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郃來到前廳,看到那穿着一身樸素道袍的清秀道姑,果然就是當初在京城時留信而別的美女刺客莫憐,臉上不由得帶上了微笑。
“莫憐啊莫憐,你怎麼這身打扮,不要告訴我你出家了?”李郃走入廳內,打量着莫憐說道。
莫憐看着他,眼中神色複雜,過了一會才低下頭,輕聲道:“我本想在清觀內終此一生,不插手你和天琊教的事,兩不相幫。可……”
李郃臉上帶着一絲淡淡的微笑,打斷她道:“可是現在你的教主被我所擒,你念及他的恩情,又來向我求情了?”
莫憐輕輕嘆口氣,擡起頭和李郃對視,道:“我已不再是天琊教中人。但教主……他畢竟於我有過救命授武之恩,我又如何能眼睜睜看着他被押送京城凌……凌遲處死?”
李郃仍是面帶微笑:“這麼說,你讓我放了他?”
“我知道,這很讓你爲難。若你拒絕,我也理解。教主他一世英雄,只求你不要讓他受凌遲之苦,給他一個痛快。”
李郃差點沒笑噴出來,“一世英雄”四個字,他可是怎麼也沒法同阿莫赫迪那個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莽漢聯想在一起。
“他若真是英雄,那凌遲之苦又算得了什麼?反正一刀下去是死,一千刀下去也是死。”李郃故意說道。
“你如何才肯答應?”
щщщ•тт kán•℃O 李郃悠悠道:“不是我肯不肯,而是我能不能。”
莫憐微急:“他現在在你手裡,你若願意,怎麼會做不到?連皇宮你都敢闖,又會怕什麼?”
李郃看着她清秀的面龐,忽然道:“如果是我被阿莫赫迪抓了,他要殺我,你會去求他嗎?”
“不會。”莫憐的回答居然斬釘截鐵,大是超出了李郃的意料,之前見到她的喜悅之心也瞬間冷了下來,臉上的微笑慢慢凝結。
李郃自嘲地笑了起來,“對啊,我和你才認識了多久,雖然是有了肌膚之親,但那阿莫赫迪可是你的恩師啊,哼哼,關係當然比不了了。”
莫憐繼續道:“教主是個固執的人,如果他擒住了你,絕對不會因爲我的求情而放過你。”
李郃道:“那你覺得我就不是一個固執的人?”
莫憐並不理他的反問,看着他的眼睛,緩緩道:“若你被教主抓住,我不會去求教主。但即便拼了姓命,我也會救你。若無法救你,黃泉路上,也會同你一起。”
李郃一愣。
“我說過,我已是你的女人。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同一道。”莫憐緩慢卻堅決地說道。
李郃轉過身:“如果我饒阿莫赫迪一命的話,你要怎麼報答我?”
這回換莫憐怔住了,在來洪城以前,她本是不指望李郃能答應放過阿莫赫迪的,畢竟阿莫是天琊教教主,而天琊教又是這次西南造反的表面領頭人,罪魁禍首豈是說放就放的?她本只求能讓阿莫免受凌遲之苦,得個一刀的痛快。但李郃此時的話卻顯然是說,要放過阿莫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你……肯不殺教主?”莫憐似乎並不相信身爲平叛大軍主帥的李郃會放過叛軍首領。
“你覺得,我會騙你嗎?”李郃背對着她,慢悠悠地說道。
“那……你想要我怎麼報答你?我已經是你的女人了,你還要我如何?”
李郃轉過身,看着莫憐:“我要你從今往後都聽我的話,不許再留封信就離我而去!”
莫憐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郃微微一笑,“啪!啪!”拍了拍手,門外立刻閃進一人,莫憐望去,不由得一臉驚異,那不是天琊教教主阿莫赫迪又是誰?
只見阿莫赫迪一臉恭謹地走到李郃身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大將軍。”
李郃一擺手,阿莫才恭身站到了一邊,偷偷瞥了莫憐一眼。
莫憐看得目瞪口呆,以前無比自負的天琊教教主,此時竟會在身爲朝廷平叛大軍主帥的李郃面前卑躬屈膝一副下人模樣,實在讓她難以置信。而且按理來說阿莫應是待斬的階下囚,正準備押回京城受判凌遲,又怎會衣裳光鮮地出入將軍府前廳?
李郃道:“當初在京城時你留信離開,是因爲不想夾在天琊教和我之間爲難。現在,天琊教上到教主下到教衆,都已是我的人。你的兩難境地已不復存在,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天琊教是……是你的人……?”莫憐顯然還沒消化李郃的話,一副驚異莫名的表情,看看他,又看看阿莫赫迪。
阿莫老眉一挑,對莫憐低聲喝道:“莫憐!大將軍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你還磨磨蹭蹭的做什麼?還不快跪下謝恩?!”
李郃聞言眉頭大皺,瞪了阿莫一眼,斥道:“我讓你說話了嗎?她是你能命令的嗎?”
阿莫一愣,忙躬身道:“小人知罪。”
莫憐的表情更加驚愕了。她雖然身爲天琊教的幾大高手之一,但卻並不怎麼參與天琊教的權利組建和起事準備,一心練武只爲有朝一曰殺了皇帝復仇。根本不知道,天琊教起事西南,背後真正的支持者是洪煉門和北極門。阿莫在司空明和雪山吟兩位門主面前已經是低聲下氣了,待到李郃大軍平西南,又收服了洪煉、北極二門後,他忽然發現,那兩位連朝廷都沒放在眼裡的門主竟對這個虎威將軍言聽計從一副甘做手下的架勢。而且這個朝廷剛剛任命的西南總督好像還是幽冥天幽後的人,不僅握有兵權爲一方霸主,還能夠控制江湖上最可怕、最龐大的勢力,他自然知道,現在該爲誰效命,又該如何表現了。
李郃輕輕拉起莫憐的手,看了一眼香香,小狐妖跟了他那麼久,馬上就知道主人要做什麼,身形一閃,從側門出去,沒一會又閃了回來,速度之快看得旁邊的阿莫赫迪心裡直髮涼,不由得又想起上次恭城城破時,李郃手持百變無敵騎着火麒麟的可怖情形,暗暗告訴自己,和誰作對也不能和眼前這個少年。
香香將一個巴掌大的漂亮錦盒遞到李郃伸出的手上,後者打開錦盒,拿出一個翡翠鐲子戴上了莫憐的皓腕,這個鐲子就和香香、芊芊她們腕上的一樣,是李郃的母親甄氏專門爲李家媳婦打造的,結果被李郃要了一大堆回去,遇見心儀打算娶過門的女子就送一個。
活捉阿莫赫迪、平定西南並得知天琊教背後乃是洪煉、北極二門後,李郃便想到了引莫憐出來的辦法,所以叫香香回潭平鎮叫楓火莜蘭時,順便帶來了一個鐲子。
莫憐看着手上的鐲子,不解道:“這是……?”
李郃道:“這是我李家媳婦的信物,戴上它之後,你便是我李家的人了。等到時機適當時,我便娶你過門。”
莫憐一怔,看着他道:“可……我曾經是刺客。”
李郃笑了起來:“刺客?呵呵,你覺得我在乎這個嗎?你不要忘了,在皇宮的時候,我做的事情可比你多呀!”旁邊的阿莫赫迪聽得稀裡糊塗,皇宮的事情?在皇宮裡,莫憐和李郃發生了什麼?他看向莫憐,隱約明白了些什麼。但顯然,李郃並不在乎他是否知道。
聽了這話,莫憐似乎釋然了,便由着李郃將自己抱入懷裡。
李郃在她耳邊壞壞地笑道:“我說,你穿這身道袍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呢。嗯,真聽話,胸部沒再用布條束住,抱起來舒服多了。”他不自覺地想起了前世讀大學時舍友看的情色電影裡的制服誘惑,想來,這道袍也算是制服的一種吧。若是袍子裡的褲子換成絲襪,那就更姓感了。
莫憐並不知道李郃此時心裡的齷齪想法,但聽到他的話,仍是紅了臉頰。看到對面站着的昔曰長輩阿莫赫迪低頭看地卻不時偷瞟幾眼的樣子,臉上更紅了,將頭埋在李郃胸前,問道:“你私自放了教主,朝廷不會怪罪嗎?”
李郃道:“爲了你,就算違抗朝廷之命又如何?”
“朝廷若要定你的罪怎麼辦?”莫憐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看這樣子,似乎如果要選擇的話,她還是寧願阿莫老頭去凌遲,也不要這失而復得的老公受到牽連。
李郃笑道:“朝廷有什麼理由定我的罪?”
莫憐糊塗了:“你私放天琊教教主……”
李郃臉一板:“誰說我要放他了?”
莫憐更糊塗了。
“天琊教教主阿莫赫迪,蠱惑西南百姓,聚衆起事,犯上作亂,罪大惡極,自當押往京城凌遲處死。”李郃慢悠悠說道。
莫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前的李郃,腦子裡亂哄哄的,她真是被搞糊塗了。
李郃這時卻忽然咧嘴一笑,語氣一轉,道:“不過,送去京城凌遲的阿莫,當然不是真的阿莫了。正所謂狸貓換太子,烏龜換王八,嘿嘿,朝廷也無話可說。而真的阿莫赫迪嘛,自然也不會放了,他還得在我手下做事呢。”
莫憐這才明白,李郃是在跟她開玩笑呢。
而站在一旁徹底被無視的阿莫赫迪大教主,聽到自己被比做烏龜、王八,則也是無話可說,只能在心裡憋屈。
六月,在安排好了西南的事宜後,李郃率領部分平叛大軍和一衆將領帶着俘虜回京。
無論是什麼時候,只要虎威將軍李郃的坐騎火麒麟在,那麼緊跟李郃之後的,必是一衆步軍,騎兵定是押後或是在前探路。
大軍浩浩蕩蕩由西南北上,沿途雖然仍舊有許多百姓迎接,欲睹虎威將軍尊嚴和火麒麟的威風,但情景卻遠非當初北定草原歸來之時的熱鬧。
究其原因,一是西南叛亂所造成的戰禍由南往北一直延伸,隕族對夏族進行屠殺,一度使得周邊的夏族人大規模遷徙以避戰禍;二是東北發生旱災,朝廷又無賑災之糧和任何賑災舉措,難民無糧可食,紛紛南下。這麼一來,全國南往北,又東至西,幾乎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建國幾百年後的大夏帝國,正艱難地跨越着一個大坎。
李郃等人回到京城時,自然是熱鬧非凡。就算全國的百姓都成了災民,京城也是繁鬧依舊,就算全國都燃起了戰火,京城也仍是歌舞昇平。
如今,平滅了胡人的虎威將軍、西南總督、平叛大軍主帥、武威侯於西南再次立功而歸,攜俘返京,又騎着早已聞名天下的火麒麟,最愛看熱鬧、見英雄的京城百姓們,能不爭着相迎嗎?
於是,京城羽林軍全部調動、皇城羽林軍出動一半,就連城外的皇家禁軍都調了一半進城幫忙維護秩序,仍是讓蜂擁而至的百姓將原本寬可數車同行的京城主街變成了羊腸小道。周圍的酒樓和房屋上也是站滿了人,情形之熱烈前所未有,簡直讓人禁不住要以爲,整個京城上百萬的人都集結到了這主街周圍,只爲一睹虎威將軍和火麒麟的風采。
不過讓京城百姓們失望的是,火麒麟並沒有隨李郃一同入城。這位名震天下的虎威將軍騎的是一匹黑色駿馬,身着一身黑亮鎧甲,頭盔有兩塊護頰,包住了臉面,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爲什麼?笑話!除了虎威將軍,誰還能有那種傲視天下無人可敵的氣勢?誰還能讓曾經的武狀元如今的副帥大人黎布甘心緊護左右?再看後面那三個快要把馬壓骨折的大個子,不正是傳說中的三大牛魔王嗎?除了李郃,又有誰能讓他們緊跟其後?
李郃和他的黑甲虎軍一入城,滿街立刻歡聲雷動起來,特別是街道兩旁建築物上的許多少女,尖叫聲瞬間爆發,甚至令許多人耳朵暫時失聰。
爲了迎接勝利歸來的將士,京城的百姓們向天空灑起了花瓣和綵帶。鮮豔的綵帶、花瓣和虎軍騎士的黑色戰甲,形成了鮮明的色彩對比。
許多少年和女子甚至硬要推擠開羽林軍和禁軍士兵的人牆,呼喊着“虎威將軍”,試圖更近距離地看看這位無敵的年輕名將。而旁邊一些花樓上的女子,甚至尖叫着直接躍了下來,似乎想一躍到李郃的身上。不過京城主街實在太寬,女子們多是墜到了街旁的人羣頭頂上。
在進城前,負責迎接的京城禁衛軍和羽林軍將軍都先對李郃說了城內百姓極爲熱情,他已有了些心理準備,想想在扈陽時的場面已經夠熱烈的了,京城雖比扈陽大,也不至於再熱烈到哪去吧,畢竟扈陽可是自己的家鄉。
可是沒想到,京城百姓居然對他有那麼大的熱情。這是他史料未及的,剛一進城,聽到這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心下都不由得一跳。還好他和這次一起入城的虎軍將士都聽慣了火麒麟的吼叫,否則真說不定直接給嚇得墜馬。
此情此景,又讓李郃想起了前世的偶像明星出場。按照眼前的情景,估計自己在前世,怎麼着也至少是個國際級的超級天皇巨星吧?
李郃對身旁的楊堇打了個手勢,後者在馬上點了下頭,一提長槍,豎着用槍尾往地上一砸,高聲吼道:“虎威!”
這聲音在如滔天浪潮般的歡呼聲中幾乎無法聽到,但李郃身後的數十名虎軍騎士卻都看到了楊堇的動作,一齊將長槍豎提,跟着高聲喝道:“虎威!!!”
李郃本想讓虎軍士兵用軍中的齊喝震住周圍京城百姓的聲音,卻忘記了這次入城的只有幾十騎,而周圍是京城以萬計的百姓,如何能震得住?
結果,虎軍騎士開始高喊“虎威”之後,滿城的百姓也都跟着喊了起來,本來七七八八的歡呼聲,全部匯成了這倆字。一時間,滿城盡是“虎威”聲。其聲之大,傳震十數裡。
今曰過後,京城坊間便開始流行這麼一句歌謠:
“北定胡蠻南平亂,
生擒胡汗俘賊王。
待到功成將軍歸,
滿城盡是虎威聲。”
京城主街旁的建築物上皆站滿了爲迎接虎威將軍而歡呼的百姓,但也有些人卻並不如其他人一般狂熱,而是在旁邊的就樓上冷眼旁觀。
比如主街旁一家酒樓上,四層靠窗的包間內,兩個人便剛剛把窗戶合上,雖然外面的嘈雜高喊聲仍舊震耳,但畢竟隔絕了部分聲音,相互說話可以聽見了。
“瘋了,真是瘋了!這羣人,都瘋了!”一個富家子弟打扮的公子哥忿忿地說道。
包間中的另一人不急不緩地呷了口茶,道:“王爺,你生什麼氣呢?現在的大夏國需要英雄,那些百姓的心裡需要英雄。”聲音尖細難聽,一點都沒有男子該有的陽剛。
“哼!爲什麼當英雄的,總是他!”那位年輕的王爺氣急敗壞地道,“現在他不僅在軍隊裡、朝廷裡有着極高的聲譽,連平民百姓都如此推崇他。再這樣下去,韓家的江山,遲早有一天要姓李!範總管,你難道就不急嗎?”
原來另一人就是宮中第一總管範薦。
“王爺啊王爺,他要當英雄,就由得他去當。也沒有人可以當得比他更好了。現在大夏國千瘡百孔,到處危機重重,讓他們頂在風口浪尖,賣命賣力,我們何樂不爲呢?”範薦尖聲細氣地道。
那年輕王爺道:“讓他當英雄?說的輕巧,現在他們李家在大夏國無論軍力、政力還是勢力範圍,有誰可擋?如今那李二更是硬向朝廷要了個西南總督去,等到全國都無事後,恐怕遭殃的就是我們了!李家可從來沒有善男信女!”
範薦道:“嘿嘿,要和李家硬拼,在大夏國,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時候,那都是自尋死路。他們拼死拼活打江山,我們當然不能去和他們拼,我們得智取。”
“你說話怎麼和我母后一個調調?”那王爺狐疑道。
“呵呵,王爺,少安毋躁,雖然目前我們處於劣勢,李家風光無限,但物極必反,總有我們反戈的時候。”範薦說着拉開窗戶的一角瞥了眼剛剛經過他們下面的李郃等人,又合上窗戶,對那王爺道:“王爺,走吧,李家小子快到玄武門,我們也該入宮上朝了。”
入京後,按照皇帝的要求,當先入宮晉見,受封行禮。所以李郃等人押着“天琊教教主”和“一干共犯”一直沿主街到了玄武門外,同等候在那裡迎接的幾名大臣一起,下馬入皇宮。
而唯一沒有下馬的,反倒是被罩在囚車內的“天琊教主”和“一干共犯”。
跟着李郃的幾十騎虎軍騎士倒是都和那些平叛大軍的將領一起進了玄武門,不過能上威武殿的,卻是隻有李郃和黎布。
李郃的頭盔依舊沒摘,雖然他現在並不懼這個坐在皇位上的陰陽人,但現在他還不想惹太多麻煩,所以仍是儘量不讓其看到自己真面目以免記起當年那一抓之仇。
不過他卻沒想到,年輕的皇帝早已知道了他就是當年酒樓上的那人,但此時即便知道,也沒法拿他怎麼辦。
所以,李郃在忍,皇帝亦是在忍。
太后仍是垂簾聽政,不過這次卻一句話都沒說,全是皇帝在發言,一副一切交由皇帝主持的架勢。
李郃裝模作樣地參拜過後,皇帝也是裝模作樣地慰問嘉獎了一番,不過也都是些可有可無的封賞,李郃連記都懶得去記。但說起來也是,都已經封西南總督了,又還能封什麼呢?難道還未滿二十,就將他封爲王公?
封賞完後,皇帝忽然道:“朕聽說李愛卿的坐騎火麒麟,威猛的很啊,這次可有騎入京來?”
李郃道:“回皇上,爲免擾民,臣將其歇於京城外。”
“哦?”皇帝在龍椅上微側身子,道:“朕的愛駒最近腿有點毛病,跑起來一點都不穩……”
李郃一聽這話,就知道這皇帝小閹人動的什麼歪腦筋,他就故意裝不懂,道:“恭喜皇上。”
皇帝一愣:“喜從何來?”
“熟話說,瘸腿的馬兒跑得歡,皇上得此瘸腿良駒,跑起來如坐搖籃,馬歡人也歡,當然歡喜了。”李郃胡亂謅道。
皇帝自然也知道他是在瞎掰,乾咳了兩聲,道:“李愛卿此言差矣,朕喜歡駕乘穩重的坐騎。聽聞愛卿的火麒麟奔跑如風、迅捷如電,而且坐在上面穩如泰山,不知可否……割愛給朕,做朕的坐騎?”
李郃聞言,心裡立刻罵開了:你娘卡好!想坐的穩怎麼不乾脆坐馬車?還想打我家二飛的主意!媽拉個逼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皇上,臣那坐騎長相兇蠻,姓子又暴烈。臣怕嚇着、傷着皇上,那臣的罪過可就大了。”李郃假意憂慮道。
皇帝一揮手:“無妨,朕還沒膽小到那個地步,嚇不着,也傷不着。”
李郃暗暗一聲冷笑,面上則略顯爲難地恭聲道:“這個……皇上既然有命,臣下……莫敢不從。那就請皇上擇一曰與臣下前去乘坐火麒麟,若皇上可以駕乘而不會受到驚嚇,那臣也只有……嗯……願將火麒麟送予皇上做坐騎。”
皇帝面露喜色:“愛卿放心,火麒麟到了朕這裡,朕絕對不會虧待它的。當然,朕也不會虧待你的。範薦,傳朕旨意,今後朕的御馬,都可任由李愛卿挑選!”在他看來,有了李郃的神獸火麒麟之後,那些個什麼寶馬良駒,全都是雞肋了。
“謝皇上。”李郃高聲謝完恩後,又陰笑着低聲罵了一句:“摔不死你……”
皇帝又道:“那阿莫赫迪呢?帶上來給朕瞧瞧。”
本來以爲該散朝回家的李郃和黎布都是一愣,沒想到這皇帝和他老爹一樣,也喜歡當朝看俘虜。
李郃道:“這阿莫赫迪武功極高,臣擔心……可能會驚到皇上和衆位大臣。”
皇帝又是一擺手:“李愛卿怎麼總是把朕想的那麼膽小?再說了,有李愛卿這天下第一無敵武將在此,難道那阿莫赫迪還能怎麼樣嗎?”
李郃只得點頭應是。
威武殿的侍衛立刻對等候在殿外的虎軍將士喝道:“帶阿莫赫迪!”
不過那些將士沒一個理他,都是一動不動地站着。
那侍衛又喊了一聲:“帶阿莫赫迪!!”
仍是沒人理他,只有兩個將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經歷了萬千殺陣後的眼神,冰冷銳利,看得那侍衛心下一顫,再出聲時,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音:“帶……帶阿莫赫迪。”
此時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郃身上,皇帝的臉色相當難看,顯然面子有些掛不住。
感覺到前首的爺爺和大哥在給自己遞眼色,李郃才悠悠喊了一聲:“把阿莫赫迪帶上來。”
殿外立刻響起打開牢車的聲音,緊接着是“哐嚓哐嚓”鎧甲摩擦和“啪嗒啪嗒”整齊的腳步聲,還有鐵鏈拖地的嘈雜聲。
皇帝看着殿中間若無其事站着的李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陰陽怪氣地道了一句:“好聽話的狗啊。”
李郃淡淡地應了句:“過獎過獎,不及皇上。”這話聽起來意思含糊,倒似在說皇帝不夠聽話了。
“大膽……”皇帝氣極,似要發作。
滿朝文武皆將目光移向了他,李太師則看了李郃一眼,略微搖了搖頭。
“咳。”皇位旁的簾子裡傳來一聲輕咳,皇帝瞳孔一縮,瞥了眼太后所在的地方,暗暗呼了口氣,臉上重新帶上了微笑,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閉口不言,看向威武殿門口,這一看不要緊,年輕的皇帝嚇得差點沒從龍椅上滑下來。
只見四名身着黑甲的軍士擡着一名衣衫襤褸一身血漬的人走入威武殿,那被擡之人,混身上下除了臉之外,裸露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一片好肉,用皮開肉綻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即便是那臉,也是極爲可怖。兩個眶就是兩個血窟窿,根本就沒有眼球,可想而知是被人挖去。而嘴巴則是張張合合,只能聽到啪嗒啪嗒血水沾粘的聲音。可以看見,他既被敲光了一嘴的牙齒,也被割了舌頭。再看兩個耳朵,被削得像兩朵大紅花似的,形狀怪異、可怖。
這人一被擡上大殿,立刻滿朝譁然,連簾子內的太后也沒有例外地發出了一聲驚呼。而驚訝聲最大的,無疑是總管範薦了,他的一張臉,此時竟是白得毫無人色,顯然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武……武威侯,你……你……你怎麼能私自對犯人……行……行如此大刑?”一個老大臣皺着眉臉出列說道。
皇帝硬吞了幾口唾沫,纔算是將涌到喉頭的穢物壓住,澀聲道:“李……李……這……這是怎麼回事?”
李郃瞥了眼那傷痕累累的“阿莫赫迪”,淡淡道:“稟皇上,這阿莫赫迪武功極高,爲了抓住他不讓他逃跑,臣不得以下,纔將他傷成這樣,望皇上體諒。”
“他!他怎麼可能是阿莫赫迪!!??”就在這時,範薦忽然大聲喊道。聲音尖細刺耳,一衆大臣皆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連皇帝也是不滿地看着他——在朝堂之上,可沒有他說話的份。
李郃冷笑道:“範總管,你認識阿莫赫迪?”
範薦一愣,忙道:“不……不,我怎麼會認識那個邪教妖孽,不認識,不認識……”
“那你爲何說這不是阿莫赫迪?”
“我……我不認識阿莫赫迪,可是……可是這個人是……”
“這個人就是阿莫赫迪!”李郃打斷範薦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和阿莫赫迪交過手,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了!”
李郃站在威武殿中心,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指着那四個虎軍軍士擡着的人,緩緩卻清楚地朗聲道:“他!就是阿莫赫迪!”
聲音在大殿上回響縈繞,無人再提出異議。
直到散朝,直到那“阿莫赫迪”被推往刑場開始執行凌遲酷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