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霽不由怔了怔。只因他不經意的一次對視,發現臺上少女有雙清亮卻幽深的眼。似秋天靜冷的湖水,無波無瀾,卻在無形中給人一種深沉壓抑的感覺。
他隨即在心裡暗笑自己想多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怎麼能與‘深沉’搭上邊?或許是戲班子有意安排,爲接下來的戲報幕詞的吧?他心中暗忖。
而此刻,獨自站在高臺之上的顏緋雪,滿目所見皆是達官顯貴之人。方纔她在後面也聽見了,連太子和皇子都露面了,足見顏霽今時今日的地位確是不容小覷。然而,不是有句話嗎?叫做‘站得越高也就跌得越重’。從今日起,她要讓顏霽的生活掀起‘腥風血雨’!
好戲即將開場,她甚至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當某一天,顏霽從雲端重重跌落,他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想到此,緋雪脣邊微微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淺弧,黑幽幽的清眸極快地閃過一絲什麼,卻又瞬間歸於平寂。一彎身,跪了下去,揚聲道:“小女聞將軍今日大喜,特備薄禮,還望將軍莫要嫌棄小女所備之禮寒酸。”
此話一出,再次引得臺下人們紛紛竊語。這小丫頭究竟什麼來路?
一頭霧水的衆人紛紛將目光落向顏霽夫婦,卻發現他們臉上同樣寫着未知的困惑。
想着這樣一個出身貧寒的小丫頭應拿不出什麼像樣的賀禮,顏霽本想不予理睬。可今日在場之人均爲顯貴出身,更有太子高坐。他若如此,只會被人以‘嫌貧愛富’所詬病。那豈非‘得不償失’?
罷,就看看這小丫頭準備了什麼‘賀禮’,又有何妨?
“來啊,將東西呈過來!”
顏霽一聲令下,立刻有一小廝飛快上了戲臺,取來少女高舉的‘賀禮’,畢恭畢敬地呈給顏霽。
衆人定睛一瞧,所謂‘賀禮’竟只是把再尋常不過的‘銀鎖’。然而顏霽見了手中之物,卻是容色大變。
柳繁煙覺察出夫君的神色有異,忙走上前,執過那銀鎖一觀。單從表面上看,這銀鎖卻無什麼特別之處。然,翻至銀鎖背面,赫然卻見一‘顏’字篆刻於上。‘顏’字乃夫君之姓……顯然,這絕非一把普通銀鎖這麼簡單。
柳繁煙的思緒轉得飛快:這少女,怕是與夫君關係匪淺!
如此想着,她面上亦微微變色,卻極力用端莊溫肅掩飾着。在事情脫離掌控之前,她即開口:“禮輕情意重。那我就代夫君謝這位姑娘了。來人,看賞!”
一丫鬟快步登上戲臺,將一銀錠子遞到緋雪面前,分量足有十兩,用以顯示將軍府的寬恩待下。
緋雪頰邊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一塊不值錢的銀鎖,卻換得十兩銀子的打賞。若是他人,必爲這‘賺錢’的買賣而暗自竊喜。緋雪卻只用冰冷暗含譏誚的目光掃了丫鬟手裡的銀錠子一眼,並未接過,卻是站了起來,徑自走下了臺子,朝顏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