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房間裡安靜的讓人感覺有些壓抑。
甚至連輕微呼吸聲,都聽着那麼刺耳。
林浣溪很是緊張的看着寧敏,眼睛眨也不眨。
目光中帶着一絲期待,但更多的卻是忐忑。
期待着她能支持自己的想法,鼓勵自己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卻又害怕,那個根深蒂固的時代烙印會讓她站在候府的利益上去看待一切,也包括她自己兒女的婚姻幸福。
畢竟她曾經就對自己說過,生在公門候府,享其尊榮的同時,也必要承其之重,更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雖然當時她說的並沒有那樣明朗,可是這個所謂的責任恐怕就是聯姻。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林浣溪的掌心裡都已經被粘膩的汗水溼透了,寧敏才終於擡起頭來,目光中的那絲驚喜早已經隱去,目光也變得像平時一樣不起波瀾:“溪兒,你爲什麼不願意嫁給恆王?”
“因爲我不喜歡他。”林浣溪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語速飛快的回答道。
“只是因爲這個嗎?”寧敏依舊撥弄着手中的茶杯蓋兒,可是目光卻似透過窗子,望着外面廣闊的天空。
“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嗎?”林浣溪輕聲反問道。
“自古以來,婚姻不外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很多人成親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彼此,難道他們之間也有‘喜歡’一說嗎?況且,喜歡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日子還不是一樣要過嗎?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就算是抓得住一時,也抓不住一世,唯有握在自己手中的,纔是真真切切的……”說到這裡,寧敏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當年的自己就是太任性了,不肯聽從家人的勸告,否則也不會落到如今這種境地。
“或許,孃親覺得不重要,但對我來說,卻是很重要的。”林浣溪貝齒輕輕的咬着紅脣:“兩個人成親,是要走過一輩子的,若是相看兩相厭,那又有什麼幸福可言?”
“溪兒,你還小,也把問題想的太過簡單了。”寧敏轉過來頭來,語氣有些激動的說道:“孃親同你這般大的年紀時,也是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不顧父母家人的反對,硬是要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可是結果呢?你看看孃親這些年來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難道你以後也想要過這種日子不成?”
“男人的心,變幻無常,趁着他喜歡你的時候,把一切都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爲緊要的。”寧敏甚至都有些苦口婆心了:“恆王爲人溫和,出身高貴,並且他還很喜歡你,你嫁過去後就是恆王妃,將來還很有可能成爲尊貴的皇后娘娘。你可知道,這種福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嗎?”
“對別人來說也許是福氣,但對我來說卻是束縛,我不想要……”林浣溪格外的固執,也格外的堅持。
“溪兒,你坦白的告訴孃親,你之所以不願意,是不是因爲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寧敏的目光,緊緊的盯着林浣溪,甚至連一個細微的眼神兒都不放過。
“我……沒有。”林浣溪的腦海中,登時便浮現出周文修的音容笑貌來,俏臉也不由的暈起一層粉紅,就連聲音也少了那麼幾分底氣。
“是不是瑞王?”這一刻,寧敏甚至比林浣溪還緊張。
畢竟年初一那天的流言蜚語,她也聽過不少。
林浣溪俏臉上的粉紅,越加的動人起來,雖然她沒有說話,可是寧敏卻已經知道了答案,心中的怒火登時如同火山一般噴薄而出,聲音也嚴厲異常:“我絕對不允許和你瑞王在一起,若是你執意要與瑞王在一起,除非先與我斷絕母女關係,否則你就趁早斷了這份念想……”
“娘,孃親……”林浣溪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寧敏,試探的問道:“難道孃親與瑞王是有什麼仇怨嗎?”
寧敏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半天后纔將心中怒火壓了下去,頗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怎麼可能會和一個王爺有仇有怨。我只是覺得,瑞王他風流成性,張揚輕浮,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而已。”
林浣溪的心中頓時憋了一口氣,她很想告訴寧敏,周文修並不是那種人。
可是寧敏卻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林浣溪張了張嘴,最後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輕聲說道:“那孃親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離開了清暉園,林浣溪的心情復又變得十分沉重起來。
寧敏的強烈反對讓她很是苦惱。
不顧寒冷的坐在後花園湖邊的青石上,看着結冰的湖面,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孃親和周文修,應該是沒有仇怨的,畢竟曾經自己也在孃親面前提起過周文修,她也並未表示出什麼敵意來。
唯有今天,她得知自己喜歡周文修時,卻勃然大怒,甚至還用斷絕母女關係來威脅自己。
可見,她只是反感自己喜歡周文修而已。
難道她是真的認爲周文修給不了自己幸福纔會這般憤怒嗎?
總是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兒,可是卻又偏偏抓不住那個點兒。
“天快黑了,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做什麼?”一道冷冰冰的聲音自林浣溪的背後傳來,嚇了林浣溪一跳。
林浣溪猛然回過頭來,見來者是林初義後,這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微笑着招呼道:“二哥……”
林初義被林浣溪脣角的那抹親切笑意晃的有一絲失神,不過隨即便又恢復了原本的淡漠姿態:“天快黑了,你還是趕快回去吧,一個人待在這裡並不安全。”
雖然有巡邏的守衛,可是畢竟園子太大,一時照看不到也是常有的事兒。況且,府中之人都各懷心思,若是有一時提防不到,恐怕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呵……
可笑的候府……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金玉之家,可實際上卻是敗絮其中,醜陋不堪。
光是這一片湖中,就不知埋葬過多少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