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的整訓開始了,可是這個消息在京城裡面並沒有掀起太大的輿論,因爲一條更加勁爆的消息傳出來了,皇上下旨令張居正回京了,旨意已經到了內閣了。
支持的人歡欣鼓舞,反對的人如喪考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張居正回朝已經勢不可擋了。
內閣現在有四位閣臣,這裡面沒一個人會反對張居正還朝,旨意既然到了內閣,那麼事情就成了定局。果然,很快內閣就擬定了聖旨,正式宣召張居正還朝。
朝廷新任的吏部尚書王國光也第一時間上書表了態,整件事情徹底塵埃落定。
紫禁城裡面,朱翊鈞聽着張鯨向自己一件一件的彙報,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自己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也該讓張居正回來做他沒做完的事情了。
“行了,不用說了!”朱翊鈞擺了擺手打斷了張鯨的繼續彙報。
事情進展的也很快,旨意到了江陵之後,張居正那邊雖然上了推脫的摺子,但是兩個來回之後,張居正起行了,離開了江陵老家,正式向着大明的國都而來。
事實上很多人都在擔心張居正回來,畢竟因爲奪情的事情,當初鬧得可是很厲害。
張居正不回來也就罷了,可是張居正要是回來了,那就真的麻煩大了。
朱翊鈞懶得管這些人怎麼想,他現在再看另外一個人的資料,這個人就是王用汲。上一次朱翊鈞讓張鯨去查一查他,現在調查的結果已經擺在朱翊鈞的桌子上了。
“說說看吧!”朱翊鈞沒去翻動奏摺,而是直接對張鯨問道。
“是,皇爺!”張鯨躬身道:“王用汲,字明受,晉江人。臣讓人去了晉江調查,王家雖然算不上豪富,但是家境也算殷實,平日裡多與鄰爲善,樂善好施。”
朱翊鈞點了點頭,事實上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家境都不會太差,太差你也讀不起書。
除非像海瑞一樣,家裡面寡母供着他讀書,他真是來自社會的最底層。或許也是這種經歷,讓海瑞對貪官污吏深惡痛絕,對世家大族也毫無好感。
窮苦人出身,讀書有成要對得起自己讀的書,所以纔有了海剛峰這個稱號。
事實上很多人非議海瑞,但是朱翊鈞卻不這麼看,這個時代的士紳,好的真不多,哪怕是家裡是官宦世家,欺壓百姓也是常事,這是整個社會的風氣。
很多時候他們做事是不會留下首尾的,你明知道他們缺德干了壞事,你就是拿他們沒辦法。
海瑞直接就“寧屈富人,不屈窮人”或者有些偏激,但是很大程度上回護了那些被欺壓的良善百姓。至於一些人誣告,朱翊鈞可不認爲這個時代人有這個膽子。
以貧告富,在任何時代都不是好辦的,更何況還是在大明朝,有一百種方法逼死你全家。
如果不是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或者冤屈的人,他們有這個膽子?即便有人誣告,估計也不會很多。朱翊鈞也不相信海瑞會糊塗到冤枉人的程度,海瑞怎麼說也是從底層成長起來的。
嫉惡如仇,性如烈火,但是這樣的人不是笨蛋,從小長在底層,他對那些豪強如何欺壓百姓,可謂知之甚深啊!
“王用汲讀書之時也沒什麼劣跡,但是性格堅毅,敢說感言。老奴查到了一件事情,東南鬧倭寇的時候,王用汲的老家也被倭寇襲擾,朝廷掉了不少軍隊過去剿滅倭寇。”
“當時這些外地軍隊橫行霸道,驚擾慎重,朝廷的御使去的時候,當時還是諸生的王用汲見了御使,像御使說了這件事情。當時的知府問王用汲,這件事情與你何干?”
聽到這裡,朱翊鈞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王用汲說‘範希文秀才時,以天下爲己任,矧鄉井之禍乃不關諸生耶?’,老奴還向不少人打聽了,王用汲讀書時便以范仲淹爲榜樣,對他憂國憂民的情懷非常的推崇。”
客兵擾亂地方的事情,朱翊鈞知道一些,很大原因是因爲客兵沒錢。
遠離家鄉來打仗,說白了是玩命的買賣,可是朝廷卻缺餉,撫卹金也沒有,這些人飯都吃不上,怎麼可能會不鬧,後來發展到在大街上吃霸王餐,驚擾慎重。
朝廷那個時候沒錢,有錢也被嚴嵩拿家去了,要不就被嘉靖皇帝煉丹了。
嘉靖皇帝或許權謀不差,可是他煉丹燒宮殿,那真是花了不少銀子。重修宮殿的銀子拿去練兵剿滅倭寇,倭寇早就平定了。在加上嚴嵩一黨,那個時候真是黑暗的時代啊!
“沒查到什麼劣跡嗎?”朱翊鈞回過神,見張鯨不說話了,便繼續問道。
“回皇上,沒有查到劣跡,隆慶二年,王用汲中了進士,授淮安推官。稍遷常德同知,入爲戶部員外郎。吏部的考評都是上上,也沒有查到貪污受賄之事。”
朱翊鈞點了點頭,這個在這個時代可真是不容易。
一來家裡有錢,能供得起他的開銷,二來他的爲人也很端正,不然怎麼可能不貪。
朱翊鈞想了想說道:“看看南京那邊有沒有缺,安排去南京吧!”
張鯨差點以爲聽錯了,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查的,直接送到南京去了?可是他不敢問,連忙說道:“是,老奴馬上去安排,皇爺,這官位是升還是?”
“升!”朱翊鈞想都沒想就說道:“現在他是戶部員外郎,升一個郎中吧!”
戶部十三司,自明孝宗弘治以來,以公署不大,只留郎中一人治事。員外郎、主事只能在授官之日出席而已,實際都只掛名。說白了,王用汲現在就是混日子。
“王用汲的升遷有沒有問題?”說完這句話,朱翊鈞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按照王用汲的做官經歷,從推官到同知,這是正常升遷,按照官場的官吏,他應該升任下府的知府,怎麼也不應該跑到戶部任一個掛名的員外郎啊!
“皇爺,這個東廠沒查到,要不老奴去查一查?”張鯨連忙開口說道。
“不用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給王用汲在南京弄一個朗中,過兩年在南京升一個侍郎。”朱翊鈞也就是隨口一問,幾年前的事情了,他也懶得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