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失蹤之事(完)

外傳 失蹤之事(完)

破廟的門只剩下一半了,半夜裡被風一吹,吱呀呀地響着不停,突然驚醒了正在打着瞌睡的方七佛,他一激靈,擡眼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疾馳而來,忙提起身旁的刀,輕聲叫道:“大哥!”

方臘一晚未睡,正無神地看着地面,聽到方七佛喊他,輕聲回道:“怎麼了?”

方七佛剛想答話,突見黑影已經到了破廟口,站在他的面前。方七佛用力一提彎刀,突然看到那黑影的面容,叫道:“呂公子!”

方臘這時也是站了起來,聽到方七佛的聲音,才知道呂師囊回來了。

呂師囊也顧不得說什麼,急道:“明王呢?”

方臘嘴巴一歪,哭泣地道:“明王他……他被官兵射傷,重傷不支,剛纔已經仙去了!”

呂師囊驚道:“什麼!”他的目光隨着方七佛而轉向,模糊中果然看到一個人睡在稻草上,一動未動,忙從懷裡掏出小火把和火石,點着了火把嚮明王近去。

弱弱的黃光下,明王的臉色也顯出淡黃,呂師囊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傷心,淚水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呂師囊是個孤兒,小的時候就被明王領養,明王無妻無子,一直把呂師囊當成親生孩子般照顧,所以他們表面上是師徒,其感情更甚父子,如今父親就這樣死了,他怎麼可能不傷心呢!

方七佛抽抽搭搭地道:“我們四個本來到了城郊,明王想讓我們護送那幾個契丹狗回去的,雖知道突然衝出好多官兵把我們圍住,他們射殺了孫洪和孫習,也把明王射傷了,我和大哥護送明王到了這間小廟,明王已經不行了,他臨死以前一直問師囊在哪,師囊在哪裡!”

呂師囊心中大爲難受,他仰天閉眼,但淚水卻依然順着臉頰掉落。

方七佛顫聲道:“呂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官兵會知道我們的行蹤。”

呂師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剛纔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賤人所誤,沒想到明王一生聰明絕頂,卻被一個小小的意外所殺,這個賤人!不行,我一定要殺了這個賤人!”

方七佛奇怪道:“是誰?”

呂師囊恨聲道:“就是月娘那個賤人!她仗着師父寵着她就胡作非爲,師父早就讓她要收斂一下,可她就是不聽,沒想到前段時間師父帶她來金陵,竟然闖出了大禍來!”

這個月娘原本是個青樓女子,後有幸結識了明王,她本就有心從良,明王於是給她贖了身,帶着她進入了明教。她本是個柔弱女子,無依無靠,自然視名爲那個爲唯一的靠山,本來想着明王可以娶她爲妻爲妾,過上一個安定而舒適的日子。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明王一直對她以禮相待,未有絲毫逾禮之處,月娘本以爲他身體有隱疾,但是後來明王坦誠相告才知道其持心爲正,未嘗有過異想。

月娘感動之餘,對明王的感情更甚,後來明王偶爾在她面前說過孩子很可愛的話,月娘留了心,一直想爲明王留一個孩子,然而和明王雖然有了合體之緣,一年下來卻沒有生育,後來經過明教的神醫診斷才知道月娘因爲早年在青樓,已不能生育了。

月娘心中有愧,雖然明王一直一如既往地對待她,但是總感覺心中不定,後來明王到了金陵,也把她帶到金陵,她在金陵裡和明教教友聚衆,結識了一個女孩,就是半山園裡的婢女竹枝。

月娘一直想要個孩子,聽說王家新生了孩子,於是就和竹枝說把孩子給偷出來,然而竹枝雖然聽明教的話,但是對王家還是頗爲忠誠的,月娘心中暗惱她,於是派心腹把竹枝殺掉了,扮作她的樣子進入半山園偷出了嬰兒。

若這事情發生在一般人家也就罷了,但是王安石的影響力之下竟使得朝廷都派人下來,明王知道這件事後,馬上去質問月娘,平常從未生氣的他也是異常氣憤,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明王顯然對這事的影響估計不足,加上一門心思處理與契丹人的交涉,沒想到竟由刑部查小孩子失蹤案的人發現了這個計劃,最後也因此葬送了命,也可以說是天意如此吧!

呂師囊輕手撫了撫明王的頭髮,沉聲道:“明王,師囊不孝,未能保護你!不過你放心,我定要將所有加害你的人全部殺盡!月娘那賤人、那些官兵、那些衙門的人,還有那些契丹人,都將是我的敵人!師囊在此立誓:不報此大仇,雖死猶憾!”

方七佛愕然半響,然後對呂師囊道:“呂公子,不知你有什麼打算?”

呂師囊轉過身來道:“先找到那個賤人月娘,殺了她後回邵武軍,然後再圖報仇!”

方七佛拱手道:“呂公子,我兄弟二人想回睦州漆園,以後永不再出江湖了。”

呂師囊眼睛一凝道:“爲何?”

方七佛嘆道:“發生瞭如此多的事,我兄弟二人實在無法承受,再說明王他也仙去了,我兄弟二人以後就是無依無靠了。經此一事,實在是知道江湖之險比起爲工爲農都要兇險,希望呂公子就不要爲難我兄弟二人。”

呂師囊握緊拳頭,忽然又鬆開,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你們二人就回老家吧!”

方七佛拱手道:“多謝呂公子成全!”然後拉着方臘趁着雨夜走了出去。

呂師囊看着明王道:“師父,如今徒兒該怎麼辦呢?”

…………

正午,陽光初現,地上雖有水漬,映着陽光一點一點的閃亮;空氣也是特別的好了。

張慶正在小亭子裡閒坐,吳青、李武石等人走了進來,張慶招呼了幾句就問道:“那幾個契丹人有沒有說什麼東西?他們來金陵幹什麼?”

吳青微笑道:“大人,那些人果然和這個案子沒有關係,但是我昨夜審訊時知道了兩個消息。一是那兩個番僧打扮的契丹人是遼國南院所派,緝拿耶律乙辛的餘孽耶律其諸人,他們聽說明教拿下了耶律其,於是趕忙過來解壓歸案。

昨夜審訊還知道了第二個消息:那幾個耶律乙辛的餘孽有個叫何季的,原先是耶律乙辛的幕僚,他是個漢人,被明教抓住後他偶然聽到了一個消息,就是明教一個叫月娘的,好像是明教教主明王的女人,她因爲不能生育,於是就把王家的小公子偷走了。”

張慶疑惑道:“爲什麼偏偏是王家的小公子呢?”

吳青笑道:“這就是一個巧合了,偏偏她當時在金陵,偏偏竹枝也是明教徒,偏偏她聽竹枝說王家有個剛出世的小孩子,偏偏她又非常想要小孩,於是這一切促使了她去偷那王家嬰兒。”

張慶點了點頭道:“立即派人追尋那個月娘!還有對昨天逃出的明教教徒們也要嚴格查詢,我現在就回報京城,詳細說明此中的情況。”

吳青和李武石立馬迴應,走了出去,這時一個淡藍長袍的李京山走了過來。

張慶嘆道:“京山,想不到這件事牽扯那麼大,我現在還在鬱悶怎麼處理這些契丹人呢!”

李京山理了理被吹亂的頭髮道:“直接殺了,也不必想那麼多了,這些契丹狗們本來就是沒一個好東西的,這次秘密跑到金陵,整個大宋都不知道,你想啊,說不定他們契丹有不少人在我大宋潛伏着呢!”

張慶苦笑道:“你說的倒是輕巧,你以爲契丹人是說殺就殺的啊?這些人是遼國大官,要是消息傳出去後,不僅我要死,說不定契丹大軍南下,到時候國難民苦,我豈不是千古罪人了!”

李京山瞄了他一眼道:“這是你們這些當官人心裡這麼想的,依我們這些小民的心思,契丹人那麼可惡,就算拼個家破人亡,也要消滅它們,你說我們大宋每年給他們那麼多歲幣,還要稱臣的,真他媽的噁心啊!”

張慶拉了拉袍子,坐在石凳上道:“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昔年我太祖皇帝就想着兵發幽燕,太宗皇帝更是雄才大略,兩次大徵北地,然而最後都是兵敗而歸。真宗皇帝以宰相寇準之意親征,結爲澶淵之盟,纔有了幾日這不加兵、不征戰的大好局面啊!”

李京山也坐在張慶的對面,冷笑道:“也就你們這些當官的這麼想了,我們這些小民們關心的就是朝廷少收點稅,少徵些苦役,少害些百姓。那個結的盟約真好哇!後來那個賣國的富弼又多加了,二十萬兩銀子,三十萬匹絹,你可知道這是多少嗎?朝廷收刮我們百姓的錢來給那些契丹狗,還是大好局面!”

張慶心平氣和地道:“你只看到一面,沒看到有利的一面。朝廷和遼國休戰後,我大宋邊關百姓可以修養生息,不再提心吊膽,此一利也。宋遼邊境設置互市,我大宋賣出穀物、絲綢、茶葉、陶瓷、海鹽,買進軍馬、獸皮、肉類,每年得銀何止五十萬兩,此二利也。隴西兵患,始終未能解決,若是西地與北地聯合起來,我大宋兩面受敵,豈不是大難臨頭了?與遼人講和,孤立隴西,此三利也。真宗皇帝時我朝有兵一百三十餘萬,與遼和後,只需八十餘萬,少用軍資幾百萬貫,少徵幾十萬男兒爲役,此四利也。如此四利,豈不是大好局面?”

李京山聽他說了半天,傻眼了,他想了想,始終想不出什麼問題,但猶自強說道:“反正別管有什麼這利那利的,若是不平北患,我大宋早晚會被外族吞掉的!”

張慶大驚道:“小聲點!你小子想死啊!這話被別人聽了,你小子就算有九條命都死定了!”

李京山冷哼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張慶啊,有時候我真糊塗要你們這些官幹什麼的,難道就是收稅、徵苦役的嗎?朝廷養了那麼多貪官,可是這些官都是吸血蟲,一點血都不留的吸!還養了那麼多的兵,可是從未打過勝仗,對夏國、對青唐、對交趾,花了那麼的錢,造就出這樣的軍士出來,我都爲身爲大宋人感到羞慚!”

張慶嘆道:“打青唐和交趾都贏了,雖然隴西並未戰勝,但其主也向我大宋稱臣。”

李京山大叫道:“屁來的稱臣,稱臣還給他們那麼多錢!真是好笑,我們向契丹稱臣,給契丹納幣;夏國給我們稱臣,我們也給他們錢。你說,這有天理嗎?”

張慶看着憤憤不平的李京山道:“那依你之見,你該怎麼辦?組織大兵去討伐隴西,還是滅掉遼國?這些並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的。”

李京山剛想叫嚷,又突然泄氣道:“唉,我又不是官,我操這屁心幹什麼!”

張慶苦笑道:“你小子話裡有話,羞辱我呢!我雖然在刑部做個小官,可是未有參政議政資格,更何況決定國家用兵之策非是一個人說的算的,其中牽扯到戶部、禮部、軍器監、禁軍,還有那樞密司,其中繁雜之事、軍備糧資、行軍對策、後果計較都是需要事先考慮的,你說就算你是當朝宰相,你也不能胡亂用兵啊。”

李京山哼哼道:“知道了,知道了,這些軍國大事不是兒戲!張慶啊,我記得你以前讀書的時候可有雄心壯志了,平隴西、復燕雲,這些都是你當時說過的話吧?怎麼現在看起來你變了不少?”

張慶一愣,心中不覺茫然起來。

自少年時讀范仲淹之文“先天下人之憂而憂,後天下人之樂而樂”,便立下了鴻志,要爲國爲民,爲天下爲黎明爲蒼生爲所有的苦人窮人做事,平隴西、復燕雲,的確是那時候的心之所想啊!

可是進士及第後,散居兩年,下放爲京官,才知道什麼叫黑,總以爲貪官污吏就要殺之而後快,可是真正的是不黑不白的,他們即是好官但也是貪官,這時才知道做官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啊。

調回汴京,本以爲大有作爲,卻沒想到汴京那青天之下竟然昏暗無比,爭權奪利是永恆的曲調,就連一個小小的刑部小頭目,都會有人斗的你死我活的。小官向上頭送禮、站好陣營的人被提拔,這些都是汴京不成文的規矩,那些在儒士前是大儒、在學生前是名師的人暗裡面也會收點小禮,難道也去指責他們嗎?

要想有所作爲,那必須要登上一人之下的位子,可是宰輔也並不是好當的啊,范仲淹夠厲害的吧,照樣還是被一貶再貶;呂公著家門赫赫,還是大起大落;王安石天下楷模,現在還是在金陵養老,這次連孫子都丟了;司馬光滿腹經綸,卻也是閒居在洛陽二十年。

這些人都是萬里挑一的人啊!他們要想一展抱負都如此的難,自己又是何等的人?又怎能做到大作爲呢?這並不是一個“難”字可以概括的!

張慶正想的出神,卻聽到一個聲音道:“張大人昨夜睡的可好?”

劉建穿着灰色士袍,戴着矮方巾,悠閒地走了過來。

張慶忙站起身來道:“看劉老滿面春風,想必昨晚睡的很香。”

劉建很自然地坐在石凳上,掃了一眼旁邊的李京山,彷彿沒有看到他一般,對張慶道:“其實老夫昨晚是思不能寐,老是在懊惱昨日之事,所以一大清早就跑到衙門裡去了,親自去審問那個明教白衣教徒,就是僥倖活着的那位。”

張慶喜道:“那人醒了嗎?他叫什麼名字?”

劉建笑道:“還是有賴這金陵城的大夫們活命啊,他叫孫習,是福州人,死掉的那位叫孫洪,是他的親大哥。這兩個人都是明教的明王親衛,勇猛異常,元豐二年的時候跟着明王的,也算是個老資格的明教徒了。”

張慶點頭道:“那孫習有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呢?”

劉建露出一絲笑容道:“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奇妙,這孫習他們兄弟兩個的任務是護送那兩個契丹人和契丹囚犯回去,這本來和我們無關的,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竟然被我們抓住了。”

李京山眼睛朝天,口中道:“機緣巧合,如果沒有我的話,再怎麼巧合也巧合不到這去!”

劉建心情好,不與他計較,又繼續道:“本來這些人倒是挺硬的,但是老夫是何等手段,見過的犯人都比他見過的人多,終於從他口中套出了一點東西:原來他還真的見到過幫中有個女人抱着一個小嬰兒,那女人剛開始沒有小孩子的,定是偷來的!”

張慶微笑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叫月娘是吧,那幾個契丹囚犯中有個叫何季的偷聽到這事了,方纔吳捕頭已經來和我說了。”

劉建一傻眼道:“不會吧,那我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了!張大人有沒有派人去抓啊?”

張慶道:“已經着吳青、李武石一干捕役們去搜尋了,但是因爲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所以一時半會兒恐怕找不到啊!”

劉建又咧嘴笑道:“老夫倒是知道他們在哪裡,就是那金陵客棧!”

張慶疑惑道:“昨日我們的動靜挺大,這個月娘會不會已經跑掉了?”

李京山呵呵地笑道:“指不定現在他們已經跑到哪裡去了呢?”

劉建臉通紅地道:“老夫話就這麼多,你們不願意去抓隨你們!”

張慶忙道:“劉老千萬別這麼說,我馬上着人包圍客棧,希望能夠抓住這個月娘!”

官兵又一次光顧金陵客棧,可嚇壞了這掌櫃的,他顫巍巍地到了張慶的面前道:“大人啊,小人這……這店子,小人這小本生意啊,小人這上有老、下有小……”

張慶沒好氣地笑道:“我們只是想找一個人,一個抱着一個小嬰兒的女人,不知你見到了沒有?”

那掌櫃的沉吟道:“抱着一個小嬰兒的女人?啊,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女人,說起來還真是一個漂亮女人呢!以前她和一個男人住在這家店裡的,不過今早就她一個人抱着嬰兒出去了。”

張慶忙問道:“他們向何處走了?”

掌櫃的苦着臉道:“我哪知道啊,大概是出城了吧。”

張慶點了點頭道:“好了,沒有你的事了,我們也就不打擾你做生意了。劉老,你看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劉建哼聲道:“不要再問老夫了,張大人自己拿個注意吧,或則某些人又說老夫之言是屁話了。”

張慶灑然一笑道:“依我之見,我等還是回衙門議事吧。另外着人知會一下吳青李武石他們,一齊商量下一步該如何做。”

李京山斜眼看了一下劉建道:“有人好像不歡迎老子,張慶你小子慢慢折騰吧,老子今日不爽,要去溫柔鄉里好好的溫柔溫柔了!”

一行人剛進衙門,恰好遇到了李武石也回衙門,他見到張慶諸人,馬上行禮道:“張大人、劉提刑,小人查詢了整個金陵未見有其蹤影,特來請示一下大人該如何做?”

張慶嘆道:“我們進去再說吧!對了,吳捕頭還沒回來嗎?”

李武石搖頭道:“他去東邊巡查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正說着要進去,突然從東邊忽然傳來吳青急躁的聲音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劉建不怒自威:“怎麼了,說話慢點說!”

吳青急道:“我們在東門那邊找到兩具屍體,一個是女的,還有一個是嬰兒的,我已經把這屍體交給了胡仵作了!大人,這個月娘他投河自殺了,還把小公子的命也連上了啊!大人,王老相公那邊該怎麼辦啊!大人!”

張慶皺眉道:“你怎麼知道那個人就是月娘,那個嬰兒就是小公子呢?現在不要亂說,劉老,你去把那個明教徒孫習請過來,讓他認一認屍體,確認那個是不是月娘。”

劉建點了點頭,往衙門裡面走去,張慶又向吳青道:“有沒有找到什麼留下來的東西?”

吳青一聽,忙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來道:“大人,這個好像是那月娘留下來的遺書吧。”

張慶展開一觀,原來是說她與明王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今次因爲自己的原因使得明王生死異處,自己痛不欲生,唯念與其同赴黃泉,希望來生再世還能與明王同結夫婦。信上淚斑重重,顯然是她寫着寫着不勝傷悲,哭了出來。

張慶嘆了口氣,隨即又看了那信一下,忽然問道:“她說明王死了?李捕頭,麻煩你沿着南門往下面追查下去,確認那明王有沒有死掉。”

吳青正看着張慶道:“張大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張慶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是月娘,那麼這個小嬰兒很有可能就是王家小公子了。雖然發生了這件事,但我等也算是盡力了!吳捕頭你也不要太過怪罪自己。”

他瞧着吳青低下頭來不知想些什麼,嘆道:“走,我們去胡仵作那邊看一看,我想幸與不幸都要去看一看了,吳捕頭,走吧!”

胡仵作這時已經坐在亮木椅子上了,眯着眼像是在熟睡,直到吳青喊了他一聲,他才驚醒,急忙向張慶行了禮,不等問便道:“張大人,剛纔我詳細檢查了這個女人和那嬰兒的屍體,確實是今天早晨投河自殺的。”

張慶點了點頭,心中微微感嘆,遙望這秋日江南,不覺間有些朦朧,世間多少不幸之事,不可不嘆天意如此,人不能強求啊!

…………

冬意甚濃,天氣寒冷,已經是十一月中旬了。

張慶終於要回京了,自那日確認王家小公子已經死了後,張慶本打算立即回京的,但是王安石卻意外病重了。

他本來脾氣就很倔強,執拗無比,這時一下子全想着王家無後了,萬念俱灰了,加上本來的病這時愈發的重了,所以也預料到自己的時日不多了。

恰在這時朝廷傳來一個消息:司馬光正式主持廢掉青苗法,蔡確在朝廷上面紅耳赤的吵着說青苗法是他推行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如果要廢除青苗法,就先把自己的命廢掉。

太皇太后這時剛好想打出頭鳥呢,立馬想借這個機會把蔡確給整下臺去,但是蔡確的威望頗重,雖然自己請辭,但是六部九寺、御史臺、諫院、都察院、翰林院等各級官員紛紛上摺子和奏章,立報蔡確。

司馬光並不想打到蔡確、章淳這些老臣,他的目標很明確,廢除這些“害國害民之法”,於是第二天就不通過朝政直接請示太皇太后,要求不經過尚書、中書、門下三省直接由太皇太后頒詔下旨廢除青苗法。

蔡確得知詔書頒下後,氣的兩眼一翻,差點不省人事了,於是第二天稱病不早朝了;章淳也爲了避免尷尬,也“病了”不去上朝了,整個朝中病了幾十人。

但是司馬光一幫人也不急,立即昭告天下,說要以太皇太后之尊改神宗法度,以母改子以復先王法度。

消息傳到了江寧府,王安石當時正病重不能吃藥,聽到此事後馬上把藥罈子打碎了,顫巍巍地寫下千字遺言放在書房裡,第二日清早王安石病卒,年六十五歲。

王安石病卒,金陵大小官員爲之默哀,其門徒更是從全國各地涌至江寧。王安石一脈斷絕,其弟王安國特意從開封趕到金陵,以答謝喪禮。

司馬光悵然許久,朝中爲荊公之死罷朝兩日,陳州曾布上奏章道:“臣聞安石一家,未有子嗣,安石爲先帝鞠躬盡瘁,朝中應厚葬之。”

王安石死了,熙寧、元豐老臣們失去了精神領袖,呂公著開始發威了,趁着這段時間開始打壓原來的變法一派,致仕的、外放的、下臺的,朝中上下一片恐慌。

張慶接到刑部之書,要他回京述職,然而王安石的葬禮很是隆重,所以他便代表刑部在金陵呆了一段時間,一直到嚴寒之東,才準備回京。

那兩個契丹官員和契丹囚徒早在幾個月前就被送回汴梁了,朝中議論一陣子,終於決定配備人馬把這些契丹人送回遼境,並贈送好禮無數,文書許多。

張慶坐在馬車上,挑開簾子看着外面,這江南之晨,雲霧繚繞,秦淮河畔已經沒有了楊柳,然而還是那麼多姿多彩;江寧府金陵城環環疊疊,層層不休,卻又淹沒在江南煙雨。

那花船上又唱出了歌曲,悠揚的聲音從歌女的喉中發出,繞着金陵轉了兩圈,張慶閉着眼睛,心中嘆了口氣,這煙雨江南也隨着風,使人醉了,醉了……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第138章 唯別而已(第3節)第158章 周家兄弟(第2節)第138章 唯別而已(第1節)第158章 周家兄弟(第1節)第148章 風雲乍變(上)(第1節)第42章 雨夜被劫第53章 上京和談第59章 王家老小第163章 出揚州記(下)(第4節)第147章 風臨江南(第4節)第66章 想的更遠第136章 好事連來(第1節)第156章 柳衣巷中第172章 扎軍之夜(第1節)第33章 大汗合不勒(下)第164章 回去之路(第5節)第148章 風雲乍變(上)(第2節)第77章 太學三舍第4章 塔布心思第1章 小孩塔布(上)第8章 關進黑屋第163章 出揚州記(下)(第3節)第109章 人心難測第122章 明教報仇(第2節)第26章 責任誰擔第64章 驚天大案第22章 合不勒(下)第164章 回去之路(第5節)第51章 又要遠行第146章 不可思議(第4節)外傳:失蹤之事(七)第25章 蒙古大汗(下)第173章 一得一失(第1節)第172章 扎軍之夜(第2節)第43章 走出樹林第111章 皇帝大禮(上)第5章 賽馬射箭第12章 爭吵不斷第6章小孩生病第144章 失糧之事(第1節)第130章 天降甘霖第113章 所尋之人第118章 四大將(上)第46章 宏偉設想(上)第125章 煙雨江南第77章 太學三舍第132章 泄洪前後(下)(第3節)第154章 入揚州城第1章 小孩塔布(上)第123章 行動前後第174章 前方不遠(第1節)第163章 出揚州記(下)(第5節)第104章 觀人比武(下)第93章 再遇端王第133章 災後決議(第2節)第135章 盛怒之事(第1節)第113章 所尋之人第164章 回去之路(第2節)第141章 家人團聚第42章 雨夜被劫第133章 災後決議(第3節)第173章 一得一失(第3節)第143章 危險試驗(第3節)第145章 風雲變換(第1節)第149章 風雲乍變(下)(第2節)第88章 黑夜追蹤(下)第173章 一得一失(第2節)第65章 誰主此案第145章 風雲變換(第3節)第100章 兩幅紙畫第165章 一聲嘆息(第5節)第125章 煙雨江南第164章 回去之路第112章 皇帝大禮(下)第159章 成事之後(第1節)第144章 失糧之事(第3節)第95章 學正罰站第5章 賽馬射箭第3章 塔塔爾人第71章 不能繼續第143章 危險試驗(第2節)第117章 初臨揚州第80章 丹清照人第158章 周家兄弟(第4節)第149章 風雲乍變(下)(第1節)第111章 皇帝大禮(上)第163章 出揚州記(下)(第3節)第161章 出揚州記(上)(第5節)第65章 誰主此案第135章 盛怒之事(第2節)外傳:失蹤之事(六)第139章 杭州之行(第2節)第134章 何謂奸商(第2節)第138章 唯別而已(第3節)第140章 速整吏治第47章 宏偉設想(下)第102章 元夜賞燈第164章 回去之路(第4節)第25章 蒙古大汗(下)第146章 不可思議(第2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