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桶姜山

雲淺月一番話落,大殿內頃刻間鴉雀無聲,當着皇上的面罵他老而昏聵,她當之無愧是第一人。衆人大氣也不敢喘,有人的目光落在老皇帝身上,有人的目光落在雲淺月身上。

“雲淺月,你好大的膽子!”老皇帝若早先還佯裝三分怒意,如今便是十分。他忽然抽出腰間的寶劍,向雲淺月直直刺去。

衆人一見皇上親自拔劍,人人大駭。皇上登基這麼多年來,還不曾見她對誰拔劍。

“皇上!”皇后也嚇壞了,連忙出手去拉老皇帝。

“滾開!”老皇帝胳膊一甩,一股大力打開了皇后。

皇后承受不住老皇帝的大力被甩開,身子向地上倒去,幸好後面有孫嬤嬤及時扶住她。

“皇上!”雲王爺也嚇壞了,身子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皇上饒命!”

雲暮寒坐着的身子騰地站起,也喊了一聲,“皇上!”

老皇帝充耳不聞,轉眼間便來到了雲淺月近前。

夜輕染的身子傾了傾,看了容景一眼,忽然又坐了回去,夜天逸彷彿沒看到老皇帝的劍指着雲淺月,穩坐不動,夜天煜眨了眨眼睛,也並沒有動。南凌睿依然舉杯品酒,看好戲的興趣濃郁,南樑國師鐵面具下的眸光微微動了一下,同樣無動靜。其它各國使者和藩王都不曾見過這等場面,一時間人人想着這淺月小姐今日恐怕不死也傷。

寶劍來到近前,直直刺向雲淺月胸口。

容景擡起眼皮看了一眼,並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只不過那一眼極淡。

雲淺月面色不變,伸手兩指夾住了老皇帝的寶劍,淡淡一笑,笑意不達眼底,聲音有些輕,有些頑皮,“皇上姑父,您這把是尚方寶劍嗎?”

老皇帝滿面怒意,老眼凌厲,“雲淺月,今日朕不殺你,你當真無法無天以爲朕治不了你了!”

“皇上姑父,您果真是老了!”雲淺月佯裝一嘆,“我可不想毀了您這把劍,您還是收回去的好!否則您的一世英名毀在了我手裡,可不是明智之舉。”頓了頓,她又提醒道:“您可別忘了今日是您壽宴大喜,各國的使者和各地的藩王以及滿朝的文武百官都看着呢!”

老皇帝怒極,不爲所動,怒喝道:“將你的手拿開!”

“我還沒那麼傻,拿開的話你豈不是就殺了我了?我難道等着讓您殺?”雲淺月撇嘴,懶洋洋地道:“皇上姑父,您一把年紀了,連一句忠言逆耳都聽不出?我看您真到了該做太上皇的時候了!”

“有此等逆女,是天聖之禍!朕今日非要處置了你不可!”老皇帝聞言更是大怒,他這幾年最忌諱的就是兩點,一個是有人說他昏君,一個就是有人說他老,如今雲淺月不止將這兩點都說了,還要讓他提前退位做太上皇,他焉能不怒,手下用力,寶劍卻是在雲淺月胸前一寸,被她的手輕輕拿住,一寸也推不進,他怒火攻心,“來人!將雲王府給朕包圍,裡面所有人一律殺無赦,一個也不準放過!”

衆人聞言齊齊一驚,大殿內靜不可聞,無人應聲。

“夜輕染!你去!”老皇帝對夜輕染指派。

夜輕染聞言面色微微一變,看了雲淺月一眼,忽然跪在地上,“皇伯伯息怒,剛剛的那個曲子的確極美,稱不上是淫詞豔曲。臣雖然如今討厭雲淺月,但也覺得您對她大怒要處置不公平。”

“夜輕染,你敢抗旨?”老皇帝聲音沉沉。

夜輕染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夜天逸!你去!”老皇帝轉向夜天逸。

夜天逸也緩緩跪在地上,清聲道:“父皇息怒,兒臣也覺得染小王爺言之有理!”

“好呀!你也敢抗旨不成?”老皇帝怒極。

夜天逸同樣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夜天煜!你去!”老皇帝轉向夜天煜,見他臉色一白,他狠戾地道:“你若是不去!朕現在就殺了你這個不孝子孫!”

夜天煜“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父皇……”

“來人!將四皇子拖出去殺了!”老皇帝握着寶劍的手顫抖。

這回外面有士兵立即進來,伸手架住夜天煜,夜天煜已經臉色煞白,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他的父皇雖然已經氣急,但還沒失去理智。夜輕染是德親王府之人,夜天逸是他認定的繼承人,這兩個人他不會強硬逼迫,他是拿準了來逼迫他。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怒意,雖然生在天家,他對父皇一直以來也是敬重的,可是這種敬重忽然在他心口上硬生生割開了一刀。讓他升起一種反抗心理,忽然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任兩個士兵拖走。

老皇帝顯然沒料到連夜天煜今日也不聽話了,這更讓他堅定了殺雲淺月之心。

雲淺月忽然手腕一抖,手中的紅顏錦頃刻間飛出,打開了架住夜天煜的兩名士兵,她不看夜天煜睜開眼睛微怔地看着她,她收回紅顏錦,忽然催動功力,對準手下握住的寶劍。

寶劍從劍尖處忽然一寸寸化成灰。

衆人都睜大眼睛看着老皇帝手中的那柄寶劍,好多人都驚駭得一動不動。

“雲淺月,你敢!”老皇帝沒想到雲淺月居然敢毀寶劍。其實他心中始終覺得是他不殺雲淺月而已,若是他大怒要殺雲淺月,就不信憑他一國天子殺不了她?也沒想到她真敢強硬地反抗。可是凡是他想不到的事情,今日在雲淺月身上逐一都出現了。他身子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如何,忽然劇烈地哆嗦起來。

雲淺月卻是淡淡沉靜地看着老皇帝,敢挑戰皇帝的皇權在別人看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找死的行爲,可是在他看來,她面前站着的就是一個老頭而已。只知道對她喊打喊殺的一個老頭而已。她清晰地知道以往或許這老皇帝還沒有殺她之心,但今日從玉女池中的暗器到這金殿中的那些毒針,將連環計用得天衣無縫,他是真想殺了她,如今她不反抗就是傻子。

寶劍一寸寸化爲灰燼,真氣蔓延至劍柄處,好好的一把寶劍轉眼間就剩下一截劍柄。

這一刻,大殿內除了少數幾人知道雲淺月的功力外,所有人都驚駭莫名。甚至不成想傳言得廢物無知沒有一樣才華的雲淺月卻是個懂琴音的高手,且還是個擁有龐大真氣和驚人武學之計的高手。

老皇帝承受不住真氣來到劍柄處的衝擊,忽然一鬆手,劍柄咣噹一聲落在了地面金磚上,發出巨大一聲輕響。

“皇上姑父,您開玩笑也不能這麼開呀?是一曲琴音您沒聽夠,還想親自試試我的武功嗎?如今您可是試了,可覺得我夠不夠格要那把碎雪嗎?據說碎雪是三大名劍之一,是武狀元大會的的頭籌。可是如今夜輕染和容楓打了個平手。您不如將那把碎雪給了我得了!”雲淺月忽然笑眯眯地看着老皇帝鐵青的臉,“您看,我的武功也不差是不是?我就少了一把好劍而已!”

衆人聞言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人人都知道老皇帝今日是動了真格的,卻沒想到雲淺月毀了劍之後來了這麼一個乾坤扭轉,將其當成開玩笑,居然還討要碎雪。

大殿內在這一刻靜得連針落地都聽得見。

“哈哈哈哈……”老皇帝忽然大笑了起來,額頭的青筋隨着他大笑忽然隱去,他的笑聲極大,震得衆人心尖都顫了顫。足足笑了有十個數的功夫,他忽然大笑聲頓收,對文萊喊,“文萊,將那把碎雪拿來賜給月丫頭!”

“是!”文萊顯然也驚得夠嗆,聞言連忙應聲。

“讓衆位愛卿受驚了!朕不過和月丫頭開了個玩笑而已!”老皇帝轉身,大踏步走回首位,一撩衣襬,穩穩地坐下,對面色蒼白的由孫嬤嬤扶着才能站穩的皇后笑道:“皇后,讓你也受驚了!”

皇后沒想到事情就這樣急轉直下,她一顆心當真是跳到了九霄雲外又跳了回來,勉強定了定神,推開孫嬤嬤,擠出一絲笑,溫婉端莊地埋怨道:“皇上真是下壞臣妾了!您和月兒玩什麼不好?您要試這個丫頭武功也不在乎今日,這大喜的日子動了刀劍真是嚇人。”

“這樣朕的壽辰纔有些趣味!”老皇帝又是哈哈一笑,對跪在地上的雲王爺道:“雲王兄,起來吧!朕何時真要殺過月丫頭?不過是嚇嚇她而已,不過這個丫頭也知道朕是嚇唬她,仗着朕對她疼寵,無法無天。你看,一點兒都不怕朕。”

“老臣惶恐!”雲王爺想起來,卻只覺得腿軟起不來。

“雲王兄對你這個女兒當真是喜愛的緊!你放心吧!就是看在雲王妃的面子上朕也不會對她如何的!”老皇帝對雲王爺笑着擺擺手。

“多謝皇上對小女愛護!”雲王爺半響才顫着站起身子。

“輕染,天逸,你們也起來吧!”老皇帝看着二人依然跪在地上,他又是哈哈一笑,“朕記得月丫頭以前可是鼻眼朝天的主,和誰也不見有交情。今日原來人緣竟這般好。讓的兩個兒子和一個侄子不惜抗旨也要護着。”話落,他擺擺手,“天煜,你也歸座吧!”

“是父皇!”夜天煜向座位上走去,他的腳步較往日有些發虛。

“謝父皇!”

“謝皇伯伯!”

夜天逸和夜輕染也齊齊起身,走回座位上坐下。

文萊此時將那把碎雪拿來,遞給雲淺月。衆人目光都看向那把寶劍,只見劍銷極爲精緻,上面刻有云紋,整個劍銷比一般寶劍長度略短,寬度偏窄。

雲淺月伸手接過,纖細的手握住劍銷,輕輕將寶劍拔出,隨着寶劍拿出,點點清雪般的光芒碎然現出,似乎劍身如碎了一片片雪花。不華麗,卻是有着冰雪般的純淨,薄如絹紙。她滿意一笑,忽然轉頭對容景笑道,“和你那把冰魄好像一對!”

容景淺淺一笑,溫聲道:“它們本來就是一對!”

“原來皇上姑父同意你我的婚事兒了嗎?”雲淺月拿着寶劍晃了晃,對老皇帝喜滋滋地道:“多謝皇上姑父成全,您今日是不是想喜上加喜給我和容景賜婚呀?”

老皇帝一怔,“月丫頭,得了碎雪就不要鬧了。你將朕的壽宴都給攪合了!”

“將你那把冰魄拿出來!”雲淺月覺得這樣的機會即便不成功怎麼也要爭取一下,她今日就拿定主意要嘔死老皇帝,不想讓她好過了。

雲淺月話落,容景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寶劍。

衆人驚異地看着容景,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寶劍轉眼間就攥在了手中的。不過都知道景世子武功出神入化,這也不奇怪。

雲淺月伸手將容景的寶劍拔出,一絲冰光破銷而出,劍身薄如紙,剔透如冰雪。她將兩把寶劍合於一處,笑看着老皇帝,“皇上姑父,我哪裡是胡鬧了?您看看,冰魄和碎雪本來就是一對。我和容景這算是天作之合吧?”

“天逸手裡也有一把這樣的寶劍!”老皇帝看着那兩把寶劍,沉聲道。

雲淺月心思一動,難道天下三大名劍的另一把寶劍在夜天逸手中?她竟是從來都不知道。她擡頭去看夜天逸。

“不錯!那把清魂在兒臣身上!”夜天逸點頭,不見他如何動作,手中同樣多了一把寶劍,他輕輕彈指,寶劍破銷而出,同冰魄和碎雪一樣,剎那如碎了冰雪的玉,剔透清寒。

三把寶劍若不是看劍銷和劍身雕刻的字跡和印花,簡直一模一樣。

雲淺月脣瓣忽然抿起,難道這種糾葛當真是天意?她有些無奈地暗暗一嘆。

“冰魄、碎雪、清魂是傳世的三大寶劍。”老皇帝笑看着三人,忽然別有深意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月丫頭,你總不能說你和景世子和朕的七皇子都是天作之合吧?難道要朕給你們三人賜婚不成?”

雲淺月忽然收了碎雪,將容景的冰魄也收回劍銷,對老皇帝漫不經心地一笑,“我開玩笑呢!一把寶劍而已,是造劍的人多造了一把,這是人爲,哪裡來的什麼天作之合?皇上姑父您英明睿智,怎麼被我給引差了道了?”

“你這個丫頭!攪了朕的壽宴,還得了朕的碎雪。也沒見着你給朕的壽禮!”老皇帝叱了一聲,“你是不是沒給朕準備壽禮?”

“誰說沒準備?我早就準備了!而且這個壽禮保證皇上姑父喜歡!”雲淺月想起她那一桶姜,怎麼也不能白準備不是?

“哦?朕倒要看看什麼壽禮抵得上朕給了你一把碎雪!”老皇帝笑問。

“十把碎雪也不及我給您準備的禮物!”雲淺月神秘一笑,對外面喊了一聲,“凌蓮、伊雪,將我準備的壽禮呈上來!”

她的聲音不高,話落,殿外無人應聲。

雲淺月看向老皇帝,“皇上姑父,壽禮在我和兩個婢女那裡!如今她們大約距離殿外很遠,不讓靠近,估計聽不見。”

“嗯,傳旨!讓她們二人進來!”老皇帝看向文萊。

文萊立即會意,對外面高喊,“傳旨,凌蓮、伊雪上殿!”

文萊話落,大殿門口緊接着響起宣旨聲,然後接二連三響起,直通皇宮門口。

衆人被剛剛的劍拔弩張之勢嚇得惶恐驚駭的心此時都回落了幾分,也都好奇雲淺月準備了什麼賀禮居然十把碎雪都比不上。

不多時凌蓮和伊雪擡着一桶姜進了大殿,二人目不斜視,直直走到大殿中央。

衆人都睜大眼睛。

“月丫頭!這就是你給朕準備的賀禮?這是什麼東西?”老皇帝疑惑地看着那桶姜。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想着老皇帝是帝王,不知道姜是何物也不新奇,她忽然升起了玩笑之意,看向德親王,“德親王,您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知道的話就告訴皇上姑父。”

“這……”德親王也看着那桶姜,搖搖頭,“老臣也不知!”

“那孝親王呢?”雲淺月又看向孝親王。

“這……老臣也不知!”孝親王也搖頭。

“那父王呢?”雲淺月看向雲王爺。

“這……老臣也不知!”雲王爺向老皇帝搖搖頭。

“月丫頭,你別賣關子了。這是何物?”老皇帝打量着那桶姜。他是真沒見過,不過那是個木桶他知道,裡面的東西應該是吃的東西,他想着吃的什麼東西能有碎雪珍貴?看着摸樣像是娃娃,難道人蔘果?可也不這樣吧!

“看來皇上姑父和父王和德親王、孝親王果然都老了!連這個也認不出。”雲淺月覺得人越是老了,越不服老,不愛聽別人說老。那她就要說,要老皇帝不得不承認他就是老了。

“月丫頭!”老皇帝板下臉。

“我想文公公一定知道!”雲淺月看向文萊。最好讓老皇帝知道他連一個太監都不如。

“文萊,你說!”老皇帝也看向文萊,對雲淺月積壓的火發作不出,又消退不去。

“這……”文萊看着那桶姜,又看看老皇帝和三王疑惑的神色,他又看向雲淺月,雲淺月對他眨眨眼睛,他立即垂頭道:“回皇上,這是一桶姜!”

“嗯?一桶姜?”老皇帝皺眉,“姜是什麼?”

“姜就是……就是御膳房用來熬湯、做菜常用的輔料。”文萊只能解釋。

老皇帝聞言眉頭豎起,沉着臉看着雲淺月,“月丫頭,這就是你給朕準備的壽禮?存心戲弄朕是不是?”

“皇上姑父,我怎麼是戲弄您了?您好好看,這是什麼?”雲淺月無奈一嘆,“難道您看不出來嗎?您執掌天下這麼多年,英明睿智,不至於這麼笨吧?”她將最後一個笨字咬得極重。任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衆人都心中打鼓,想着不就是一桶姜嗎?還能變成人蔘不成?

老皇帝聞言仔細地看了兩眼,也沒看出來是什麼,他老眼一轉,看向今日壽宴極少說話的容景,沉聲道:“景世子,你是天聖第一奇才,你來說說這是什麼?”

雲淺月眨眨眼睛,也看向容景。

容景眸光似乎沉澱了一絲笑意,看着那桶姜溫潤開口:“這是一桶姜山!”

“唔,果然你是我的知心人!我愛你不是沒有道理的!”雲淺月也不在乎大殿中多少人,伸手抱了容景一下,不過只輕輕一下,又放開他,對老皇帝笑道:“皇上姑父,這回您明白了吧?我可是送了您一桶姜山呢!”

“一統江山?”老皇帝挑眉。“是啊!一桶姜山!天聖萬里河山,從始祖皇帝一統山下之日起,到如今百年已過,這天下還是姓天聖。還是天聖的天下,也就是您的天下。您說這一桶姜山比十把碎雪值不值錢?”雲淺月笑嘻嘻地問。

衆人看着那一桶姜擺成了山形,這才恍然大悟。

夜輕染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夜天逸看着雲淺月自然而然地抱了一下容景又鬆開,眸光在看到凌蓮和伊雪擡着一桶姜上殿時的那絲笑意化於無形。夜天煜有些汗顏,想着就這一桶姜算起來也花不了幾兩銀子吧?這個小丫頭可真會送禮。南凌睿高興處想要搖扇子,搖了兩下手中空空纔想起扇子早被容景毀了,升起怒意,拿定主意,一定要小丫頭再給他重做一把。南樑國師眸光難得地溢出暖色。葉倩便便嘴角,雲暮寒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

“哈哈哈……”老皇帝楞了片刻,忽然又大笑了起來。

皇后嗔了雲淺月一眼,不覺莞爾,剛剛這個小丫頭險些將她嚇破了膽,轉眼間又來了這麼一手,她想着這個世界上恐怕真沒有她做不來不敢做的事情。

“好!好!好啊!”老皇帝笑罷,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最後道:“一統江山,是一份好禮!”

雲淺月想着就知道你會說好!

“來!衆愛卿舉杯,爲了這小丫頭這一份好禮!”老皇帝大笑着端起酒杯。

衆人齊齊舉杯,一飲而盡。

“小丫頭,你說你送給朕這麼一個禮物,朕該放在哪裡?”老皇帝看向雲淺月。

“反正禮我是送了!如今這一桶姜山可就是皇上姑父的了,你願意放在哪裡就放在哪裡唄!”雲淺月搖搖頭,將碎雪別在腰間,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覺得陪着老皇帝唱戲演戲玩陰謀耍詭計也不錯。這樣的日子才精彩。

“好!文萊,將這一桶姜山收藏進國庫!好好留着!”老皇帝對文萊下旨。

“是,皇上!”文萊連忙應聲,想着怎麼才能好好留着?這是一桶姜,要不吃的話早晚得壞掉爛掉。

不少人和文萊想的一樣,但見老皇帝高興,都無人敢說一句半句。總不能站出去說這一桶姜山即便是放在國庫寶庫裡也是會壞掉的吧?那豈不是找死?

“慢着!”一直坐在明妃身邊的六公主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她本來以爲還有希望,可是剛剛聽到了容景和雲淺月琴簫合奏的鳳求凰居然是那麼默契,彷彿誰都在他們二人中間永遠也插不進去,她看着那月牙白錦袍如詩似畫的年輕男子,一個揚脣,一個淺笑,一個溫柔的眼神,一句溫潤的話語全部都是對雲淺月一人。她心中又嫉又妒又恨,大聲道:“父皇!您該治雲淺月的罪!她怎麼能拿一桶姜來糊弄您!”

“六公主,那可不是姜,是一統江山。你說我拿一統江山來糊弄皇上姑父?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誰敢糊弄?”雲淺月挑眉看着六公主,從今日她從進了大殿之後眼睛就沒離開容景,她就知道這個女人被她打破了頭扔到了樹上嚇得昏死過去到如今還沒長記性。

“六兒,坐下!”老皇帝沉沉地看了六公主一眼。

“不,父皇,她給您的可是能吃的姜,那姜能擱得住嗎?您放在哪裡都會爛掉的。”六公主發了狠。

雲淺月嘆了口氣,世界上愚蠢的女人怎麼就這麼多呢!她剛剛沒看到她給了老皇帝一個臺階讓老皇帝下來了嗎?他怎麼還可能殺不了她而再第二次打自己一個大嘴巴呢?六公主不止是蠢,而且還是蠢死了,她懶洋洋地看着六公主,“六公主,你居然敢說皇上姑父一統江山會爛掉?你好大的膽子!”

老皇帝果然老臉黑了。

“六兒,不準胡鬧!”明妃嚇得趕緊站了起來,伸手掐住六公主的胳膊,對老皇帝連忙請罪,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皇上,六兒什麼也不懂,是胡說八道。今日可是您的壽辰,您就別和她一般計較了吧!”

雲淺月看着明妃,她終於明白爲什麼這個女人從進宮到現在長寵不衰了。這個女人就是個水做的,將男人喜歡水一般的女人發揮得凌淋盡致。

“母妃,你攔我做什麼?我說得明明就是對的!”六公主揮手甩開明妃。

明妃一怒,揚手照着六公主臉上煽下,“啪”地一聲脆響,六公主的臉霎時腫了半邊,她怒斥六公主,“趕緊向你父皇請罪!”

“母妃,您……您居然打我?您可是從小都沒打過我……”六公主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明妃,“我說得根本就沒錯,那姜哪裡能擱得住……”

“你還說!”明妃再次揚手,照着六公主的另一半臉又打下,再次傳來“啪”地一聲脆響,她大怒道:“孽女,向你父皇請罪!”

六公主也不捂臉了,忽然伸手推了明妃一下,聲音尖利,“我根本就沒有錯!是雲淺月錯了!她本來就彈奏唱了淫詞豔曲,如今居然還拿出會爛掉的姜說什麼一統江山?她簡直就是……”

“住口!”老皇帝勃然大怒,凌厲地喝斷六公主的話。

六公主顯然懼怕於老皇帝的天威,立即噤了聲。

“六公主愚蠢無知,從今日起閉門思過!沒有朕的准許,不準放她出來。”老皇帝一揮手,“來人,將六公主拖下去!”

“父皇?”六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老皇帝。她說的明明就是事實?憑什麼不治雲淺月的罪卻要將她閉門思過?

殿外有士兵立即走了進來,將六公主架住,六公主大喊大叫。老皇帝怒道:“堵上她的嘴!”士兵立即伸手將六公主捂住,拖了下去。

“豈有此理!”老皇帝已經氣得直哆嗦。雖然雲淺月給了他一統江山,別管那是不是值不了幾兩銀子的姜,但重在取了個好的寓意。可是偏偏出了這麼一個愚蠢無知的女兒。

“皇上息怒,都是臣妾教導女兒不嚴!求皇上治罪!”明妃立即跪在了地上請罪。

“瞧瞧你生養的這三個女兒!”老皇帝一股怒氣發在了明妃身上,擡腳就踹了一腳。

明妃跪在的身子被狠狠地踹了一下,即便很疼,她卻不敢喊出聲。

雲淺月見明妃挨老皇帝那一下踹居然紋絲不動,她眼睛忽然眯了眯。想着夜天傾挨老皇帝踹一腳還動了動呢!如今顯然這明妃居然也是個有武功的女人。果然這天聖京城臥虎藏龍,人人都戴了面具。明妃在老皇帝身邊這麼多年,知道她有武功嗎?

“滾起來吧!”老皇帝雖然怒意未息,但也不再遷怒明妃。

“多謝皇上!”明妃由一個老嬤嬤扶着站起身,臉色極白。

“讓衆卿看笑話了!真是家事不寧啊!”老皇帝坐下身,彷彿剛剛的一切動怒都不曾在他臉上出現過,看向下面的衆人笑了笑,對文萊道:“該哪位小姐表演才藝了?繼續吧!”

文萊連忙躬身,拿起那個名冊的本子看了一眼,喊道:“文大將軍府小姐文如燕!”

衆人都看向文大將軍府的席位,只見文如燕從席位中站起身。

雲淺月見她居然還帶着面紗,想着葉倩上次的作弄真狠,這麼久了居然還沒讓她的臉好。她目光去看葉倩,只見葉倩正拿出一面鏡子照自己,她翻了個白眼,葉倩忽然鏡面一轉,只見鏡子中忽然映出一道寒光,她面色一變,第一時間判斷出那道寒光是來自於大殿的房樑,從那個角度看是一枚極細而無聲的暗器,而暗器對準的正是南樑國師的位置。

------題外話------

今日的是不是粉驚心動魄?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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