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聞言不感意外,從那日她聽到青影的稟告,便猜測到了南疆國舅的身份。
容景吐出一句話後,不再言語,目光淡淡地看着窗外。
雲淺月看着容景,他的氣息很淡,屋中的火爐即便是炭火燃燒得正旺,在昏暗的房中映出火光,照在他的臉上,亦不能爲他的臉添上幾分顏色,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微揚着臉看着他,低聲道:“他找不到墨閣的公子,便前來借沈昭找楚夫人,難道我去南疆那次暴露了你什麼?”
容景從窗外收回視線,低頭看着她,溫聲道:“那塊玉佩呢?”
“在這呢!”雲淺月伸手入懷,拿出容景的那塊白玉佩。晶瑩剔透,白玉無瑕。溫暖溫潤,觸手綿滑,是一塊暖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個“景”字。
“你看裡面這個字有什麼不同?”容景詢問。
雲淺月看着玉佩上的那個“景”字,不是用刀刻上去的,而是似乎用某種內力的指法用氣勁衝了紫色的染料在裡面雕刻的,玉佩連半絲裂紋也沒有,顯然用氣勁指法雕刻的那人武功必定出神入化,登峰造極。當初她從容景手中撬過這塊玉佩的時候還驚歎了一番,如今她揚了揚手腕,上下左右正反來回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異常,便問,“怎麼了?沒什麼異常,不就是武功極高的人用指力篆刻的嗎?難道是這個‘景’字不對?這不就是普通的梅花篆字嗎?”
“不是景字不對。”容景搖頭,看着玉佩,溫聲道:“這是先祖榮王爲我雕刻的玉佩。”
雲淺月一怔,看着他,“榮王難道在你出生還活着?那他活了多久?”
容景一笑,搖搖頭,“不是,榮王死前爲我雕刻了這塊玉佩,容三代後,子孫取名爲景,特賜玉佩。他親手所刻。”
雲淺月驚異了,“原來你的名字是榮王爲你取的。”看着玉佩道:“他的指力氣勁竟然能穿透玉佩不傷分毫,將你的名字雕刻在這裡面,好厲害的武功。”
容景淡淡道:“是天地真經。”
雲淺月想着天地真經竟然能這麼厲害,容景修習的也是天地真經,不知道他能不能用指力氣勁穿透玉佩刻字不傷分毫。
“當年先祖榮王拜在天地真人的門下,天地真經大成之後,可以彈指飛花摘葉。能雕刻這個玉佩,便不算什麼厲害的事情了。”容景解釋道。
雲淺月還是覺得讚歎,問道:“你如今能做到嗎?”
“沒試過。”容景搖頭。
雲淺月頓時來了興趣,拽住他衣袖道:“我們找一塊玉佩來,你試試怎麼樣?”
容景無奈地看着她,“你不是在問爲何暴露了嗎?如今怎麼倒是比較關心這個?”
“反正你也會告訴我,不急於一時嘛,我對這個指力穿透比較有興趣。”雲淺月眼睛晶亮。
容景伸手矇住她的眼睛,“等大婚的時候,我將你送我的白璧連環刻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到時候再給你看。”
“這麼說你能了?”雲淺月拿開他的手。
容景不搖頭,也不點頭,笑着道:“那時候我定然渾身是力量,應該可以一試。”
雲淺月臉一紅,憤了他一句,不再讓他現在就試,轉移話題,“難道是這個指力的原因?我可是一直揣在懷裡,從未對人展現過。”
容景搖頭,“不,你展現過。”見她回想,他溫聲道:“在廟城的碧玉齋,你拿出了它。”
雲淺月恍然,“對,是了,我在碧玉齋的時候拿出了它。就那一次,之後出了廟城進入了黑山嶺,便遇到了有人對我放蜈蚣,其實那蜈蚣本意不是要傷我,更像是試探,我催動鳳凰真經將那蜈蚣吸在了手裡收服了。”
“之後便有人跟着你,那人後來得知是南疆國舅。”容景道。
雲淺月點頭,“對,是他。”話落,她看着玉佩疑惑地道:“難道南疆國舅看到了你這個玉佩?那不對啊,他應該直接來找你纔是,寫的是景嘛,爲何不直接來找你?”
“他看到的玉佩寫的字不是景。”容景搖頭,“當時接你的人,他的身上同樣佩戴了一塊玉佩,大約你沒注意,他用他身上的玉佩對你驗明瞭身份。”
雲淺月更加疑惑,當時在碧玉齋的時候她只拿出了玉佩看着老者,到沒注意那老者對她怎麼驗明身份,只見到他見了玉佩就跪在地上了。她看着容景挑眉。
容景轉過身,在牀頭的牆壁處輕輕一扣,裡面落出一塊玉佩,玉佩很普通。就是普通人佩戴的玉佩而已。他將玉佩的一面對準雲淺月的手裡的玉佩,只見玉佩上的“景”字忽然化去,現出兩個字,雲淺月驚得險些從牀上蹦起來,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裡的玉佩。
只見玉佩上出現兩個清晰的字,“慕容!”
慕容這兩個字代表着什麼她自然知道。一直以來,她無論是猜測也好,還是諸多的事情隱約知道也罷,但從來沒有這一刻的感覺,這種感覺連讓她自己都分辨不清。似乎是長久以來的猜測和感覺得到證實,真實就在眼前,是一種果然如此的恍惚。
容景,不該姓容,該姓的是慕容。前朝最尊貴的姓氏,榮華了幾百年被夜氏亡國的姓氏。慕字去了,還有容。
當年的榮王到底該是有多大的悲天憫人情懷,在夜卓嵐七拜燕環山之後出山幫他掃平天下,不僅賠了江山,也陪了心愛的女子。
她眼眶微酸,看着這兩個字,忽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容景伸手覆蓋住她的眼睛,低聲道:“這塊玉佩上滴灑的眼淚已經夠多,它不需要你的眼淚。你的眼淚,若是有的話,流在我的手心裡就好了。我會好好地接住它。”
雲淺月閉了閉眼,酸澀消失,一言不發。
容景覆蓋在她眼睛上的手不動,就那樣靜靜地坐着,未曾掌燈的屋中,只有火爐的微光,照在兩個人的臉上,忽幻忽滅。
許久,雲淺月拿開容景的手,輕聲道:“其實我早就想到了。”
容景低頭看着她,“什麼時候,是最近還是更早?”
“火燒望春樓那日。”雲淺月將頭枕在他的懷裡。
容景眸光微凝,盯着雲淺月看了片刻,輕聲詢問,“你是因爲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啓動了鳳凰劫?並不像你以前所說的那樣,因爲喜歡我,爲了給我們一個機會,才啓動了鳳凰劫?”
雲淺月抿了抿脣,“我一早就知道喜歡的人是你,我是一個如此冷靜的人,怎麼會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我心理學修了滿分,沒道理只剖析別人,剖析不了自己。”話落,她低聲道:“我本來已經下定決心,待夜天逸回來便告知他我要與你一起,哪怕你不能活太久,那麼又有什麼關係,我願意陪你一程。可是望春樓那日,讓我止步了。”
容景同樣薄脣微抿,不再說話。
雲淺月繼續道:“望春樓是前朝慕容氏打算復國的人在京城的據點,老皇帝察覺了,命夜天傾去查,要順藤摸瓜,找到慕容氏遺孤,因爲當年的慕容氏失蹤的太子被夜氏偷出宮後,卻半途被人劫走,一直下落不明,這是夜氏的心病,夜氏這些年看似安穩,實則夜氏的每一任皇帝都日夜不得安穩。他們怕突然有一天慕容氏的子孫出來找他們復國。可是那一日,老皇帝什麼也沒查到,望春樓卻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望春樓的火不是我讓人放的。”容景道。
“我知道不是你,是望春樓裡面的人自願焚燒了望春樓,寧可自焚,也要掐斷老皇帝的線索。但你暗中助了那些人離開,否則那一日,望春樓燒死的便不是幾百人,而是上千人了。”雲淺月輕聲道:“若沒有你相助,老皇帝不可能什麼也查不到。”
容景沉默。
“那一日的事情,再結合六年前,你在玉龍山慕容氏皇陵埋葬的地方靜靜佇立,連夜輕暖去了你都沒發現,直到她喊你,你纔回過神離開。還有十年前,我們在老皇帝四十五歲大壽上相見,老皇帝誇我端莊賢淑,將來又是一位好皇后,你嘲諷的眼神,後來我對夜天傾和夜天逸做了偷樑換柱,被你識破,你故意引我去鴛鴦池,你雖然掩飾得極好,但對夜氏的厭惡我能感覺得到。以及當年榮王和文伯侯的死,後來你受迫害,這些殺招,都是要對榮王府趕盡殺絕。所以,我隱約猜測到了榮王府和慕容氏有關。”雲淺月說到這裡一笑,故作輕鬆地道:“我這個人別的長處沒有,就是比較會聯想,最有可能的一種猜測就是榮王府本來就是慕容氏的子孫,那麼容景,你呢,你豈不就是皇族後裔,你若復國,暗中籌謀,我就想着,我還要不要喜歡你呢?”
容景看着她,“後來你想通了,就啓動了鳳凰劫?”
雲淺月搖頭,“沒想通,所以才啓動了鳳凰劫。玉青晴那個女人果然不愧當得老頭子的誇獎,有個能掐會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懂得歪門邪道甚多的義父,她得了真傳,掐算出我有朝一日會遇到難解之題,用到鳳凰劫,於是給我下了鳳凰劫。我本來以爲自己用不上,卻沒想到用的時候毫不猶豫。”
容景拍了她腦袋一下,溫潤地訓道:“什麼玉青晴,那是你娘。”
雲淺月揉揉腦袋。
“然後呢?”容景看着她詢問,“你當時毫不猶豫,是交給上天選擇?”
雲淺月對他一笑,“不是交給上天選擇,是交給你選擇。你若選我,我便選你,你不選我,我就忘了你也沒什麼不好。夜天逸回來,也許我能愛上他也說不定。”
“你敢!”容景聲音隱含薄怒。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你怎麼會不選我呢?你喜歡了我那麼多年,當年一眼就喜歡我了吧?要不以你這個黑心的性子,寧可毀了我,也不會親我的。你親我的時候,難道不就是決定要和夜氏奪了我了嗎?”
容景薄怒褪去,忽然悶笑,“是啊,我怎麼可能不選你呢!你剛失憶,我便出手了!我大病十年之後,第一次出府門,就是保下你。”話落,他繼續笑道:“我當時以爲你是怒了,會以爲我和夜氏奪你別有目的,報復夜氏什麼的,才狠心忘了我。我怎麼能允許你忘了我?哪怕我活不久,要死了,也不能看着你嫁給別人。後來不成想上天厚待我,讓你治癒了我,因禍得福。”
“報復一個人是保留自己的心,若是報復夜氏,容公子你太不合格了。如此聰明,怎麼能失了心呢?十年來,我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你的身影,我靠近你,你卻又離去,這般的若即若離,敢又不敢,我陪着你一起煎熬,受夠罪了。若是開始的時候懷疑你因爲榮王和貞婧皇后以及數代榮王和雲王府的女兒不得圓滿之事來奪我報復夜氏,後來如今這般過了十年,想懷疑也懷疑不起來了。喜歡一個人,心是不受控制的。”雲淺月笑道。
容景眸光溫柔地看着她,“是啊,喜歡一個人,心是不受控制的。我一直不明白,百年的先祖怎麼能忍受貞婧皇后嫁入了皇宮,幫助其盜謀江山,奪其摯愛。”
“百年前天下遍佈戰火蒼夷,民不聊生,屍骨堆積成山,血流成河。榮王悲天憫人,貞婧皇后爲他做了選擇,因爲貞婧皇后知道,若是她和他在一起,棄天下子民於不顧的話,他們這一生大約都不快樂。”雲淺月要被他溫柔的眸光融化,看着他嘆道:“不是榮王不夠愛貞婧皇后,而是太過相愛,不想以後不幸福。”
“你到是比我領悟得深,這一點上,我不及你。”容景低聲道。
雲淺月白了他一眼,“你黑心黑肺,毒嘴毒舌,哪裡及得上我?”
“是,我哪裡都不及你。”容景笑着附和。
雲淺月伸手捶了他一下,言歸正傳,“我啓動鳳凰劫時就想着,若是你選我,哪怕我失憶,哪怕你活不多久,只要你往前走那麼一步,非我不要的話,那麼我就豁出去了,我雖然嚮往天下的大好河山,但也不是沒看過這人間春色,各處景緻,我雖然幫助夜天逸十年,但他畢竟不是小七,我對他仁至義盡,不能因他便賠進我的一生。前一世我便放棄了多年情意,最後落得個生死相隔的下場,這一生,我再若重蹈覆轍,那麼就是失敗。人若無情,活着又有何趣味?”
容景輕笑,如玉的勾起一縷她耳側的青絲,笑問,“你既然知道我不可能不選你,還啓動了鳳凰劫,讓我出手。說來說去,到底是你選了我,還是我選了你?嗯?”
“哪裡說得清?本來這就是兩個人的事情。”雲淺月看着玉佩,慕容那兩個字依然在某種光芒的影射下極爲清晰,她輕嘆了一聲,“也許我早就在等着這一日了,不是猜測,不是靠各種線索指引,不是桃花玉鳳釵,不是慕容氏的陵墓,而是等你告訴我,就像這樣,擺在我面前這兩個字,清清楚楚地告訴我,你姓慕容。”
容景看着她,認真地清晰地溫聲道:“我姓慕容。”
雲淺月笑了一下,在他懷裡伸了個腰,嘆道:“慕容啊,多麼尊貴的姓氏。前朝亡國了百年,又有幾人忘記?幾百年來,慕容氏的帝王福澤百姓,仁心仁德,真正的聖主明君,始祖皇帝焚燬了關於兩個女人的記載,卻焚不毀淵源歷史長河,焚不毀前朝史志那些輝煌令人稱道的記載。”
“雲姓比慕容姓尊貴。”容景靜靜聽着,溫柔含笑道。
雲淺月眸光微閃,揚眉詢問,“這麼說我若是嫁給你,真當得上屈身下嫁了?不算高攀?”
容景笑着點頭,“應該是的。”
雲淺月狀似思考了一下,又打量了容景一番,目光落在他如詩如畫的臉上,點點頭,“那就這樣吧!我見公子容貌極好,才華滿腹,家底殷實,也算配得上我。”
容景輕笑。
雲淺月拿過容景手裡的普通玉佩問,“爲何用它照一下,玉佩便顯出了慕容二字?”
“這裡面被指力氣勁注入了一種彩料,它遇到同一種彩料的時候,會互相映照出光。”容景溫聲解釋,“所以,南疆國舅那日應該是在暗中窺見了你拿出的玉佩,正好遇到接應你的人用這等玉佩對你嚴明身份,看到了慕容二字,便跟上了你,或者是他手裡也有這樣的一塊能驗證這塊玉佩的玉佩。”
雲淺月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東西不好拿,所以拿了之後不敢戴在脖子上,都藏在身上,也不敢隨意拿出來,拿出來都小心翼翼,那日明明碧玉齋後面只有接應我的一個人,再無別人,孃親找的楊公和楊婆幫我淨化的武功,南疆國舅武功若是在暗中,應該瞞不過我纔對。怎麼就被他知道了呢。”
“別忘了他會南疆的咒術。廟城是小城,他若是施術的話,還是可以看到某些想看的東西的。”容景溫聲道。
“只有這個說法解釋得通了。”雲淺月擺弄着玉佩,問道:“他出身在南疆嗎?否則怎麼會南疆的咒術?沈昭能學咒術,也是因爲他本來就是南疆人。”
“嗯,慕容氏的驃騎大將軍出生在南疆。”容景點頭,“那時候,除卻東海,天下四合,都姓慕容。南樑、南疆西延、北崎,不過都是藩王而已。”
雲淺月點點頭,問道:“南疆國舅既然找來京城,你打算怎麼辦?他不能落入夜天逸和夜輕染的手裡。那兩個人本來就盯着沈昭了,他的府裡藏不住人。”
“你說呢?”容景低聲詢問。
雲淺月看着他,挑眉,“真要我說?”
“嗯!”容景點頭。
“我不想重蹈覆轍,不想受人制肘,不想生死相隔,更不想相望不相親。”雲淺月眸光轉暗,一字一句地道:“當年榮王后來之所以無力迴天,一夜白髮,是因爲他後悔出了燕環山,是因爲他信了夜卓嵐能當好皇帝,他將天下百姓的安居樂業託放在他人之手,最後夜卓嵐瘋魔,他賠了江山也陪了女人。”
容景不說話。
雲淺月冷聲道:“我更願意做的是將好東西攥在自己的手裡,他人被我牽制,也不能我被他人牽制。即便辛苦一些,但總比受制於人要好得多。”話落,她低聲道:“將他叫來榮王府吧!”
容景伸手抱住雲淺月嬌軟的身子,將頭枕在她肩膀,低聲道:“雲淺月,你可知道你的決定會有什麼後果?當年忠於慕容氏的一衆朝臣一直沒放棄在找慕容後裔,這百年來,延續子孫,代代相傳,慕容氏恩澤天下百姓,厚待臣卿,軍民才歌頌追隨,天下興樂。任誰也想不到慕容氏的後裔是助夜氏興兵奪其家國的功臣。榮王府這百年來繁華,受天下人矚目,所以,他們才一直想不到,榮王府便是慕容,大隱隱於市。一旦你喊來南疆國舅,那麼我和你便開弓沒有回頭箭了。他們是不准許我們再退隱於野的。”
“我知道啊,我怎麼會不知道呢!”雲淺月輕聲道:“你不是沒有心不想對夜氏施爲,也不是不想用你的手圖畫渲染這片山河,而是爲了我,你知道我不怎麼喜歡你這個身份,不喜歡皇宮,所以這麼久以來,你才避着忠於慕容的那些人尋找,辛苦地在朝中和夜天逸周璇,可是你可知道我恢復記憶後,決定與你在一起,我便已經下定了決心,等待這一日。比起不喜歡你這個身份和皇宮,我更不喜歡的是我們處處被動,恐怕最後也弄個相望不相親。”
“怎麼會?我黑心黑肺,自私得狠,天下再重,也重不過一個你。先祖榮王悲天憫人,憐惜百姓,而我只想憐惜你。即便有人對我用天下百姓威脅,也不管用。”容景搖頭,溫暖的眸光有一絲淡漠溫涼,“你若不喜,我手裡有墨閣,你有紅閣,我們完全可以隱蔽。再不濟,我們可以去東海,那裡總有一方屏障。”
雲淺月搖頭,輕嘆道:“忠於慕容氏的子孫後代百年鍥而不捨尋找,你若退出,他們已然暴露,夜天逸、夜輕染爲了維護夜氏,定然不會對其放縱姑息。我們怎麼能忍心讓他們都遭了夜氏的屠殺?不是一人兩人,怕是千人萬人或者數萬人甚至更多,幾代人百年的忠貞,何其可貴?”
容景輕嘆一聲,不再說話。
“更何況這一片土地已經千瘡百孔,黎民百姓顛沛流離,若是用你的手開闢的話,你人如畫,腳下的江山如畫,該是何等的豐功偉績?男人寵女人,寵得無所不寵,的確很好很珍貴,但是又怎麼抵得上揮墨山河,指點江山來得華章異彩?”
容景眸光染上一抹色彩,“你真這麼認爲?不覺得委屈?”
雲淺月好笑地看着他,“我爲何要覺得委屈?若你無能奪不來江山,我跟着你受苦受累白忙活一場纔會覺得委屈,若你如榮王一般讓貞婧皇后困居深宮日日對長燈我纔會覺得委屈,若你得了江山後來個後宮三千粉黛,才該是我最擔心的事情,至於其他的,你這人黑心黑肺,誰是你的敵人誰不好過,該委屈的是別人吧?”
容景悶笑,胸腹微震,好笑地道:“雲淺月,你真是……”
“真是怎樣?”雲淺月看着他。
“真是讓我……怎能不愛……”容景輕嘆一聲,抱着她的手臂緊了緊,一字一句地道:“我願傾覆江山,揮筆淋墨,不爲慕容先祖,只爲你。誰與我爭奪,三尺青鋒相候!”
雲淺月眉眼綻開,淺淺一彎笑意,不再說話。若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她寧願勇往無前。她本來就不是窩在高門大院裡相夫教子的女子,男人的天下里,亦有女人的山河。
容景這樣的男子,他可以寫詩作畫,揮筆文章,也可以拔刀仗劍,淋墨山河。放在高處,他可以登峰絕頂,覽盡天下景色,閒閒揮手,雲端下俯瞰衆生。放在低處,多少溝壑成塵,他也不會落於塵埃,依然優雅從容,王侯不如。
低於塵埃,覓得悠然雖好,但是未免暴殄天物。他就該站在高處!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他這樣的人,生來就該是受天下人推崇!
“那就這樣定了吧!”容景沉默片刻,笑了一下,見雲淺月點頭,他對外面吩咐,“青影,去沈府將南疆國舅請來。”
“是!”青影聲音隱隱有一絲激動。
------題外話------
點江山,開始了哦!
美人們,有票的甩來丫,我需要氣管子,很有力充氣的那種,麼麼噠!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