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殷煥的做派給賓客心裡留下陰影太深，因着最後一句話，大家都默默坐回去，哪怕食之無味，也要夾着菜往嘴裡塞。
原本熱鬧的氣氛好似結冰，不像婚禮，倒像……喪禮。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坐立難安的飯，紛紛告辭，好像身後有鬼在追。
到最後，剩下的不過新郎新娘、胖嬸林叔，還有許一山和談熙寥寥六人。
小惠一直低着頭，肥仔攬着她，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說“不關你的事”。
胖嬸臉色很不好看，之前肥仔並沒有告訴她小惠原來是個……妓女。
撲通——
一襲白紗的新娘突然跪下來。
肥仔伸手拉她：“你做什麼？！快起來！”
小惠只輕輕拍了拍他手背，帶着很明顯的安撫意味，她朝二老連磕三個響頭。
“這……”林祥斌手足無措，不知該接受，還是避開，索性重重嘆了口氣，扭頭不再管。
胖嫂拉了他一把：“躲什麼？這是你侄兒的終身大事！別把那唯唯諾諾的三分勁兒給我擺出來，看了糟心！”
這話，語氣不善，有指桑罵槐的嫌疑，好在掌握了分寸，並未破口大罵。
能做到這份上，對胖嬸來說已是不易。
要知道，隔壁那家排檔攤的老闆娘，十里八巷出了名的潑婦，到最後還不是被這位給罵得哭爹喊娘。
若論嘴皮子的戰鬥力，胖嬸絕對不比任何人差。
川蜀的辣妹子，咳……雖然現在年紀有點兒打了，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但胖嬸還是給小惠留了面子。
“叔叔，嬸嬸，”小惠擡頭，直視二老，“我很抱歉當初對你們隱瞞曾經在夜總會工作的事……”
“原來都是真的！”胖嬸之所以還沒有發飆，就是希望聽到她的解釋。
沒想到……
根本不是陷害，這一切都是事實！
“對不起，我給你們蒙羞了……真的真的對不起……”
胖嬸後退兩步，眉眼逐漸冷凝：“別磕了，我受不起這樣的大禮。”
小惠面色慘白：“嬸嬸……”
“你別叫我！”
肥仔看得心痛不已，伸手扶她：“惠兒，你起來。誰還沒點過去？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胖嬸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林子聰！我平時怎麼教你的？！不爭饅頭，爭口氣，你就是這樣給我爭氣的？”
“嬸，我愛小惠，不能跟她分開。”
“什麼愛不愛的？結了婚，再往被窩裡一鑽，只要是個女人，能生孩子，誰不能當你老婆？怎麼就偏偏……”看上一個妓女！
“嬸，我不要其他女人，我只要小惠！”肥仔眼裡閃過堅定。
胖嫂擡手就是一耳光，pia！
林祥斌趕緊扯住她：“你做什麼？再惱火，也不能打人啊！”
“你給我撒手，老孃今天非得教訓這死孩子！小時候打少了，所以才做出這種荒唐事！”
眼看胖嬸的手又要落到肥仔另一邊臉上，小惠突然站起來，硬生生捱了這一記。
到底不比男人皮糙肉厚，況且，胖嬸這一下卯足了十成勁兒，小惠被打得偏過頭去，轉回來的時候，脣角破了，血漬順着淌落下來。
然後，半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
談熙嘖了聲，光看着，都感覺到疼。
肥仔一急，“惠兒，你傻啊！我皮厚，打幾巴掌算什麼？你別瞎往前面湊……”
“沒事，不疼的。”
肥仔捧着她的臉，仿如掬着珍寶一般慎重，“還說不疼，都腫了。”
胖嬸心頭頓時涌上深深的無力感，腳肚子一軟，竟癱坐在地：“好！好！你們是苦命鴛鴦，我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林子聰，這些年我他媽白養你這麼大了！”
“嬸嬸……”
“老太婆……”
“你們都別叫我，也別扶我！氣死算了——”
小惠蹲下來，正想伸手扶她，結果被胖嬸一把甩開：“你給我滾遠點！”
“嬸嬸，”小惠沒再試圖去碰她，只是跪在一旁，輕輕開口：“我知道自己很髒，有那樣的過去，想洗也洗不乾淨。但是我絕對不會離開肥仔，除非他有一天不要我了，我會主動消失在你們面前……從12歲被人販子拐賣，到現在22歲，整整十年時間裡，肥仔是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
“起初和他在一起，是爲了報答他幾次三番救我的恩情，後來才慢慢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了。不是把他當成救命稻草，抑或貪戀那一點點溫暖，而是真的真的很想成爲林子聰的妻子，和他白頭偕老。”
人心都是肉長的，胖嫂雖然生氣，但小惠紅腫着半張臉，哀哀乞求的樣子實在……太可憐。
“哼！就林子聰那個肥頭大耳的模樣，你喜歡他什麼？要臉沒臉，要錢沒錢。”胖嬸滿眼嫌棄，要說這小惠除了當過夜總會小姐之外，其他各方面真心讓人挑不出錯。
不管模樣兒，還是性格，相處這些日子，胖嬸愣是沒發現毛病。
之前還感慨，這麼好一姑娘是不是眼睛瞎了，居然看上林子聰！
肥仔：我可能有個假嬸嬸。（微笑）
－－－－－－題外話－－－－－－
胖嬸真的是實力嫌棄啊，娃子被她坑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