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伴隨着敲門聲而來的,還有林浣溪那略帶關切的嗓音:“夜辰……”
夜辰急忙將衣襟繫好,又將一應的藥品通通都藏到牀帳裡面,又刻意往香爐裡多扔了幾塊兒薄荷香,這才起身拉開房門。
“王妃……”夜辰的眉眼之間,帶着一絲柔和的笑意,被天際邊傾瀉而下的陽光微微一打,顯得有幾分朦朧,讓人看不真切。
林浣溪抽了抽鼻子,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雖然屋子裡薄荷香氣濃郁,但是卻瞞不過林浣溪的鼻子,不但有止血藥的味道,還有解毒藥的味道。
“你中毒了?”
“只是不小心被毒鏢擦到了一點兒,已經沒事兒了……”夜辰下意識的將手臂背到後面,脣邊依舊是掛着幾分柔和。
“伸出來……”林浣溪微微眯起眼睛,指着夜辰背到後面的一隻手,說道:“把這隻手伸出來……”
“真的已經沒事兒了……”夜辰的胳膊,依舊是背在身後。
林浣溪有些生氣的伸出手,有些粗魯卻又加了幾分小心的將夜辰背在身後的那隻胳膊拽到了前面來,動作輕柔的拉高夜辰的衣袖。
精瘦的小手臂上,有一道長約一指的傷口,雖然不大,可是卻極深。
“世無雙老先生已經給我處理過了,也上過藥了……”夜辰忙的解釋道。
他身上的傷口,昨天夜裡確實是叫世無雙給看過了,也開藥包紮過了,並沒有生命的危險了。
剛剛他就正在換藥,卻不想林浣溪來了,這才匆忙將一應藥物都收了起來,手臂上的這個傷口還沒來的及再上藥包紮。
“我知道。”林浣溪點點頭,傷口周圍的腐肉已經被削掉了,這個手法她認得,確實是出自世無雙之手。
“把藥拿過來,我替你包紮……”林浣溪轉身坐在一旁的方凳上,對着夜辰伸伸手。
“不用麻煩王妃了,這點兒小傷我自己能包紮的好。”夜辰拒絕道。
他不能讓林浣溪看到那堆瓶瓶罐罐的,否則……
“拿來……”林浣溪坐在那裡,穩如泰山。
“王妃,真的只是……”
“真的只是小傷嗎?”不知何時,林浣溪已經沉了臉,雙眸中似還帶着幾分憤怒:“你是不是太低估我了?你以爲你故意用手臂上的傷引起我的注意,我便不會注意到其他的了嗎?給我把上衣脫了……”
“王妃……”
“脫了……”
夜辰用力的抿了抿脣:“王妃,男女授受不親,您這樣的要求請恕屬下不能答應……”
林浣溪“蹭”的一下站起身來,雙手近乎是野蠻的扒開夜辰的衣領,扯出他脖頸間的那根紅繩,指着上面的那枚銅錢說道:“不要忘記了,你已經把你自己賣給我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沒有任何拒絕我的權利……”
“是。”夜辰站直了身子,修長的手指緩緩的解開了身上的青色衣衫。
白色的裡衣,明明已經換過了,可是這會兒又被浸出的血染紅了,背部的位置,浸出的是黑紅色的血跡。
“裡衣也脫掉……”林浣溪攥緊了拳頭,說道。
夜辰略微猶豫了一下,而後輕輕嘆了一口氣,這纔將白色的裡衣也脫了下來。
前胸,確實有幾道傷口,但是傷口都並不深,只算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要命的,是他的後背。
五個與手臂上完全一致的一指長的傷口,呈五星狀分佈在夜辰的後背上,傷口四周的腐肉已經被割去,形成一個個小坑洞,沁出黑紅色的血來,看起來有些恐怖。
林浣溪的手微微的哆嗦着。
“還敢說沒事兒……”
“老先生說連敷三天,餘毒便可清除,沒有生命之危的。”夜辰微微垂着頭,有些不敢去看林浣溪的眼睛。
“青妍,去把藥拿來……”林浣溪纖手指了指夜辰的牀。
“是。”青妍回過神兒來,快速的走到夜辰的牀邊,才撩起青色的牀幔,便有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兒充斥在鼻喉間。
牀榻上,除了一些瓶瓶罐罐之外,還有染血的紗布和血衣。
夜辰的武功,她是領教過的,她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麼人能將傷成這個樣子。
他不是追隨着那個逃走的男人而去的嗎?
那個男人的武功,根本就不足爲懼的。
那他究竟是怎麼受的傷?
青妍滿腹的疑問,卻又不能問出口,只能悶聲將那些瓶瓶罐罐都抱了出來。
“坐下……”林浣溪命令道。
“是。”夜辰依舊是微垂着頭,脊背挺的筆直,背對着坐在林浣溪的面前。
“會有些痛,忍着點兒……”林浣溪先用自制的藥棉沾了些烈酒,輕輕的擦拭着傷口周圍滲出的血污。
冰涼的刺痛讓夜辰的背一瞬間緊繃起來。
其實這點兒痛還是其次,主要夜辰能敏感的感受到林浣溪溫熱的呼吸吹拂在他的後背上,這讓他的神經不由自主的就緊繃了起來。
“是不是很痛?”林浣溪仔細的將傷口周圍的血污擦拭乾淨,這才發現夜辰的脊背上居然已經浮出一層薄薄的汗,當下便忍不住的問道。
“是。”夜辰違心的回答道。
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把這點兒痛放在心上。
但是他內心中真實的想法又不敢讓林浣溪知道,他怕林浣溪會因此而討厭他,或者將他攆走。
“我輕一點兒,你再忍忍,很快就好。”林浣溪動作輕柔的將那些藥粉灑在夜辰的傷口上,又拿過一旁的紗布開始包紮起來。
包紮的過程中,林浣溪那冰涼的指尖不經意間滑過了夜辰的肌膚。
夜辰整個人再次緊繃起來,心口也“咚咚咚”的似鼓擂,感覺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了。
夜辰緊緊的抿着嘴脣,儘量放緩呼吸,生怕會被林浣溪覺察到。
林浣溪已經忍不住的蹙起了眉頭。
怎麼那麼熱?莫不是還有其他的傷口,因爲沒有及時處理而發炎了?
林浣溪利落的將夜辰後背上的傷口都包紮好之後,又命令道:“轉過身來……”
夜辰卻似一尊雕像一般,遲遲不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