幾乎同時沉悶的馬蹄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幾騎快馬揚着灰塵從商隊後方而來,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
“什麼人?”喬妙之牽繩掉轉馬頭,從劍鞘中抽出長劍指向了飛馳而來的幾人。
那些人看着突然抽出武器的六人也第一時間抽出武器,一個提繮讓胯下的馬匹立在了原地,光從這來看這些馬匹的優良程度就不是商隊的馬可以比肩的。
“你們是什麼人,爲何攔住我們去路?”爲首一人從地面吸附砂土凝聚成了一柄戰斧,戰斧所指正是喬妙之六人。
塵土散去喬妙之瞳孔一縮,對方竟然足足有九個人,除了被圍在中間的兩人身上沒有魔力流露外其餘幾人身上都散發着比她還要強盛的魔力,但想起駱千墨的囑託她還是硬着頭皮拍擊馬肚駕馬往前走出了幾步。
“我們乃是商隊護衛,保護這支商隊前往滉瀁城,路過不減速應該是我們問你們要幹什麼吧?”喬妙之被那些人盯得背上直冒冷汗,但還是強迫自己以最硬氣的口吻說完了這幾句話。
“我們乃是......”手持戰斧的中年人剛開口就被那個一身青衣的人給打斷了。
這青衣之人頭戴斗笠看不清容貌但從身後跟着的寧雙和柯晨來看必定是呂歌無疑,呂詩就跟在他身旁一身白衣,面容被白紗遮擋。短短一天半的時間他們就追上了商隊可見行進速度之快。
“這位姑娘不要誤會,我們也要趕往滉瀁城只是比較着急,剛纔靠近沒有減速實在唐突我在這兒給幾位賠禮道歉了。”呂歌說話溫文儒雅,一點公子世家的架子都沒有,當真是把大丈夫能進能退給學明白了。
喬妙之也沒有想到駱千墨口中的這人脾氣會這麼好,她還以爲能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錢的發佈懸賞的人肯定已經狂到沒邊了呢。
“既如此,待我讓商隊靠邊停下後各位方可快速通過”,喬妙之也沒有失了禮數,她這麼做明顯跟他們剛纔的做法形成了鮮明對比啊,至於打的是誰的臉那還用問。
“那就有勞了”,呂歌頷首道。
付永昌雖然搞不清楚爲什麼要讓行但既然喬妙之說了是爲了安全考慮,他也不得不爲之。
商隊的馬車靠邊停靠,九個人騎馬緩緩通過,走到一半時呂歌突然駕馬停下,跟一個駕車的車伕攀談了起來,詢問能夠看一下他們的貨好進行採購並由他們到滉瀁城後直接送到住處。
付永昌也沒見過在半路上採購的但能夠將貨賣出去對於他來說是求之不得,所以便允許了,呂歌示意手下一一查看貨。
憑付永昌商人的眼裡大致已經判斷出了呂歌的身份,嘴角不着痕跡一笑,能夠有錢出三千白玉幣僱傭護衛的人出手肯定闊綽啊。
在查看一番後,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呂歌在駱千墨所做的那輛馬車前停了下來,跟付永昌談說着採購的事宜,剛要敲定最終款項,馬車裡突然傳出了一股微弱的魔力波動瞬間讓呂歌僱傭來的護衛緊張了起來。
一個身着全身甲冑的人將頭盔一合,手中的針型劍瞬間出竅指向了馬車,“什麼人,出來!”
付永昌瞬間緊張起來,他可是沒有見到駱千墨離開的,想着駱千墨不去拿三千白玉幣反而爲了二百白玉幣來自己這兒,他就猜測出駱千墨跟這三千白玉幣懸賞發佈者之間可能是存在矛盾的,萬一情況無法控制只怕戰鬥的餘威都足以將他們這些普通人抹殺,所以就算他已經在盡力剋制自己的表情但不斷地吞嚥唾沫還是暴露了他的不安。
見沒有人答應,呂歌示意挑開簾布,簾布遮擋消失的那一刻那些圍在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但裡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衣物和一顆長出了芽的種子。
喬妙之姍姍來遲看着裡面的種子趕緊解釋道,“抱歉,這是兩個女孩子換衣服的地方,那顆種子是我對自己所擁有的魔力的一種嘗試”,他說着釋放出了木屬性魔力。
付永昌看着空空如也的車內空間再聽完喬妙之的解釋這才鬆了一口氣,剛纔簾幕揭開的時候他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只是一場誤會,誤會而已”,付永昌趕緊緩解尷尬的氣氛。
“誤會就好”,呂歌擺擺手示意這些護衛收起武器,“付老闆,之前所說不變再加上一車的貨物一共多少我現在便付錢給你。”
付永昌聽着喜出望外,趕緊列了個清單給呂歌查看,敲定後呂歌給了付永昌一個地址付過錢後上馬,一騎絕塵遠去。
“呼,嚇死我了,他人呢?”付永昌讓每個人各自回到自己崗位後才輕聲向喬妙之詢問道,按照兩人的關係他不信喬妙之不清楚。
“不清楚,剛纔的東西是他特意留下的,說是爲了徹底打消那個人的疑慮也是爲了確保咱們的安全。”
喬妙之想着上午駱千墨來找自己要藤蔓種子時的情景,剛纔她說的話就是駱千墨交給她的,那種子早不發芽晚不發芽偏偏這個時候出現魔力波動肯定是她刻意爲之了,但計劃成功也就徹底打消了呂歌對駱千墨在這個商隊中的疑慮。
“算了,那個人的身份我已經大致猜到了,跟這種人保持距離絕對是正確的,還有一段路程你們還要辛苦幾天,到了滉瀁城按照之前的價格我再加兩成。”付永昌拿着錢袋子笑的那個燦爛啊,他剛纔可是按照百分之二百的市值算的錢,沒想到呂歌眼都不眨一下就應了下來。
“辛苦就不用了,乾的就是這種吃苦受累的事情,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過你要是願意多給,我先在此替其他幾人謝過了。”喬妙之說完回到了在商隊中的位置。
駱千墨在林子中停留了好一會兒,盤算着差不多呂歌已經遠去這才從林子中穿梭追趕上了商隊。
這之後的一路在地圖上已經沒有小鎮標註,所以在滉瀁城之前他們是吃不到熱食了,入夜所有人都將就着吃着冷食,然後開始修整。
放在平時這個時間已經在馬車裡休息的駱千墨今夜從馬車裡出來跟那些守前半夜的人並肩守着車隊,示意他們守好自己的區域。
按照他的預計那些人應該今晚就要動手了,呂歌的死活跟他沒有關係他只希望不要波及到他們就好。
冬季的寒夜哪怕是身着棉衣依舊會感到寒冷,尤其是今晚冷風乍起忽急忽緩的吹着。
喬妙之今晚值守上半夜,駱千墨看着她的纖弱身材在這冷風呼嘯中似弱柳扶風,不禁搖搖頭,從儲物戒中取出在離開前買的大衣爲她披上,雖然笨重但起碼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凍得臉色發青。
“這天氣可真難以琢磨,下午還挺暖和的,這纔多久”,喬妙之裹緊衣服看着清冷的天空吐槽着。
“嗯,世事無常,今晚也不知道跟着呂歌的那夥人有多少能活下來。”駱千墨自己喃喃自語着。
“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
駱千墨看看喬妙之搖搖頭,他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很扯淡,若是一步沒有算好很可能便會萬劫不復,哪怕以呂歌這樣擅算計的人只怕今晚也凶多吉少了。
風速還在加大,獵獵風聲放肆的呼嘯着。
裹着大衣的駱千墨就盤坐在那裡,重劍插在地上,以他冬日赤身練劍所鍛煉出的體魄這點寒冷不算什麼,坐定後他就全身心放在聽覺上試圖在這雜亂風聲中聽出些什麼。
這是......不多時他猛地睜開眼睛注視向了一個方向,耳郭微動在風聲中他聽到了一些明顯不和諧的聲音。
馬蹄聲?一共兩匹馬,不,只有一匹馬!
“警戒!”駱千墨確定自己絕對沒有聽錯,爆喝一聲讓那三個意識還未徹底清醒的三個守夜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隨即趕緊敲打金屬鑼來通告整個商隊。
“發生什麼了?”喬妙之披散着頭髮一臉慌張之色。
“準備戰鬥!”駱千墨說了這麼一句將插入地面中的重劍拔出,劍尖緩緩指向了塵土中逐漸放大的黑影,馬蹄聲已經到了近前。
“請閣下下馬吧!”駱千墨聲音平靜,馬上共兩人,看樣子像是個大人帶着個小孩子,他僅僅一瞥便知道是誰來了,沒想到惹不起一直躲着兩人最終還是碰上了。
“你早就知道我在這個車隊之中是嗎?”駱千墨放下重劍嘆了一口氣詢問着。
“當然,你以爲你的把戲能騙過我嗎?我早就在你身上做了標記,之前只是爲了配合你的演出而已,也幸虧了這個標記我可以在這寒風砭骨的黑夜中準確找到你。”這個聲音的主人跨步下馬。
“那你現在爲什麼又回來了?”駱千墨示意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
“埋伏的人實力大大超出我的預料,我本以爲帶的人手足夠結果還是不足以保護我的安全。”
那道身影從風沙中走出走到駱千墨跟前,兩人距離不足一米,就這麼看着彼此。
“現在跟在你身後的有多少人?”駱千墨語氣冷漠。
呂歌搖搖頭,“不清楚,在慌亂中柯晨爲我和小妹搏出了一條陸,我一路奔襲而來哪裡還有時間去看身後究竟跟來了幾人。”
“這段距離貌似不近,你竟然能沒有這中途被幹掉?”駱千墨繼續問着。
“運氣好,馬也好,僥倖。”呂歌平靜地回答着。
“那你現在停在了這裡是想禍水東引,還是朋友敘舊?”駱千墨說着提起重劍插在了兩人之間的地面上。
呂歌沒有吭聲,上前一步。
“我勸你就此打住,否則我不介意把你給砍了交給那些追趕來的人!”駱千墨語氣愈發冰冷。
“好啊,我就站在這裡,絕對不躲,只是還希望善待小妹,若是可能還請將她送回北神國。”呂歌轉過身將後背留給了駱千墨,語氣中多了份懇求。
駱千墨看了看身後注視他的那些人,伸手一提重劍入手,手腕翻轉劍鋒朝呂歌脊柱位置砸去,但力量卻猛地一收劍刃停在了距離呂歌后背不過一兩公分的位置。
“好吧,你贏了”,駱千墨手上青筋暴起憤憤地將重劍再度插回地面,他恨自己不能下定決心。但就像在瀠洄山谷時一樣,他現在難道也必須變得跟那些他瞧不上的人一樣必須犧牲別人來換得自己的生存嗎?
呂歌轉過身來看着駱千墨一副痛恨自己心太軟的樣子不覺笑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這種人,所以我纔敢這麼賭,現在我賭贏了。”
“真希望你的好運能夠在一會兒的戰鬥中繼續存在,否則今晚咱兩都得死在這兒!”駱千墨緊攥的拳頭鬆開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一旁的喬妙之雖然聽着兩人的對話感覺雲裡霧裡但駱千墨這句話他聽明白了啊,這是要拼命啊。
“你要幫他?”喬妙之有些不敢相信。
駱千墨只是點點頭,隨即從呂歌手上抱過了呂詩交給了喬妙之,“照顧好她,若是我還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我會在滉瀁城等你們,若是不能還請你照顧她。”
駱千墨說完看了一眼呂歌,見呂歌點頭,附在喬妙之耳邊繼續說着,“設法將她送到北神國定乾候府......”
喬妙之聽着瞳孔逐漸擴散,低頭看了眼昏厥的呂詩又看了眼呂歌,重重地點了點。
“老付,讓商隊掉頭以最快速度離開這裡,越快越好,我若是沒死你的懸賞金還得支付,若是死了那就算了。”駱千墨朝付永昌喊道,其實是說給那些駕車的馬伕聽的。
果然那些人先是愣了幾秒鐘,隨即以最快速度上車調轉方向狂奔而出,一輛輛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一切小心”,喬妙之知道自己的實力在這裡只能成爲累贅也沒有堅持留下,現在駱千墨能夠將這麼重要的人交託給她可見對她的信任。
看着喬妙之帶着呂詩最終也消失在夜色之中,駱千墨回過神來,如刀刃般的寒風吹在臉上讓他不覺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感覺。
但路是自己選的,他沒法殺掉呂歌來換得苟且,當然還有一種選擇就是逃跑,但那些追趕而來的人一定會對商隊的人出手,因他而起的事情連累這麼多人死亡哪怕他僥倖躲過一劫他今後也會惶惶不可終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