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不待林建鄴有所動作,門外便傳來了一名小廝的聲音:“候爺,孟公子找上門來了,說是要大小姐賠禮道歉。”
林建鄴微微閉起雙眸,再睜眼時,眸中的血色已經褪盡,只是臉色更加的陰沉起來。
不過,卻並不是爲了林浣溪,而是因爲那孟義。
這般毫不遮掩的尋上門來,豈不是根本就不將自己這個候爺看在眼裡?
再說了,他們孟家,並無官職,只不過是靠着祖輩的蔭封,空掛着一個“平遠伯”的名號而已。
只是他家嫡長女爭氣,嫁與慶王成了慶王妃,並且深受慶王的寵愛,孟家才從此水漲船高起來了。
“請他去會客廳中稍坐。”好一會兒後,林建鄴這才淡淡的吩咐道。
自己訓斥溪兒是一回事兒,他這樣咄咄逼人的找上門來,就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不必去會客廳了,本公子已經自行進來了,還請候爺不要見怪。”伴隨着嗡嗡的話音,一名身穿月白色長袍的男子從外面大喇喇的走了進來。
粗胖的身材,將月白色的長袍撐的緊繃繃的,彷彿隨時都會被扯裂一樣。
黢黑的臉上,滿是橫肉,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嵌在其中,時不時的透出一絲銀邪的光來。
明明是寒冬臘月的天氣,手裡卻還偏偏搖着一把摺扇,讓人忍不住的想要發笑。
林建鄴不着痕跡的擰了擰眉頭,剛要開口斥責,卻見孟義的身後,走出來一名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皮膚很白,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樣子,說話的聲音也是格外的和氣:“候爺安好。我家王爺讓我給候爺帶個好兒。”
林建鄴都已經到嘴邊的斥責,便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這個宋管家,可是慶王府的管家,深得慶王的倚重,在整個慶王府中,可是半個主子似的存在。
孟義那個公子哥兒,自己根本就不必介懷,可是宋管家卻不同,他代表的是慶王。
若是得罪了宋管家,便是駁了慶王的面子。
林建鄴是不可能爲了爭一時之氣,而去得罪一個如日中天的王爺的。
“慶王如此,當真是折煞本候了。”林建鄴笑眯眯的一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孟公子,宋管家,快請坐。”
說完,便很隨意的一揮手,示意柳姨娘和林浣溪離開:“你們兩個,退下吧。”
柳姨娘聞言,頓時心有不甘,眼下這麼好的機會,難道就要白白浪費掉嗎?
“候爺,那我和大小姐便先行告退了。”柳姨娘特意將“大小姐”三個字,咬的格外重。
孟義聞言,忙的出聲阻止道:“慢着……”
宋管家擡頭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浣溪,尤其是看到林浣溪腫脹的左臉頰後,心中也已經瞭然:“候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和孟公子今天過來,主要就是想找貴府的大小姐,而且看這個情形,候爺怕也是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林建鄴不着痕跡的瞪了柳姨娘一眼,這才淡淡的開口說道:“本候確實已經知道了,而且適才也已經懲罰過小女了,還請……”
“不就是一巴掌嗎?那也叫懲罰?”孟義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來,聲音嗡嗡的就像是蒼蠅一樣煩人,臉上的冷笑也是格外的囂張:“昨天,本公子可是差點被摔死……”
林建鄴的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那麼依孟公子的意思,要如何處置呢?”
孟義高昂着頭,綠豆大小的眼睛盯着林浣溪看了片刻,這才高傲的說道:“若非是看在候爺的面子,本公子可是要把她帶回府中親自教訓的。”
說完,還下流的舔了舔嘴角,滿是橫肉的臉上堆起一抹銀蕩的笑意。
林建鄴的目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可是柳姨娘,根本就沒有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便自顧自的說起來了:“孟公子,你這樣說,可就太過份了吧?我們大小姐可是我候府的嫡長女,長寧郡主的女兒,身份矜貴着呢,豈是你想帶走便能帶走的?”
孟義聞言,頓時就惱了。
仗着身後有慶王府撐腰,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衝了上來,想要揪着林浣溪扭打。
林浣溪靈巧的閃開,孟義便一頭栽進了桌椅中,腦門兒上還磕破了一層油皮。
閱微齋中,頓時亂作了一團。
林建鄴剛要開口呵斥,柳姨娘便又發話了:“孟公子,你這樣做,可是不把我們候爺放在眼裡?我們大小姐,不過就是無意中衝撞了您,給您賠個不是也就成了。再者說,您不也好好的嗎?”
孟義的一張臉,氣的通紅,整個人都似失了理智一般,再次衝向林浣溪:“我打死你這個賤人……”
林浣溪的眸子,頓時危險的眯了起來。
這一次,她不閃也不避,擡手便是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讓人閱微齋中的衆人都愣住了。
孟義也被這一巴掌,打得有些發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
臉頰上傳來的熱辣疼痛,還有嘴角滲出的血跡,讓孟義一瞬間便抓狂起來,眸子中的憤怒,幾乎要將這閱微齋給掀開了。
“你,你居然敢打我?”孟義的一隻手撫在臉頰上,咬着牙低吼道,另一隻手,又要去抓林浣溪。
“孟公子,稍安勿躁……”宋管家伸手按住孟義,淡淡的目光轉向了林建鄴:“相信候爺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林建鄴滿肚子的火氣,臉色鐵青的都發黑了。
首先,是柳姨娘一句話趕一句話的,才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其次,他沒有想到,林浣溪會真的動手打人,而且還是當着自己的面。
“溪兒,還不快像孟公子道歉。”林建鄴怒喝道。
林浣溪冷哼一聲:“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又何需道歉?”
孟義聞言,頓時伸出肥胖的手指頭比劃着:“第一,你無故驚了我的馬,致使我摔傷了。第二,你剛剛無故扇了我一個耳光。這些,又豈是你一句道歉便能抹平的?”
林浣溪擡頭看向孟義,眸子中的嘲諷格外的明顯:“無故?明明是你騎馬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的,而且還差點將一名幼童踩死,我只是救人而已,何時驚了你的馬?你身爲名門貴公子,剛剛卻罔顧禮法,企圖非禮候府嫡長女,剛剛那一巴掌,也算是便宜你了。”
孟義頓時被噎的啞口無言。
“你胡說!”好一會兒,便臉色漲紅的吼道:“我本來好好的騎着馬,你卻突然跑出來驚了我的馬不算,現在居然還編造出這般謊言來。我現在就去告訴我姐姐,讓她親自過來評評理。”
林建鄴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疙瘩,再次厲聲喝道:“溪兒,道歉!”
林浣溪只是冷笑,並不答言。
宋管家轉頭看向了林建鄴:“候爺,您這般我可沒法和王爺交代啊。”
林建鄴沉默了半晌,這才轉頭喝道:“來人,取家法來。”
柳姨娘的眸子中,頓時掠過一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