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同樣是距離戰場不遠,另一艘機關輪船上。一位面貌英俊的年輕男子,也正同樣神色感慨的在一本書冊上,寫下了‘商陽子血咒無效,似另具秘法’的字樣。
而在這書冊之中,還有着一連串的字跡,都記敘着這一戰中,他所看到的一切。
就比如此頁第一行,對孔殤的評價——大天位一人,修有五行功體,精擅幻術,駕馭‘五行旗’改體神甲,同階天位非其一合之敵。猜測此人戰力,當在玄天之上。
又有嬴月兒的——玄天境機傀一人,外表十四歲少女,與百里家玄天境供奉具孫臨正面搏殺而穩據上風,五十會合內可以勝之。估測其一人之力,可當兩位玄天,另疑此女保留實力,高深莫測。
還有九月——中天境神射,箭法精準,變化多端,難以防禦。五十里內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而此時嬴衝若在,必定會驚訝的認出,這正是二十多前他纔在咸陽城門口見過,說是要返回封地的王籍。
就在王籍的身側,衛菱紗也錯愕的看着遠方:“這就輸了?那可是整整五十多號天位!怎麼就敗得這麼快?我看嬴衝的手下,到現在也只死了兩人而已。”
——那甚至不能算是嬴衝的部屬,而只是四海鏢局的天位境鏢頭。嬴衝的麾下,幾乎是毫髮無損。
而此時在她的視野之中,之前白王府的諸多天位大妖,只有寥寥七人,從那狂風之中脫離。
至於百里家,情形則更爲悽慘,除了兩大玄天境,都以負傷爲代價安然脫身外,其餘就只剩下五位,各化疾光,遠逃出了數十里外,脫離了那位女神射的射程。
幸虧是安國府的部屬極其謹慎,並未追出太遠,纔給了他們一線生機。
此戰之中,兩家動用的天位高達五十一,可最後能夠脫身的,加上一個妖王白夜在內,都不足二十!
“此戰確實出人意料,我這個師弟,每每都使人驚奇。”
王籍看着手中的書冊,面含苦笑與不解。忖道像那五色刀與女神射這樣的人才,他哪怕尋到一個,都會歡喜大半年,要當成自家的的寶貝供着養着,求之不得。
真不知那嬴衝,到底是從何處尋來的人物,竟使這些人傑,甘心爲之效命。
搖了搖頭,王籍乾脆將這書冊丟開,感覺毫無意義:“此戰之後,這大秦境內的諸多勢力也該明白了,想要靠伏擊襲殺之法,誅除我那師弟,幾無可能。安國府麾下的天位實力,不會遜色於任何一家。”
——五十餘天位,這不是隨便哪家勢力,能夠輕易拿得出來的。哪怕是天庭,也同樣難以辦到。
不是人手不夠,而是召集這諸多天位之後,必定會驚動繡衣衛。
衛菱紗扁了扁脣,心中也是如此覺得。經歷了鼓風山與清江這兩場大戰,安國府的兇名,必將震懾整個秦境。
前面那次倒還好,嬴衝是依靠計謀,取巧獲勝,衆人雖是讚歎其謀,卻未必認可安國府的實力;可今日這一戰,卻真是兇殘到過份,在遭遇伏擊的情形下,將對手幾乎斬盡殺絕。
此時此刻。無論誰人想要與嬴衝爲敵,都需考慮再三。
“菱紗感覺那幾艘船,就好像是墨家之人說的‘黑洞’似的,無論多少天位,他們都能吞下去。此戰之後,我們秦境之內,怕是已沒人能奈何得了他了。”
“黑洞?好比喻!這安國府根底,確是難以測度。不過說沒人奈何得他,卻是過了。如今只是朝中幾家互相牽制着不能動手,那些真正高人,也還未出世而已。”
王籍一聲失笑,目含苦惱色澤:“返程吧!再跟下去,已經無益。”
這次本是欲借百里家之手,看看嬴衝的究竟,可結果仍是無功而返。那黑色龍捲風,實在是令人生惱,使他所有的期待,都全數落空。
接下來繼續跟隨那位去北方,或有機會逼迫嬴衝出手,可他擅離職守已有二十餘日,再拖不下去了。
不得不羨慕嬴衝,在禁軍中任職,頂頭上司就是天聖帝。哪怕不去上任,也沒人去管。
衛菱紗卻聽出了王籍語氣不對,回過身問:“聽夫君的語氣,似乎暫無與安國公爲敵之意?可以菱紗之見,那位大人羽翼漸豐,若不能在這時候將他除去,日後只會更難對付。”
她感覺嬴衝手裡,簡直是數不清的底牌。待得幾年之後,誰能知這位手底的勢力,會壯大到何等地步?
王籍想要報仇雪恨,希望越來越是渺茫。
“我豈不知?只是我王氏與安國府並無私仇,難道讓本公拿出府裡的所有天位,與他硬拼?至於朝堂之上,他現在無有破綻,我也無可奈何。”
王籍搖了搖頭,面色無奈。哪怕襄陽王只由他一人執掌,也不會做出這等不計代價,只有便宜了他人的蠢事,更何況王氏之後,還有數人在明裡暗裡的掣肘着他。
“至於日後,他若是皇子身份,本公還有幾分憂心。可既然不是,那就無需在意了。”
——只需嬴衝還在大秦的體制之內,那麼安國府的勢力,就有着極限。大秦所有臣子都是一樣,當實力上升到一定程度,就會再升無可升,上面有着一層無形的天花板存在。
到了這個地步,不止是威脅到了皇權,也會遭遇朝中羣臣世家之忌,從此寸步難行。
幾十年前的武威郡王葉元朗就是如此,而嬴神通戰死神鹿原,又何嘗不是一例——
真要讓這位以一己之力擊退了關東六國,那麼天聖帝,還要他們這些世家將門何用?
“且如今的他,也仍未真正站穩腳跟。那百里長息絕不會善罷甘休,武陽嬴棄疾,亦非易與之輩。甚至天庭那位,也在朝思暮想,要怎樣取他的性命。糾合天位襲殺不可取,卻還有旁的手段。”
見衛菱紗明顯不以爲然,王籍不禁又‘嘿’的一聲輕哂:“別看我那師弟形勢大好,可其實他是走着鋼絲,危機暗伏。他太心急,將那兩個老傢伙,逼得太過了。這次北方之行,未必就能心想事成。你道他爲何要從天工坊定購那麼多墨甲?正是防患於未然。不過我卻不太看好,這次師弟他若還能化險爲夷,保住安國府元氣未失,我才真正佩服!”
王籍一邊說着,一邊目含期待的,看向遠方的戰場。他這師弟,雖是智謀不俗,可還是太年輕了,不知剛則易折的道理。
就如彈簧,將對手逼迫到了極點後,那反彈亦必兇狠之至。以他預計,嬴衝這次能獨身一人從北方逃歸,就算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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