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接到日格拉的求救也是在晚上,他聽到有外敵大舉進攻乞顏,一下子嚇得不行,立刻找別勒古臺商議立即回去救援,但是別勒古臺卻認爲若是真有大軍進攻乞顏部,現在趕回去也沒用了,還不如加緊進攻泰赤烏人,爭取掠奪他們的牛羊和女人來補償。
白音卻不傻,這幾天來和泰赤烏交戰始終沒落到什麼好處,兵士們都叫嚷不堪,這時候若不回去救援他們的女人和孩子,這些人不反了纔怪!他立刻調集三千騎兵跟隨自己回去,着自己的手下約束好部下,一起返回乞顏部。
別勒古臺本來十分不滿,但是也只有聽他的,這三千騎晝夜不休,終於趕了回來。
白音剛一回來就發現整個部落已經風雲大變了,首先乞顏部現在已經共尊合不勒爲汗了,對於這個他倒是沒有任何不滿的,畢竟合不勒是正統,由他當上大汗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乞顏部的實際管事的竟然變成了日格拉,他頓時火冒三丈,大爲不滿,而且又聽到他們對整個部落搞得集中牛羊、統一發配食物之事,他沒等聽完就帶着別勒古臺怒氣衝衝地跑到大氈包裡面去了。
這個大氈包裡面還是坐着合不勒、日格拉、布和、其木格,還有塔布,見到白音胖臉帶着怒氣地闖了進來,不由地吃了一驚,卻聽到白音大聲道:“日格拉,好啊你!趁我不在,你竟然如此囂張,不僅沒把部落搞好,反而現在弄得亂七八糟,你還自認自己爲大首領,真是有你的啊!”
日格拉大聲道:“白音,你見到大汗也不行禮,就在這大吵大叫的,是不是沒把大汗放在眼中!”
白音看了一下合不勒,行了一禮道:“大汗,日格拉這個老傢伙實在不是個東西,你千萬別輕信他啊,不然上了他的當讓乞顏部陷入災難後說什麼都遲了!”
布和大聲道:“白音,你自己就不是個東西,還有臉說日格拉,我問你,你爲什麼要對阿木古朗開戰?你爲什麼要把蒙古搞得四分五裂的?”
白音叫道:“我是爲屯必乃大汗報仇,不像有些人把身子縮在羊毛底下,躲起來不問事!”
日格拉哼哼冷笑道:“好一個爲屯必乃大汗報仇,你怎麼知道大汗之死就一定是阿木古朗他們做的?你如此急衝衝地領兵去打阿木古朗,是不是心中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別勒古臺這時罵罵咧咧地道:“白音,不要和他們廢話了,日格拉你不想要命了?如果還想保住你的頭顱多喝點馬奶酒,就乖乖地閉上那隻臭嘴!不然我將用刀子把你醜陋的心挖出來煮開!”
布和一把抽出彎刀,眼睛盯着別勒古臺道:“你若能走出這個氈包,再去取日格拉的命吧!”
別勒古臺也是拔出彎刀,大聲罵道:“你這雜種扎剌兒人,世世代代給我們做奴隸的雜種!竟然敢威脅起我來了,我從來就是爽爽快快地砍人頭,你這個雜種,我一定要把你皮剝開才讓你死,讓你好好的享受死亡。”
合不勒見到這兩個人都拿出了彎刀,不由地道:“不要動武,大家都是蒙古人,白音,你讓別勒古臺把刀子收起來!布和,你也坐下來吧。”
白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別勒古臺,然後對着合不勒道:“大汗,你坐上汗位是我們蒙古部的規矩,我白音絕對是對你的命令服從的,但是我不服的就是日格拉,他已經不再是蒙古乞顏部的大首領了,憑什麼還能讓他掌管乞顏的大事?總之今日,我和日格拉必定只能有一個首領,大汗你決定吧!”
合不勒皺了眉頭,白音這句話暗示了他和日格拉確實水火不容,若是護着日格拉,說不定白音帶的兵士們一下子就造起反了;但是若讓日格拉下臺,不僅自己以後要受到白音的欺壓,還有可能導致民變啊,現在塔布的辦法正在實行中,如果這時候出現大亂子就沒法收場了。
他眼又朝塔布看了一下,見到塔布正在向布和耳語着呢,不由地納悶不已,這時聽到布和大聲嚷道:“別勒古臺,你剛纔侮辱了我的部落和我自己,是對我的不尊重,我布和要和你單挑,上馬比刀!”
布和的目光看向合不勒,合不勒心中一想,難道這時塔布的主意?他不由地朝着布和點了一下頭,卻聽到別勒古臺大聲道:“難道我別勒古臺還會輸給你這個雜種了?你有膽子就和我比!”
合不勒心中有了計較,大聲道:“你們兩個實在是不像話,一個是乞顏部的首領,一個是扎剌兒部的首領,竟然像莽夫一般地鬧騰着,要鬧的話到外面去,別在這氈包裡面大吵大鬧的!”
白音驚訝地看着布和和別勒古臺都走了出去,這時候氈包裡面靜悄悄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只聽到外面的罵聲和刀子交戰的聲音,不一會兒聲音逐漸安靜起來,白音心中微微感到不安,一個兵士慌忙地跑進來道:“大汗,日格拉首領、白音首領、其木格首領,不好了!別勒古臺首領和布和首領馬上交戰,不幸被布和首領砍死了!”
氈包裡面人異口同聲地叫道:“什麼!”
合不勒是有點清楚要發生什麼事,但是還不確定,現在一下子聽到別勒古臺死掉了還蠻驚訝的;日格拉和其木格都不知道爲什麼布和突然要拉着別勒古臺去比試,現在死了人確實讓人驚訝萬分;而白音確實驚訝中帶着恐懼,布和殺掉別勒古臺很明顯是有人指使的,他的眼睛不由朝合不勒看了一下,心中閃過無數個想法。
合不勒裝作很吃驚地道:“布和首領人呢?”
那個兵士小聲地道:“布和首領正在氈包外面跪着,說自己誤殺了人,要大汗定他的罪!”
合不勒說道:“讓布和進來。”
布和剛一走進來,就立馬跪下喊道:“大汗,布和剛纔和別勒古臺馬上比試,卻未想到一下子手快,把別勒古臺砍下馬來,布和誤殺乞顏首領,請求大汗定下布和之罪!”
白音心頭正是萬轉,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了,本來這次回來想着一下子逼走日格拉,然後自己總管現在的乞顏部,但沒想到會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別勒古臺竟然被布和砍死了,他完全不知道下面還會發生什麼事,合不勒和日格拉難道早就預謀了這些事,他們下一步難道是想對自己下手?他不由狐疑地看着合不勒,還有旁邊的日格拉。
合不勒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他又偷眼看了下塔布,見他沒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這時咳嗽一聲道:“幾位首領,你們認爲該怎麼處理布和?”
白音一咬牙,恨聲道:“大汗,別勒古臺乃是我乞顏部的首領,曾經立過汗馬功勞,爲乞顏部出生入死,原先屯必乃大汗都曾讚歎他是我們乞顏部的勇士,這次布和竟然殺掉了別勒古臺,按照蒙古的規矩,應該把布和燒掉頭髮,然後把他殺死,以祭別勒古臺啊!”
日格拉雖然不太明白布和爲什麼要殺死別勒古臺,但是保護布和很明顯對自己有利,他這時立刻出聲道:“白音,別勒古臺和布和乃是公平比試,布和也是不小心才誤殺了別勒古臺,按照蒙古的規矩,這是代表別勒古臺無能,不應該治布和的罪!”
白音狠毒地看着日格拉,眼中像是噴出了火,他現在認定了日格拉是一切的幕後主謀,這時大聲道:“別勒古臺是我們乞顏部的首領,難道對他的死一點交代也沒有嗎?”
日格拉哼了一聲道:“我記得老頭子伯倫就是因爲喝醉了罵了幾句別勒古臺,結果全家人都被砍死了,白音,伯倫也是我們乞顏部的首領,他現在全家都死了,你說我們要不要對他的死也給一個交代?要不要追殺別勒古臺?”
白音怒道:“別勒古臺已經死了,還想怎麼着?難道還砍他的屍體嗎?現在說的是對布和治罪。”
合不勒聽着這兩個人紅着臉互相地爭論着,不由一陣心煩,但是他沒有表露出來,他又看了一下正跪着的布和,心中不由地感動不已,這個人對自己的確是忠心耿耿,不知道塔布是如何和他說的,他竟然什麼都沒有考慮就殺掉了別勒古臺,緩解了白音咄咄逼人的攻勢。
塔布也在冷眼看着,白音一定沒有想到會突然動手把別勒古臺殺掉,現在他也是心中猶豫了吧。可是他帶回來的兵士還是在那裡放着呢,隨時都會有威脅,必須要讓合不勒把這兵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行,現在唯一依靠的便是現在還在跪着的布和了。
布和殺掉了別勒古臺,白音的反應也是在清理之中,這時候白音與日格拉矛盾已經升級了,若不能控制住白音,到時候兵變是極有可能的,所以他想讓雙方各退一步,各取所需。
塔布輕輕地向合不勒打了一個眼色,自己趁着別人不注意走了出去,然後合不勒也是裝着有些生氣地走出氈包,獨留那幾個首領在氈包裡面大吵大鬧,直至要拔刀相向了。
合不勒臉上鎮靜消失了,換上一副急躁不堪地表情道:“塔布,現在該怎麼辦?別勒古臺死了後,白音要是一下子造起反來怎麼辦?”
塔布小聲道:“白音不會造反,一來他也是怕日格拉有什麼計量針對着他,怕到時候陷入災難,二來布和還有兩千的兵士在這呢,到時候一旦打了起來他未必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三麼,這個胖子白音雖然說人壞了點,但的確是向着你的,不管怎樣都不會反抗你的,你忘了你纔是蒙古部的大汗。”
合不勒臉色稍微緩和,但還是道:“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塔布分析道:“可以讓這兩方都退一步,關鍵的是要把白音的兵權收回來,讓這些回來的人解下鎧甲,放牧圍獵,只留少部分的人作爲你的親軍,然後安排白音和日格拉同等地位,用日格拉來牽制着白音,也可以用白音牽制着日格拉,讓這兩個人互相平衡,要記住自己纔是蒙古的大汗,這兩個人不能有一個人的權利可以超過你!”
合不勒小聲重複道:“我纔是蒙古大汗。”他突然明白過來,不管白音帶着多少的兵士,不管日格拉有多少的威望,自己纔是蒙古的大汗,他們再厲害也只是自己的手下,所以不必害怕他們。
塔布給合不勒打了氣,然後道:“現在處理這件事,只要讓白音鬆手就行,剛纔殺了別勒古臺,白音現在也是恐慌着很呢,這時候不能逼得太緊,讓白音和日格拉一般地大,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會有好處的。至於布和,小小處罰一下便可以了,不要把這些事情鬧大了,不然到時候收不了場。”
合不勒點了點頭,他的小腦袋暫時還不明白爲什麼要讓白音和日格拉一般大,但是他知道塔布的話定然不會有錯,於是道:“我現在就進去處理。”
塔布點了點頭,他沒有跟過去,這些事情就該讓這個小孩子、以後的蒙古主人親自處理。
在蒙古也有好幾日了,現在白音回來了,如果處理得到,合不勒之位也應該穩穩當當的了,塔塔爾人也應該不會再一次過來了,這幾年草原上想必是風平浪靜了。
現在應該要帶着答圖回到弘吉剌部了,現在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去那蔑兒乞部了,最重要的是答圖已經很想家了,這時候應該帶着她回去了。
蒙古部仍然是危機暗藏,白音和日格拉的矛盾終有一天會爆發,而現在實行的集中牛羊、統一分配的方法也是一個巨大的危機,若是時間拖長了,隨時都有可能掀起乞顏部一陣大浪。泰赤烏和乞顏的矛盾也還是沒有解決,現在若是解決好白音的事,可以使得兩部暫時能夠共處一段時間,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兩部必將有一戰。還有外敵塔塔爾,乞顏部殺了他們的首領,他們不瘋狂抱負才怪,到時候定要與蒙古惡戰到底。
而這一切都不是塔布能夠掌握的了,蒙古的未來是要靠合不勒自己而不是靠別人。
若是合不勒解決了這內憂外患,他會不會像後來的成吉思汗一樣席捲全球呢?會不會即帶動了全球認識又造成億萬人的痛苦呢?
塔布搖了搖頭,還是不能想的太多,以後的事情都是偶然發生的,誰也不能說定。
他又看了一下還在忙碌的乞顏部,這些人帶着笑容熱熱鬧鬧的,那些士兵們輕甲都沒有脫掉,就已經抱着孩子,對着自己的妻子述說着軍旅中的事情。
這些兵士們都是一個個有着血肉的人啊,他們應該享受這美好的和平、安定,但是在現在的草原來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彎刀和弓箭才能保衛自己。
何時才能罷兵止戈?或許只有這長生天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