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維的眼中。
籠罩在陽光下的威爾，充滿了神聖與威嚴。
“知道我建立騎士訓練基地的目的是什麼嗎？”
“知道我爲什麼要想盡辦法把所有適齡青年都招進學院？”
“我爲什麼要教他們讀書認字，教他們呼吸法？”
沒等哈維回答，威爾就自顧自的說下去了。
“你們一定覺得自己很偉大吧？”
“浪費時間和人力教平民的兒女讀書識字，把珍貴無比的呼吸法傳授出去。”
“你們一定覺得對村民們授予了大恩吧？”
“相比他們所有人一定都非常感謝艾伯特家族吧？”
“所以，你們在騎士訓練基地之中，懷揣着高高在上的態度，對那些人愛答不理。”
“使得學生們反而被伊夫林等家族搶走了。”
威爾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修道路，挖渠道，都是對人民有益的事情，且利用的都是農閒時間，所以你們肯定絕對他們會自願幹活吧？”
“錯了！”
“大錯特錯！”
“但是我覺得，這種想法也有點道理吧？”哈維皺着眉頭說道。
因爲他本人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正因爲這種想法，才使得我離開時留下的良好局面，短短几年間被你們敗壞一空，成爲人人喊打的對象。”威爾搖頭道。
“可是……”哈維還想反駁。
“我只問你一句，你瞭解哪些人嗎？你知道農民的生活嗎？”
“……”
“你知道對於一個普通人家而言，少了一個勞動力代表着什麼嗎？”
“……”
“雖然是農閒，可農閒就不幹農活了？就不用找吃的了？農民們一年到頭能吃一頓飽就不錯了。”
“……”
“還有，修路挖渠道都是一件很累很容易受傷的事情，萬一受傷了，甚至留下殘疾，或者直接死了，多了一個累贅，少了一個支柱，說不定一個家庭就沒了。”
“你們只是機械的執行着我的命令，從沒想過背後的深意。”
“禍在當代，利在千秋，聽起來挺偉大的。”
“若是能做到既利在當代，又利在千秋，豈不美哉？”
“……對不起。”
哈維慚愧的低下頭。
他父親說的這些東西，他從來沒有想過。
“你喬亞叔叔的經歷你總該瞭解吧？”威爾問道。
“知道。”
“喬亞他一家原本過着富裕的生活，他的父親是艾伯特領地裡最厲害的獵人。”威爾回想起當年的事情，“當他父親狩獵途中意外身亡，原本還算富裕的家庭立即瀕臨破滅，你知道爲什麼嗎？”
“我……”
哈維慚愧低下了頭。
“正義不是喊喊口號，不是殺幾個壞人，就能實現的。”威爾注視着哈維，眼神是那麼的溫暖，“重要的是消除壞人產生的土壤，找到人民生活水平低下的原因。”
“我會努力的！”
哈維只能如此說着。
其實當時的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
怎麼消除土壤？
爲什麼把壞人殺了，人們的生活水平還是無法提高？
爲什麼做了看似對人們好的事情，卻導致他們的痛苦，得到他人的憎恨？
他內心有着太多的不解。
不過他願意努力。
他也相信只要跟隨着父親，心中的疑惑一定有解開的一天的。
……
哈維的眼神看向前方若隱若現的村落。
即使是現在，他也還是無法完全理解他父親話語之中的意思。
他父親曾告誡過他，有一句話必須牢記心中，永遠都不能忘記。
哈維默默的念着，“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是實行正義需要面臨的首要問題。”
一開始他覺得這句話很膚淺。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經歷得越多，越是思考越是品味，就覺得這句話越發的有味道。
他也曾問過他父親，想知道正義最大的敵人是誰。
看父親的表情，明顯是知道答案的。
不知爲何，父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笑而不語。
“要靠我自己摸索嗎？”
“也是，我不能永遠活在父親的羽翼之下。”
“聽說薇薇安不顧父親他們的反對，想要成爲一名冒險者。”
“雖然我很不認同她，但這點不得不佩服她。”
哈維擡頭仰望天邊。
小雨慢慢的停下來了。
天地交界處的山巒下，透出點點光芒。
黎明即將到來。
……
雨停了。
太陽動東方升起。
鳥兒抖着身上的露水，站在青蔥的樹枝上歌唱。
車輪在泥濘的泥路上碾過。
出現在牛角村村口。
在村口，以有十來個人等在那裡。
“籲——”
拉緊繮繩，馬匹嘶吼着放慢了步伐。
“哈維大人，恭候您的到來。”職位爲村長的老者朝車隊迎了上來，帶着諂媚的笑容。
“糧食、布匹、農具……都在後面的車上，你們派人卸貨吧。”哈維點頭道。
“勞煩大人了。”
村長立即命人去搬東西。
之後，村長搓着全是裂紋的雙手，討好哈維道：“哈維大人，您連夜趕來，勞碌了半天，肯定累了吧？好酒好菜我們都準備好了，住宿的房間也收拾好了，請您去休憩。”
“我還有事，你先照顧一下我同行的兄弟們。”
“是要去德里大人那裡嗎？我立即爲您帶路。”
說着。
在村長的帶路下，哈維駕馭着自己的馬車朝村落裡走去。
村民們注意到了哈維。
紛紛圍了上來，站在路旁圍觀。
“哈維大人，您來了！”
“大人，太感謝您了！”
“有您請您來我家坐一坐。”……
注視着村民們純真的笑臉，聽着傳入耳邊的真摯話語，哈維內心一片溫暖——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果然，父親是正確的，爺爺他們是錯誤的。”
在村長的帶領下。
哈維駕着馬車來到牛角村邊緣的一座小院旁，從小院深處傳來淡淡的草藥味。
越靠近小院，草藥味越濃。
哈維注意到小院中坐着許多人，非常吵鬧。
村長解釋道：“村子從兩百人一下子擴大到一千多人，得病的人相比以前多了許多，而且現在是春初，大家都忙着幹農活，受傷的人也不少。”
“原來是這樣。”
“這也是多虧了威爾大人，多虧了哈維大人，多虧了德里大人，不然只能像以前一樣用土方子治一下，能不能治好全憑運氣。”村長髮至內心的感嘆道。
這個世界有許多神奇的草藥。
能夠熬製出治癒各種疾病的藥劑。
在前世只能靠現代醫學，藉助各種精密儀器才能治好的傷病，在這個世界不過是一副藥劑的事情。
可惜。
懂草藥學的人太少了，治病也太貴了。
有些男爵家族連一位合格的藥劑師都沒有，重病都看不起。
何況普通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