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這是少爺吩咐熬好的藥,您……您還是喝了吧。”綿瑾站在軟榻前,一副惶然不安的樣子。
“拿出去!”
緋雪的迴應只有三個冰冷的字眼。
聞言,綿瑾立刻苦下臉,陷入了左右爲難。這可怎麼是好?一邊是少爺,一邊是少夫人,兩個都是主子,誰也得罪不得。
“少夫人~”她嘗試着再度開口,卻驀然被緋雪刀子一樣的眼光看得驚起了一身戰慄,再不敢多言,一扭身即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面露倉皇之色的丫鬟,以及碗裡原封未動的漆黑色藥汁,夏侯容止冷着俊容,忽然端起碗就大步走入暖閣。
“少爺,您三思啊!”
哐啷一聲,門重重關上,一併阻絕了管家聞仲苦口婆心的勸說。
緋雪緩緩地把臉揚起,透出幾分沉重蒼白之色的面容落入他眼裡,瞬時引出他濃濃的心疼。然而,他不露一絲聲色,冷凝面容、堅毅眉眼無不深刻着一種叫做‘執拗’的東西。看來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她打掉孩子不可。
經過了兩個時辰的沉澱靜心,緋雪已不似最初那般反應強烈,目光炯然地看着他,聲音嘶啞清淺,“給我一個理由,我想知道爲什麼。”
“我說過了,不希望有個孩子來打攪你我的生活。”他一字一字說得極爲清晰,這樣的話殘忍地落入緋雪耳中,卻無疑成了一個笑話。脣邊綻開一抹新月般薄涼的弧度,她笑容帶着幾分輕嘲,“你該知道,這樣的話哄騙不了我,我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這就是真正的理由!”他緊咬牙關,說得斬釘截鐵。
緋雪灼灼的目光盯着他看了許久,脣間忽而溢出一聲笑,“好,我姑且相信你說的,只當是你不想一個孩子來打攪你我清淨的生活,才殘忍地要殺死自己的骨肉。”說罷,她忽然從他手中端過那晚黑黢黢的藥汁,雪亮的眸子閃過一抹決然之色,無端讓他心口一緊。
“你不是想要我喝下這碗藥嗎?”她笑說,“我就成全你。就讓我親手殺死這個無辜又可憐的孩子,所有的罪孽皆由我揹負。”
聲落,毫不遲疑地將碗的邊緣抵在脣邊,咕咚咕咚,一飲而盡。然後把碗重重摔在地上。
事情發生得太快,以至夏侯容止一時之間難以反應過來。時間彷彿停在了這一刻,房間裡靜得僅能聽見他二人或重或輕的喘息聲。
這期間,夏侯容止怔怔看着地上的碎片以及少許藥的殘渣,心頭忽而涌上一股強而有力的悽愴之感,眼底的疼痛之色清晰可見。他們的孩子……沒了……
然而,更令他痛不欲生的還在後面——
“你吃了什麼?你剛剛吃了什麼?”
瞳孔驀然一陣緊縮,夏侯容止眼睜睜看着緋雪把一小包白色藥面倒進了嘴裡。等到他想阻止的時候,已經一切都遲了。
“吐出來,趕緊吐出來,求求你,快吐出來。”一手掐她下顎,試圖逼迫她把剛剛灌進嘴裡的粉末吐出來。
“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