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川到底是什麼,這需要路小貧自己去尋找。愛殘顎疈
她覺得,這個閨女跳牆,八成就跟字謎有關係,抱着試試看的態度,路小貧和阿銀蹲在牆根,打算等那個男人來。
大約又遁了一個時辰,路小貧覺得,這件事可能八成要黃了。
大家都是看熱鬧的心態,一點都沒有社會救助感,都一個半時辰了,還那麼有閒心在下面仰脖。好歹也應該有幾個哥們上去攔一攔吧。
“我看她的男人應該是不會來了。”阿銀支着腦袋,陪她看着上面的女子。
她想了想,覺得極有可能對方因爲這裡圍觀的人太多了,不好意思出現了。
停頓了一下,轉而問道阿銀:“要是有個姑娘爲了你跳城牆,你會來麼?”
對於一個男人的心理,作爲半爺們兒的路小貧,還是有些難以揣測的。
“我不會讓我的女人有任何跳牆的心思的。”阿銀斬金截鐵的說道。
路小貧看了看他,覺得眼神很是堅定,隨後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的話說的很爺們!”
阿銀笑而不語,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我們回去吧,你今天還沒睡覺呢。”
突然間的關心,讓路小貧又是感覺腦子一亂。
“我真的不困了,要不然我們上去問問?”路小貧瞅了瞅大約有百米高的城牆。
實在是想不通,古人爲什麼要把牆造的這麼高,每天爬上爬下的,多累啊。
“……”
路小貧拽着阿銀一口氣跑到了牆頭,扶着邊沿,路小貧這個吃了一桌子東西的傢伙喘了半天。反而是阿銀,臉不紅,心不跳,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兒。
“姑娘,我們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阿銀輕輕拍着她的背,給他順順氣。
“說啊,肯定要說……”路小貧整個人靠在城牆上,感覺怕個樓,要沒了半條命一樣。
“可是你想好說什麼了麼?”
“容我思考一下……”路小貧擺了擺手,示意阿銀不要打擾他的思考。
“……”阿銀無奈的閉了嘴,看了看對面那個站在城牆上的姐們兒,又看了看路小貧。
大約是對方看到了路小貧和阿銀,扭過頭也望向了兩人。
路小貧這才發現,對方是一個長得極其清秀的女子,說是婉約,到有那麼幾分李清照的感覺了。
“你們是誰?怎也想和我一同離去麼?”路小貧聽到的是一個十分清淡的女聲。
如此女子,估計也是悲劇的結局吧。
她攔下阿銀,跑上前兩步,說道:“姑娘好巧,我們一起來跳牆吧,這百米多高的牆,跳下去肯定十死無生,也免得摔不死,弄得半殘不說,還要苟延殘喘的度過餘生。”
路小貧一連串的說完了自己的回答,卻看到對方的女子臉色有些難看。
她問:“你爲何也要跳?”
路小貧遙指身後的阿銀,回道:“那個男人你看到沒?”
女子望向了阿銀,與此同時,路小貧給了阿銀一個眼神,示意他配合一下自己。
“這男人,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被我發現了,現在過來求我原諒他……所以我要跳牆。”路小貧面色十分嚴肅的說道。
女子很是不解:“他既然已經浪子回頭,你爲什麼還要跳呢?更何況……”
貌似男人紅杏出牆,在古代是很常有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妻妾成羣,大房二房天天打架互掐了。
“啊,我是讓他後悔啊!”路小貧恨恨的說道,“我讓他後悔,這輩子除了我,再也沒有人像我這般愛他!”
不知道是自己在告白,還是什麼,路小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心裡也是有那麼一絲感覺的。
“倒是你,你爲了啥跳牆呢?”路小貧把話題轉移到了那個女人身上。
“我?我活着已經沒有意義了,他愛的不是我,縱使我對他百依百順,也比不上一個青樓女子。”她的手有些抖,可能是站在上面冷風吹多了,就連嘴脣也呈現了一種醬紫色。
“哦?姑娘倒是和我有同樣的經歷啊,不妨說說,咱倆比比誰比較悲慘。”路小貧三步並兩步的走了上去,跟那個女子站在了一起。
阿銀站在後面沒出聲,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配合路小貧。
這戲演着演着,自己就成負心漢了。
按照路小貧的邏輯,超過五分鐘不跳的,基本上就沒有再跳下去的勇氣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不出意外,這姑娘跳下去的機率真的不大的。
“你看下面的人,一個個都想看我的笑話,縱使我是城主的女兒,又能如何?時至今日,不依然是這種境地?”她兩行清淚滑落,斑駁了衣襟,那清淡的妝容也有些暈染。
臉色蒼白的樣子,隨時有可能一個激動跳下去。
城主女兒?
路小貧聽到這裡,似乎抓住了苗頭。
城名斷川,城主女兒,自然也跟這個字謎脫不了干係。
“你叫什麼名字?”路小貧問道。
“名字?他們都叫我段三娘,我自己早就已經忘記了名字。”她轉過了自己另一半臉,路小貧能夠清晰的看到,她的左臉,有三刀細長的刀痕。
三娘?
段三娘……斷川。
果然是線索麼?
路小貧正站在上面分析着,下面好像也更加吵嚷起來。
路小貧望了下去,看到一羣人圍着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男人,那人就像一個剛剛大獲全勝而歸的將軍般,手持一杆長槍,威武雄壯的樣子,不由自主的讓她想起了唐墨。
那個出場必救場,救場必耍帥的男人。
他的臉被偷窺掩蓋了大半,但路小貧還是能夠看到他的眼神裡充滿了不耐煩的情緒,似乎是前線的戰爭尚未脫離,就返回這裡一樣。
只見他銀槍直指,對着城牆上面的女子喊道:“段錦,你若再無理取鬧,我就當着這麼多百姓的面上,直接休了你!”
路小貧一哆嗦,沒想到對方還是來了,而且一出口就這麼狠心。
她猜對了前面,卻沒猜對結尾。
這個男人真的來了,而且是騎着馬,回來的。
路小貧眨了眨眼,看不清楚下面男人的表情,只能研究着這個段三孃的心理活動。
跳還是不跳……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休我?你早就盼着這一天不是麼?我不用你休!你喜歡她,就跟她在一起,我永遠消失,便也不再礙着你的眼,長亭一戰,你負了我段三娘,也負了我一生。”城上的女子,聲音有些激動。
路小貧沒想到的是,這女子雖然看上去瘦弱不堪,好像一陣風就能夠吹走一樣。說起話來,卻一點都不虛,看樣子應該有武功的底子。
“姑娘,有什麼話咱坐下來說,你別激動!”
要是這男人不來,她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將這個段錦救下來。現在,估計對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跳下去了……這男人還真是絕情的夠可以了,自己是個將軍也不用這麼大庭廣衆的說要休了人家吧。
路小貧的語言十分懇切,卻沒有讓對方有半分的猶豫。
段三娘衝路小貧笑道:“看得出,他很喜歡你,我知道你想要勸我……但已經這麼多年了,我什麼都看明白了,這一生我只認一雙人,他答應了我,如今卻負了我,事已至此,到沒什麼好惋惜的了。”
她臉上的笑容,深深的印刻在了路小貧的記憶裡,那是愛一個人愛到至深的笑,已經不在乎生死。
路小貧張了張口,自己還是演戲不夠,也許是自己演技夠了,只是阿銀暴露了他們的關係。
“你要好好珍惜,他很愛你。”段三娘留下了這一句話之後,整個人跳下了百米高的城牆,路小貧瞪大了眼睛,趴在牆邊上,向下望去。
那如同一隻白色蝴蝶般的段三娘,劃過一道殘影,帶着屬於她的記憶,煙消雲散了。
路小貧望着下面,她看到那個金裝戰甲的男人飛快的下馬,丟下了自己的銀槍,瘋狂的跑向正向下跌落的段三娘下方。
畢竟兩個人有一段距離,重力加速的效果下,這男人接不住段三娘還好,要是接住了,絕對也跟着一起共赴黃泉。
幾乎是一吸的時間,路小貧聽到了一聲悶響,隨後是男人悲痛的叫喊聲。
“喂,你剛剛怎麼不攔着她啊!”路小貧回頭看着阿銀,發現他只是一動未動。
他說:“我以爲你有辦法。”
路小貧一跺腳,急的快要哭了:“我給你使眼色,你沒看到啊!”
“城上風大……一路上你不都在擠眼睛麼?”
路小貧又趴上面看了看,聲音有些鬱悶:“你看看,剛找到個線索,人家死了。你要是跑上去兩步,給她拽回來,不就沒有事了麼?”
“……”
路小貧看着他的表情,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我不是怪你,可能是我表達不清楚,反正是幻境,死了就死了,你別不高興啊。”
“姑娘不生氣便好,下面還有段三孃的男人,你也可以問問他,九重領域不是隻有一個線索可以突破的……”阿銀展顏一笑。
“你早說啊,早說我就不這麼緊張了。”路小貧恍然,還以爲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姑娘早也沒問我……”
要是想跟阿銀這個傢伙發火,路小貧幾乎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好了。這男人,天生就是個滅火器,路小貧只要多看他兩眼,就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我們下去,沒準沒摔死呢!”路小貧一路又拽着阿銀奔了下去。
這次阿銀學乖了,看着她那一副着急的樣子,直接大手一用力,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從高高的城牆上跳了下去。
路小貧嚇了一跳,剛想狂吼一聲,卻迎上了他那溫暖的目光。
在落到一半的時候,阿銀將路小貧腰間的一根雙手刺抽了出來,插在了城牆上,藉着阻力,兩個人飛快的蕩了下來。
“要是等你跑下去,人家都走遠了。”阿銀說道。
“沒發現,你身手不錯。”下落的速度不快,但風依舊撩起了阿銀的長髮,飄在她的臉龐邊際,有些淡淡的癢。
“姑娘也是。”阿銀抿了一個微笑。
兩個人下來的時候,似乎沒幾個人瞅他們。
觀衆的焦點都放在了剛從城上跳下來的段三娘。
男人的雙目血紅,五指緊緊的陷入了皮肉之中,卻毫不自覺,只聽得他聲音充滿了沙啞,呵斥道:“段錦,你居然敢跳下來,你難道不想活了!”
路小貧下來之後,發現,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段錦按理來說從百米高掉下去,絕對會摔死的。
可是對方好像還有口氣沒嚥下去……可能是有什麼臨終遺言沒說完,不說完不行吧。
“你記住,你負我一生!”段錦的衣衫血紅,眼神中彷彿有說不盡的怨恨。
段三娘安靜的閉上了眼,偏過了頭,將自己那醜陋的半張臉露了出來。
三道刀痕格外的刺眼,路小貧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但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子,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容貌有如此損傷的……
“醫生,哪裡有醫生!救他!”金甲男子抱起段錦,高聲的呼喊着。
他曾經那麼愛他,可她爲什麼要騙他?
他南征北戰多年,就是想讓自己遠離這個女人,卻沒想到,當她永遠離開自己的時候,卻感覺失去了什麼。
“讓讓,讓讓,我是醫生,你們別擠!”路小貧招呼了一聲,開始向內圍突破。
這羣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擠個球啊!
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路小貧終於擠到了裡面。
“我是醫生,你別激動,放着我看看!”路小貧示意金甲男人將段三娘放在地上。
不知道摔下來的人,是不能劇烈運動的麼?不然沒死都弄死了。
路小貧開始從身上摸出一大把銀針,這玩意險些就被自己當掉了,還好,細針不多,也典當不了多少錢,就一直放在身邊。現在還派上了用場……幻境之中,不能夠使用魔法鬥氣,可是醫術卻是實實在在的物理系技能。
對方雖然沒了氣息,但路小貧看了一下面相,手指探在對方的心脈之時,發現還有一陣細若遊絲的心跳。
“都別圍着,讓空氣流通!”路小貧一邊衝衆人說道,手下飛快的將銀針封住了段三娘全身上下的所有經絡。
只要還有一口氣,路小貧就能給你吊住!
“你還愣着幹什麼,找馬車啊!”瞪了一眼金甲男人,這人現在後悔個什麼勁兒,人跳都跳了。
段三娘被路小貧全身施針,也沒有任何反應,就跟已經死掉了一樣。不過只有路小貧知道,當初自己被那一記寒冰掌打的全身骨頭都碎了,也一樣活下來,段三娘還沒自己悽慘,要是救助及時,到也能活下來。
就這樣,路小貧順利的和阿銀兩個人坐着馬車,回到了城主府。
路小貧這才知道,段三娘是前任城主的女兒,現任城主的老婆!
她男人叫楚崖,是這片城池的城主,也是北方一隅的邊塞將軍。
楚崖,段錦。
這斷川和兩個人,到底有什麼瓜葛呢?
看着古色古香的庭院,路小貧終於感受了一把穿越回古代的感覺,阿銀依舊是對於任何事情都顯得十分淡漠,跟在路小貧的身邊不動聲色。
楚崖此時已經卸下了一身的戰甲,看起來十分的俊朗,高大的身材和魁梧的體型,昭示着對方武將的身份。眉目間有些擰緊,似乎心情十分的不好。
他皺着眉頭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路小貧剛從段錦的房間出來,沒好氣的白了一眼楚崖說道:“你到底愛不愛她?她說你負她一生,現在人家成這個樣子,你就不愧疚麼?”
路小貧現在幾乎忘了,自己是來尋找答案的,可就是看不下去這種人渣。她只是個醫生而已,給別人治病,那人錢財替人消災……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她,忍不住了!
天底下有個願意爲自己去死的女人不要,跟人家青樓女子鬼混個屁?
“這是我的家事不需要你管!”
“我問你,你要不要我救?你要我救,這事我就管定了!”不爲別的,就爲了這女人是真心愛楚崖。
楚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沉吟了片刻,說道:“你能救她?”
路小貧這個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陣細瑣的腳步聲,連帶着還有裙襬拖在地上的那種沙沙的聲音。
轉過頭,她看到的是一個並不能算是很美麗的女人,穿着華貴,談吐舉止也十分的講究。
路小貧覺得,不可能有第二個女人,會是段錦的情敵了。就這氣質,絕對和段錦有的一拼。
她的聲音沒有段錦那般淡雅,可言辭中的關切卻高出了段錦不止一籌,她牽着他的手說:“崖,你不是在前線麼……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楚崖看着她,終沒有說出下文,只是看着路小貧,重複了自己的問題:“你當真能夠救得了她?”
“她若是活着,後半生也只能永遠躺在牀上,你願照顧她一輩子麼!?”
楚崖沉默,他已經不再愛她很久了,他不知道。
“救他!”似乎做出了是什麼極其困難的決定一般。
如此堅強的女子,如今落得這般下場,她只能爲她感覺到悲哀,所託非人,終其一生,也無法有比這樣更心痛的感覺了吧。
“原因呢?”她問。
“因爲我有問題要問她!他說我楚崖負她一生,我要知道個清楚!”
“好!”聽到這句話,路小貧笑了,這也是她來這裡的目的。
她只有弄清了其中發生的問題,才能夠突破這一重幻境。
阿銀雙手放在後面,眯着眼睛看她,從未有一刻自己想要將那根歸路香毀掉,這樣自己就能夠跟路小貧永遠呆在這裡了。
想到這裡,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