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府門前今日車水馬龍,人人面色含笑,進進出出,頗爲喜氣。四皇子府的大管家帶着親近幾人招呼賓客,接禮接到手軟,四皇子府今日熱火朝天。
雲淺月帶着凌蓮和伊雪來到四皇子府的時候,府中已經來了大半賓客。她挑開簾子下了車,四皇子府的大管家便連忙扔下人迎了出來,其熱情賽過對迎接所有貴客。
雲淺月笑看着四皇子府的大管家,兩手一攤,空空如也,她笑道:“我沒帶禮,不知道讓不讓我進去喝酒!”
四皇子府的大管家一愣,連忙笑道:“淺月小姐,剛剛我家四殿下還問您來了沒有,您如今來了就好了!沒帶禮自然也要進的。”
“夜天煜呢?在裡面招呼賓客?今日四皇子府可真是熱鬧啊!”雲淺月看着四周排成長龍的馬車,以及府內人聲鼎沸,她笑着詢問。
“我家殿下沒招待賓客,在後院的院子裡。吩咐您來了我帶着您去找他。”大管家道。
雲淺月聞言點點頭,擺擺手,“不用你引路了,你招待賓客吧!我對四皇子府還是熟悉的,自己去後院找他。”
那大管家聞言也不客套,頷首應了一聲,便又去招待賓客了。雲淺月擡步向裡面走去,四皇子的母妃是陳貴妃,陳老將軍愛女,雖然早逝,但外租爲之名門,身份尊貴。後來又教養在皇后膝下,更是所有皇子中除了皇后如今肚子裡懷着的那個是擁有最尊貴出身的皇子。他的府邸自然不會差了,甚至比原是太子如今是二皇子的夜天傾的府邸還要好上一籌。
林臺水榭,花卉珍品,琳琅滿目,奢華尊貴。不是極雅,但也非俗流。
秋高氣爽,天清日朗,宴席擺設在前院。一桌桌珍饈佳餚,菜味飄香。還未曾開席,但已經有百八十人坐在了席前。言笑晏晏,喜意滿滿,就跟自己過生辰一樣。
“雲淺月?”一聲熟悉的聲音喊了一聲。
雲淺月本來欲繞過前廳,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看去,只見冷邵卓坐在一桌前對她招手。冷邵卓的旁邊坐了容楓,那二人佔據一桌,再無別人。
本來熱鬧談論的賓客聽到冷邵卓的喊聲,都停止了交談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眸光大致掃了一圈,一半以上都是朝中大臣,另一半則是朝中大臣的家眷。其中也用帷幔隔開了一處另外擺設了幾桌,裡面坐着的是女眷。她看到了幾位皇室的小公主,還有孝親王府的冷疏離,榮王府的二小姐容鈴蘭,還有京中各府小姐,最裡側一個女子端莊婉約,容貌秀麗,脂粉淡施,在一羣女兒華貴衣衫光景中極爲素雅,一眼看起來陌生,再細看之下,她不免有些驚異,原來那個女子是六公主。
今日的六公主和以前的六公主真是天差地別,連她都險些認不出來。
以前的六公主和清婉公主一樣,雖然在清婉公主張揚的打壓下,她稍遜一籌,但自從清婉公主被污濁慘死,她的囂張和張揚便被釋放了出來,在衆公主中一時風頭無兩。她愛慕容景,求而不得,醜態百出後,老皇帝對其生煩,但還是想利用她對雲王府和她的恨意讓其嫁給雲離,可惜她毀了雲離容貌,三公子易容成的她在容景的指使下休妻,最後她在雲王府和她對老皇帝施壓下被關進了皇室祖嗣,如今這一番出來,到全然和往日不一樣了。
都說進過皇室祖嗣的人,經受裡面的暗人調教,能夠出來的,不是成則器,便是物而廢,顯然,這六公主是成器了。
六公主似乎也感受到了雲淺月的視線,微低着的頭擡起,向雲淺月看來。然後矜持地平靜無波沒有任何愛恨地對她點了點頭。
六公主那一桌的女子看到雲淺月,都神色各異。
榮王府二小姐容鈴蘭額頭有一塊淺粉色的疤,在一衆女子光潔的額頭下有些顯眼,但她也並未用留海遮住,容色和神色也沒有在一衆女子中顯得自慚形穢。冷疏離複雜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便轉頭和她身邊的女子說話。
雲淺月收回視線,想着今日看來還是會很有一些意思的。這個世界不止是男人的天下,她幾乎都忘了這京中不止她一個女人了。男人的背後,也有一個紅粉世界。
“我知道你定然不喜歡去和那一堆女人擠在一起,就坐我們這一桌吧!”冷邵卓見雲淺月走過來,掃了簾幔隔着的那些女眷一眼,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嗯”了一聲,但並沒有坐。
“月兒似乎又瘦了許多。”容楓上下打量了雲淺月一眼,蹙了蹙眉。
雲淺月懶洋洋地用手支着桌子,幾乎整個人靠在桌子上,笑着道:“你也沒胖了。”
“容楓現在深得皇上器重,夜輕染受傷之後,兵部的事情都落在了他的頭上,這些日子盡在西山大營貓着了。這就是能者多勞。”冷邵卓笑着道。顯然從在雲王府養傷那十日之後,他和容楓的交情很好。
“這樣?我說怎麼有一個多月沒見你了。”雲淺月挑了挑眉。老皇帝當真這麼放心容楓。西山軍機大營可不是誰都隨意去的。
“是啊,我一直在西山軍機大營。”容楓笑了笑,瞥了冷邵卓一眼,“如今你在戶部,也受皇上器重,皇上還表揚你有孝親王的圓滑風骨。現在朝中的人提起冷小王爺來,無論行事,還是才學,都無不稱個好字。你不也是能者多勞?”
“我和你怎麼能一樣?我談不上能者多勞,只是覺得混沌了這麼些年,該做些正事兒了。就算不利於民,但也不能害於民。”冷邵卓雖然得容楓誇獎,但不見絲毫浮誇,一句話後,本來含笑的面色有些暗,“鳳凰關這一場大劫,我在戶部看得清楚,僅僅青山城就被毀了三分之一,千戶之多,更何況鳳凰關,真是令人提之生悲。”
容楓沉默下來。
雲淺月聞言也不再說話。鳳凰關的慘烈和如今呼朋引伴,言笑晏晏,笙歌酒席的繁華相比,天地之隔。如今已經過去二十多日,她不知道這一場悲歌多久能被人遺忘於塵埃,或許永遠忘不了。
冷邵卓話落,也知道自己將氣氛弄凝了,連忙對雲淺月道:“景世子這些日子也很忙,一直在議事殿。秦丞相爲找愛女,對朝政之事難免疏漏。皇上命景世子輔助,如今到好,丞相幾乎成了擺設,一大堆朝務都堆在了景世子身上了。”
“七皇子呢?”雲淺月挑眉,提起夜天逸,沒什麼情緒。
“七皇子這些日子只能勉強聽朝,下朝後在府中養傷,沒有太多心力。”冷邵卓道。
“忙些也好!你們一個個都忙起來了,他也是該忙一些的。”雲淺月不置可否,想着如今容景還沒到,但是應該也會來的。
“小丫頭,聊什麼呢?都沒看到我來!”夜輕染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雲淺月回頭,就見夜輕染從外面走了進來,養傷二十多日,似乎瘦了些,但人精神。看不出多大變化,還是和以往一樣張揚,十成十的小魔王行止做派。但所過之處再不像以前那般讓人人擔驚受怕心驚膽戰生恐得罪這尊大佛,如今大多數人對他都禮讓者居多。雖然這個變化是潛移默化,衆人可能都沒發覺,但夜輕染還是變了。
“還是這副沒骨頭的樣子,小丫頭,你什麼時候能像個女人!”夜輕染見雲淺月看着他不語,他越過一衆賓客,旁若無人的走過來,照她頭上一拍。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沒骨頭的樣子就不像女人了?什麼邏輯?”
“情緒不是太好!小丫頭,誰惹你了?”夜輕染仔細看着雲淺月眉眼,覺得她眉眼隱隱有一絲晦暗,挑眉問。
“沒誰!就是心情不咋樣。”雲淺月直起身,問道:“你傷好了?”
“好了!”夜輕染點點頭,看着雲淺月,試探地問,“小丫頭,那日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嗯,有一點兒。”雲淺月想起那日夜輕染躺在她院子桂樹下的躺椅上睡着,發了高燒,將她折騰了一通的事兒,肯定地點點頭。
“難得麻煩你一次!感覺也不錯。”夜輕染摸着下巴得意地道。
雲淺月以爲他會說些什麼不好意思,實在感謝的話,沒想到等了半天得了這麼一句,但想想這纔是夜輕染會說的話,也不奇怪。對他擺擺手,“你們先坐着,我去後院一趟。”話落,擡步向後院走去。
夜輕染一愣,伸手拽住雲淺月,“你去後院幹什麼?”
“夜天煜讓我去一樣,他答應我了梨花白,大概讓我去搬吧!”雲淺月懶洋洋地道。
“梨花白而已,至於你親自搬?找一個人去搬不就得了。”夜輕染皺眉。
“自己搬的酒有味。”雲淺月甩開他的手。
“那我和你一起去搬。”夜輕染擡步跟上雲淺月。
雲淺月停住腳步,回頭看着夜輕染,似笑非笑地道:“夜輕染,你是大人了吧?不是孩子了吧?還帶跟腳的?夜天逸的府裡我來過不止一次,找的着路,而且一罈酒而已,我還不至於搬不動。”
夜輕染嘟囔,“小丫頭,我不是好些天沒見着你了嗎?想跟你去而已。”話落,他見雲淺月看着他不語,他有些沮喪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去了,自己去吧!本小王這些日子躺在牀上身子都發軟了,如今正懶得走路呢!不過你可不能只搬一罈,怎麼也要有我一罈。我養傷這些日子,滴酒未沾。”
“好,有你一罈。”雲淺月痛快地答應,轉身向後院走去。
夜輕染見雲淺月離開,一屁股坐在了容楓身邊,伸手拍拍容楓的手,“這些日子軍機大營的事情謝謝你了。”
“同爲皇上效力而已!何須言謝?”容楓搖搖頭。
“呵……你說得對,都是爲皇伯伯效力而已。”夜輕染忽然樂了,眉眼中一抹黯色一掃而空,“今日這日子極好,稍後小丫頭拿來梨花白,我們不醉不休。”
容楓笑笑,不答話。
夜輕染也不爲容楓的不答話爲意,看向冷邵卓道:“你找到你那個弟弟了沒有?”
冷邵卓一驚,看着夜輕染,“你知道?”
“這京城裡有本小王不知道的事情?”夜輕染微哼了一聲。
冷邵卓向四周看了一眼,他們這桌在最裡面,與其他的桌席都有着一定的距離,和人羣大部分賓客的桌席偏遠一些,見雲淺月離開後再沒有多少人注意這邊,他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他在哪裡?”
冷邵卓不答反問,“你讓小丫頭幫你找人是不是?”
“你又知道?”冷邵卓更是驚異,面色有隱隱薄怒,“夜輕染,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知道他不在孝親王府了而已。小丫頭能耐大着呢,她既然答應幫你找,你等着就是了。”夜輕染端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道。
冷邵卓卻覺得夜輕染不會無緣無故說莫名其妙的話,他盯着夜輕染,“這件事情除了你外,還有誰知道?”
“我就知道我知道。至於還有些知道,我哪裡知道?”夜輕染瞥了冷邵卓一眼,“我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不是孝親王府的小王爺。沒道理你們孝親王府的事情我要去管。”
冷邵卓聽到最後一句話鬆了一口氣,這也就是說夜輕染只是知道而已,不會插手這件事情了。他黯然地道:“都快一個月了,他還沒有消息,他那麼弱,能去哪裡?”
“弱?”夜輕染向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
“難道不是?他在孝親王府,連個丫鬟都能欺負得了他,我更是對他欺負過無數次。他身子一直不好。我真擔憂他在外面過得不好,或者遇到了什麼壞人。”冷邵卓憂心地道:“我就在想他討厭孝親王府,是不是逮住了機會就想離開,一去不回了?那麼如何討生活和更生。他在孝親王的日子雖然不好,但至少衣食無憂。”
夜輕染瞪着眼睛看了冷邵卓片刻,忽然垂下頭,不再說話。
“夜輕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也不用拿這種眼光看我。我以前對他是不好,我父王不喜歡他,但我如今悔悟了,他畢竟是我的弟弟。你……”冷邵卓忽然惱怒。
夜輕染擺擺手,打斷他的話,平靜地道:“我沒看不起你,就是覺得你有些天真。”
冷邵卓皺眉,盯着夜輕染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弟弟他難道……”
“我說了這是你們孝親王府的事情,不過我勸你,還是別找了,人家過得也許比你還好。”夜輕染話落,不欲再說,伸手勾住容楓的肩膀,哥倆好地道:“容楓,看來離開席還早,要不咱們倆練練手?切磋切磋?”
“你若是不怕毀了四皇子府裡的花草樹木,四皇子找你算賬,我沒問題。”容楓道。
“不怕!那小子有的是錢。糟蹋丁點兒怕什麼!”夜輕染搖頭,站起身,對容楓出手。
容楓坐着的身子頃刻間飄然退出數丈,夜輕染衣袂飄擺,追了過去,二人過了兩招,沒了身影,顯然去別處不受人打擾的地方打了。
冷邵卓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品味着夜輕染的話,他不笨,以前是被孝親王嬌慣壞了,但是該學的東西孝親王花了大把的時間和價錢教他或者請人教他,他該學的都學了。論腦筋也不一定比誰差了。如今方覺得他這個弟弟或許不一般。夜輕染的嘴裡從不虛言,也從來就不是個信口胡言之人。可惜,他對他這個弟弟知之甚少,也不敢自己吩咐身邊的人查找等動作,他一旦有動作,他的父王便會知道了。
想了片刻,他拿定主意,待一會兒雲淺月回來,或者是宴席散了之後,他找個時間問她一問。這些日子一直沒等到她回話,他自然認爲是她沒找到人,如今夜輕染這樣說,他覺得恐怕他將他的這個弟弟想得太過簡單了。
冷邵卓正想得入神,面前一抹暗影投下,坐在了他的對面,他擡起頭,見是六公主,他蹙了蹙眉,臉色不好地道:“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是公主席。”
“冷小王爺果然是大徹大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六公主面色不改,對冷邵卓溫婉一笑,“我以前也做過許多錯事兒,如今也大徹大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們也算是同道中人,冷小王爺何必對我冷臉?”
冷邵卓頓時失語。相比起六公主來,他那些惡事兒要比她惡得多。
“冷小王爺是在找孝親王府的三公子?”六公主端起茶壺,親自動手將冷邵卓面前的茶水添滿,對他隨意地道。這話不高不低,正好兩個人聽見。
冷邵卓一驚,剛剛夜輕染才提到了他的弟弟,不明白怎麼轉眼六公主又來提,他拿不準他的想法和動機,便不動聲色地淡淡一笑,“我不明白六公主在說什麼!”
“冷小王爺不明白嗎?那算我白說了!”六公主一笑,站起身,轉身向自己座位走去,輕輕的聲音傳來,“如果我知道他在哪裡,如今正在做什麼的話,不知道冷小王爺還會不會如此說。”
冷邵卓袖子裡的手緊了緊,忽然道:“你等等。”
“冷小王爺改主意了?”六公主迴轉身,笑看着冷邵卓。
冷邵卓上下打量了六公主一眼,將她眉眼神情仔細地看了一遍,沒看出絲毫情緒,他不由暗暗想着以前沒有半絲心機城府的六公主,如今居然讓人看不透了,他以前愚蠢,但可不是很多東西不懂,如今入了官場,自認爲還是看透很多人很多事兒,如今對於六公主,不由加了一分小心和防範。指指剛剛六公主的座位,“六公主請坐。”
六公主溫軟一笑,回身又坐了下來,“冷小王爺果然是聰明人。”
“我和六公主沒交情,六公主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冷邵卓冷靜地道。
“當然。我和冷小王爺的確沒有交情,冷小王爺以前遊戲花叢,但看不上皇室的公主,這大約和七妹妹有關。你那時候喜歡七妹妹,但七妹妹眼裡心裡只有容楓。你冷了心,後來囂張跋扈沉溺女色。”六公主笑着道:“如今你改邪歸正,七妹妹也嫁給了雲離。而你,再不復早先,卻喜歡上了雲淺月。”
冷邵卓眼睛一寒,“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弟弟雖然不知所蹤,但還有一個不知所蹤的丞相府秦小姐,也不是殺頭的大事兒,被別人知道也無不可,我不是非要和你談什麼條件。”
“冷小王爺錯了,我不是來與你談條件。而是不計報酬地告訴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六公主搖搖頭,笑着道。
冷邵卓懷疑地看着六公主,他不相信她有如此好心。
“當然,若說我有好心也不見得。我即便大徹大悟了,對雲淺月也沒你那麼不計前嫌,化干戈爲玉帛,我會永遠討厭她。”六公主繼續道:“我來告訴你這件事情也沒什麼目的,就是不想你被雲淺月耍得團團轉而已,你不是找孝親王府的三公子嗎?但你可知孝親王府的三公子一直住在雲王府的淺月閣,他可是淺月閣的貴客。”
冷邵卓一怔,似乎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
“另外,孝親王府的三公子還是江湖組織紅閣的閣主。”六公主看着冷邵卓臉色微變,她笑着起身站起來,對冷邵卓溫婉地道:“這個消息我就白告訴你了,不求回報,你不用謝我。”話落,向自己的席位走去。
冷邵卓呆呆地坐着,似乎難以消化這個消息。
這麼片刻的功夫,賓客又來了許多,鬧鬧哄哄,除了容鈴蘭、冷疏離等和六公主一桌的女眷外,也沒幾人注意到六公主和冷邵卓兩人短暫的談話。
雲淺月自然也不知道夜輕染和六公主先後在冷邵卓面前提了三公子,一路慢悠悠地走向後院,走過了幾道廊橋水榭,便看到在一處碧樹瓊花搭造的涼亭內坐着夜天傾和夜天煜。兄弟二人在一邊喝茶一邊等人。
雲淺月剛一露頭,夜天傾便放下茶盞向她看來,與此同時,夜天煜也向她看來。
顯然,毫無疑問,這二人等得是她。
雲淺月心裡打着尋思,想着世事難料,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和夜天傾或者夜天煜合作,那個時候,她恨不得擺脫將來太子妃和後宮國母的身份,萬千條路,她只走一條,卻不包括路上有他們。如今卻拐了個彎,和他們走上了一條路。
來到涼亭,夜天傾和夜天煜齊齊站起身,“月妹妹,你終於來了!我們等你半響。”
“搞得我像是貴客似的!”雲淺月對二人擺擺手,懶洋洋地坐下身,“剛剛在前面被纏住了片刻。”話落,她伸手入懷掏出一塊玉牌扔給夜天煜,“你的禮物。”
夜輕染伸手接過,頓時睜大眼睛,“月妹妹,這是你給我的禮物?”
“是啊,怎麼?不喜歡?”雲淺月含笑看着他。
“這……”夜天煜拿着玉牌,顯然出乎意料,他似乎措辭半響,吶吶地道:“這個未免……太貴重了……”
“別人都說禮輕情意重等客氣話,我如今還沒說呢!你不必感動成這樣!一會兒你那十壇的梨花白都給我就成了。”雲淺月笑着擺手,渾不在意。
“京城的醉香樓日進斗金,你如今就這麼給我了,真捨得?”夜天逸似乎被砸懵了。京城的好營生賺錢的是很多,但最賺錢的也不過三家,日進斗金,一家是京城最大的賭坊,一家是墨玉齋,還有一家就是醉香樓了。
人人都知道賭坊的背後主人是孝親王,至於墨玉齋和醉香樓,無人得知背後主人。但誰都不是傻子,心裡都清楚定然是這京中的權貴,不是王族的王爺公子,就是皇族的皇子。卻沒想到醉香樓是雲淺月的。這些年,一直沒有露出蛛絲馬跡。
“如今玉牌已經在你手裡,你說我舍不捨得?”雲淺月挑眉。
夜天傾似乎也愣了片刻,才定下神道:“原來醉香樓是月妹妹的,怪不得能住進天字一號房。我還以爲是景世子的。”
雲淺月輕笑,“容景的榮王府產業遍佈天下,他看不上我的醉香樓。”
“月妹妹這是在變相告訴我你有景世子,有的是錢,不在乎這點兒錢嗎?”夜天傾哈地一笑,不再客氣,“好,這個我收下了。十壇梨花白換了你一個醉香樓,這買賣我可賺大發了。”
雲淺月笑而不語。
夜天傾和夜天煜心裡都清楚雲淺月給他們醉香樓的用意,夜天逸擁有整個北疆,北疆富碩,他背後金銀流通,實力雄厚,他們合在一起,加之夜天傾做了這二十年的太子,但也就是老皇帝封賜的那些東西,以及名下的微薄產業,和夜天逸比起來,還是差上一截。醉香樓日進斗金,可以成爲他們很大的助益,沒有什麼再比這個更實惠的了。
沉默片刻,夜天煜再次開口,“月妹妹,我想娶兵部侍郎的小姐文如燕。”
雲淺月揚眉,“哦?”
“父皇定然不許,但我也看透了。他越是連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給我們,我們越想爭一爭。況且我對那兵部侍郎府的小姐的確有些心思,想要娶她。”夜天煜誠然道。
雲淺月眨眨眼睛,“那文小姐到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
夜天煜點點頭,“主要是她難得喜歡我,我對她也有些感覺。更何況她還是兵部侍郎府的小姐。兵部侍郎唯一獨女,對我也有助益。”
雲淺月點點頭。
“月妹妹,你能不能幫我這件事情?我知道很難,父皇一心要將她嫁進孝親王府,嫁給冷邵卓。我和二皇兄行事處處受到父皇制肘。”夜天煜沉聲道。
“我幫你自然可以。但是你問過文如燕了嗎?她即便喜歡你,真願意被你拉下水?”雲淺月淡淡道:“你要做好準備,即便我幫你,也許也贏不了夜天逸。夜天逸的心狠,想必不用我說,他經歷得太多,早已經被磨練出來了,若是輸了,你們的下場不會好了。”
“我們自然有心裡準備!”夜天傾道,“我們早就清楚,別說父皇幫着他,即便不幫他,我們也勝算不大,但總要一試,不能就這樣了此一生。”
“也許你們甘願放棄,皇上和他會給你們一條生路。做個太平王爺難得不好?”雲淺月看着二人挑眉。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夜天傾堅決地搖頭。
夜天煜也點頭道:“我問過她了,她說願意陪着我。和我一起謀劃,我輸,她跟隨,我哪怕死,她也情願跟隨。不會後悔。”
“難得還有這樣的女子!她若同意的話,那自然就沒問題了。”雲淺月點點頭。
“月妹妹,你有什麼辦法讓父皇儘快答應?”夜天煜迫切地問,“我們的時間沒有那麼多。七弟這回大傷,我們在半路上沒除去他,回到京中,七皇子府固若金湯,他日日上朝隨行都有絕頂高手護衛。我們沒找到機會。如今已經十月了。我打探出父皇如今用丹藥勉強支撐着身子,他的壽命沒多久了。”
雲淺月低頭沉思,片刻後道:“到是有一個最有效的辦法。”
“什麼辦法?”夜天煜眼睛一亮。
“這個辦法就看那文小姐願不願意了。”雲淺月看了夜天傾一眼,對夜天煜道:“效仿二皇子,生米先煮成熟飯。貞潔一失,文小姐就只能嫁給你了。”
夜天煜一怔。
夜天傾點點頭,“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雲淺月聽到身後又腳步聲傳來,她眸光微閃,淡淡道:“不錯,只不過這會委屈了文小姐!她若願意,今日就是個好機會。也許明日你就可以八擡大轎將她擡進這二皇子府。若是她不同意的話……”
“我同意!”文如燕的聲音從後面響起,打斷雲淺月後面的話,聲音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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