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旁觀,緋雪心裡已七八分有了估計。看來是蕭貴妃妒忌蘇淺離聖寵優渥,忍不住要對她動手了。只,以蘇淺離的‘心計’與‘城府’,會就這麼乖乖地認輸嗎?似乎遊戲已逐漸朝着有趣的方向發展……
“朕問你話,可有無人指使你?”
見夏竹不肯開口,景帝又問了一遍,聲音已明顯透出絲絲不耐。
蕭貴妃也附和道:“事已至此,夏竹,就把你所知道的都如實講出來吧。說不定皇上念在你坦承,可饒你一條性命。”
夏竹躊躇了片刻,似經過一場激烈的天人交戰,然後看向蘇淺離,說了句“昭儀娘娘,對不起了”。
“是昭儀娘娘吩咐奴婢這樣做的。因我家中老孃病重,急等着銀兩請大夫看病。昭儀娘娘知道我正急等錢用,就把我叫到了她宮裡,還給了奴婢二十兩銀子。娘娘說,只要我將那樽御賜寶瓶偷出來交給她,她就會再付給我二十兩銀子作爲酬謝。奴婢該死,奴婢不該貪慕那幾十兩銀子,就出賣自己的主子。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這番話一出,殿內瞬時陷入一片靜寂,針落可聞。然,在座之人都是在宮裡待久了的,久浸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之中,對任何人與事都不會輕易報以相信。就像現在殿上所發生的,看似‘人證確鑿’,卻發人深省。如今這位蘇昭儀聖眷正濃,想要什麼好東西,只消跟皇上輕聲細語的一說,還不就手到擒來。她何必要冒着被發現的風險,去盜取蕭貴妃宮中的寶瓶?不過再一想,若說是蕭貴妃想以此謀計來構陷蘇昭儀,手段未免顯得拙劣些。皇上如今對蘇昭儀正愛不釋手,一旦皇上打定了主意偏袒,蕭貴妃也不敢有所怨言。反倒因她這番舉止,極有可能觸怒皇上,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蕭貴妃浸染後宮多年,怎會連這麼一點道理都不懂?
緋雪嘴角微勾着玩味輕笑,與衆人所想不同,她倒認爲這恰恰正是蕭貴妃的高明之處。皇上何等精明,相信衆人所想的皇上也必然能想得到。堂堂貴妃之尊,位分上已是僅次於皇后的貴妃,甚至手握協理六宮之權,斷不會用這區區伎倆去誣衊一個臣妃,討皇上的不痛快。
正因爲計算好了皇上這樣的心思,蕭貴妃才使了這麼一出‘以不變應萬變’,對人心的把握相當了得。只是,蘇淺離會坐以待斃嗎?她可不這麼覺得……
蘇淺離宛然輕笑看,即使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受千夫所指也,也不見她姣好的容顏露出分毫的驚慌與忐忑,那份沉靜與恬然,令人不自覺地便對她生出幾分激賞。能如此處變不驚,泰然應對變故,也算不容易了。
“蘇昭儀,宮女夏竹口口聲聲說受你指使,故才盜取的寶瓶。你有何話說?”景帝雖爲質問,話語裡卻分毫的苛責之意也不曾顯露,倒像是在走過場。
將他的態度看在眼裡,蕭貴妃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縷黯芒。後宮中從來沒有一個嬪妃可讓皇上如此信任,甚至是毫無理由的。縱使是多年來深得盛寵的她,也不曾得皇上如此信賴。然這蘇淺離,卻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做到了……
在衆人一致的注目下,蘇淺離盈盈起身,離開座椅幾步,轉回身來衝着景帝福了一福,淡然幽若地出聲道:“皇上,既然宮女夏竹稱寶瓶是臣妾指使她盜取,那麼爲了證明臣妾清白,請皇上下令搜宮。倘若真在臣妾宮中搜出了此物,任憑皇上如何責罰,臣妾絕無二話。但倘若臣妾宮中沒有此物,那臣妾就得要一個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