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他在……”王賢想了一想,隨即又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你!”週四怒道:“你到底把我大哥怎麼了?”
“四公子,你且聽我慢說。”王賢見到週四極爲激動,不由嘆了口氣道:“不錯,揚州糧倉之事的確是我所爲,但是大公子之事我卻沒有參與什麼,只是我想他現在應該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不用太過擔心。”
週四臉色一緊,沉聲說道:“這麼說,真的是你做的了?”
王賢失笑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四公子,我想提醒你一句,大公子的處境很安全,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在下就只有這句話了。”
他說着便對着旁邊的那老者道:“祁伯,這邊進雨,我們到屋內去吧。”
那老者點了點頭,卻聽到週四說道:“你既然說我大哥安全,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只是我實在不明白,你爲何要把我大哥關起來?難道是怕他泄漏你的秘密?”
“或許吧。”王賢這時揮了揮衣袖,笑道:“四公子,你既然來了,便趕緊換身衣裳吧,我還有一些乾的衣服可用。”
週四淡淡地說道:“不必了,我本來就是想過來問我大哥的下落的,你既然不告訴我,想來我怎麼問也是不行,那周某便告辭了。”
“等一下。”王賢這時沉吟了一番道:“四公子,自古行事,誰也不知誰對誰錯,你們四兄弟之情,不應因它事而斷,也不應因些許爭執而絕,畢竟是非,誰也是說不清的。”
週四一愣,不解地說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王賢輕輕一笑道:“我並無他意,只是提醒一下四公子而已,凡事不能太想當然了,你此時以爲正確的,彼時卻又認爲不對,而此時認爲不對的,彼時也有可能認爲是正確的,此中道理,正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週四看了一下王賢,然後哼了一聲道:“多謝王兄之言,我想王兄還是多顧一下自己吧,現在外面有數萬大軍,都是滿城在找你呢,一旦被人發覺,恐怕死無全屍了。”
“多謝四公子提醒。”王賢笑了一笑,隨即又道:“外面還是有雨,我這裡有傘,四公子若是回去,便用這把傘吧。”
週四一愣,見到王賢遞過傘來,他微微遲疑了一下,但終是接了過來,然後頭也不回地想着外面走去。
王賢輕輕地舒了口氣,看着外面的秋雨,直到好久他纔出言道:“所謂兄弟情深,但是兄弟終歸不是一人,兄弟之情若是破裂,必是從大情轉爲大恨,恐怕畢生都難以彌補了。”
“怎麼在這裡發感慨了?”洪雅不知何時走了出來,這時見到王賢呆呆地望着外面,她沉吟道:“剛纔過來的是那個週四?”
“嗯,他過來找他大哥。”王賢有些失神地看着外面。
“他大哥?周大?”洪雅有些奇怪地說道:“周大不是被週三關起來了嗎?他怎麼跑到這裡來找?我們這邊哪裡會有周大。”
王賢轉過頭來看了一下洪雅,然後又搖了搖頭道:“我們這邊沒有,不過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有我們這裡了。”
洪雅一愣,隨即有些遲疑地說道:“他沒去找週三問嗎?”
“畢竟是兄弟,就算心有懷疑,他也不可能去多想的。”王賢淡淡地說道:“我想他也許隱約間已經明白了,但是心中卻依舊不敢面對,我希望他們四兄弟不要因爲此事而導致情誼淡薄,那樣就是我的過錯了。”
洪雅冷笑道:“你還挺會替人着想的。”
“並非是替人着想,而是……”王賢想了一想,纔有些搖頭地說道:“算了,不說此事了,對了,你這邊有沒有笛子,我突然想吹個曲兒。”
洪雅一愣,然後點頭道:“我去問問祁伯,他應該有。”
王賢坐在這門口,看着秋雨綿綿,胸中只覺得抑鬱又生,直到洪雅拿笛子給他的時候,他還猶且不覺,自顧自地**。
“你不是要吹曲兒嗎?”洪雅皺眉地說道:“發什麼愣?”
王賢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拿起笛子,這是一隻白玉短笛,上面還刻着花鳥,極爲精緻,王賢有些奇怪地說道:“祁伯怎麼會有這樣的笛子?”
“我也不知,反正是他給我的。”洪雅淡淡地說道:“你會什麼樣的曲兒?”
王賢微微一笑,輕輕試了一下,又覺得頗爲生疏,便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技藝淺薄,你莫要覺得好笑纔是。”
洪雅轉過頭來,並不理會。
王賢這時舉着笛子,然後輕輕地觸了一下,緩緩吹了起來。
他記得曾經和李清照下江南的時候,那時也是如煙雨一般,而今所有的都已經隨着那煙雨飄散,惟獨那曲子還在心中迴盪。
那個曲調他已經忘了是什麼了,但是此時猛然之間,竟像是全部記起了,那曲調如同來自秋雨之中,緩緩不可琢磨,變化隨心,如同講述心中所有故事,卻又包起來,不讓人觸摸。
那年從揚州坐船而行,他和李清照二人在船上,也是雨絲飄蕩,那時他只覺得心中之事,當在天地之間笑傲一番,模模糊糊地想起那個少年大聲地唱着歌,雖然五音不全,倒也是博人一樂,彼時的景象,又彷彿和現在交織在一起,讓人回味,又讓人無奈。
那船上少年依舊坐在這裡吹笛,但那個女子卻身在何處?
王賢只覺得胸中之情堆積如山,彷彿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出來,卻終不能開口,只好藉着這笛子一舒胸中之氣,這麼多年來的無奈,就如笛聲一般,低沉而又讓人不能不繼續下去。
“這曲兒真好聽。”洪雅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