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怎對娘這般無禮?”顏雲歌微蹙了眉頭,優美動聽的聲音即使在訓斥人的時候也如天籟一般。若說顏泠月是一朵張揚的芍藥,縱然名貴,卻也極爲普通。那麼顏雲歌則是一朵出水的白蓮花,純淨、聖潔。
“緋雪姐姐是客,娘備了薄禮贈與她們是理所應當。不過是一匹緞子,你又何必糾纏不休,沒的,再讓人笑話。”
“可是,這緞子娘明明已經答應給我了啊。”顏泠月扔難掩不平。
“孔融讓梨的故事你沒聽過嗎?好東西,就要讓給別人。何況,緋雪姐姐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人’了。你又何必拘於一匹緞子,而壞了姐妹之間的情誼?這匹雪緞配了緋雪姐姐的膚光勝雪,是錦上添花。若是穿在你身上,只怕沒有這麼好的效果,倒糟蹋了好東西不是。”
對於大女兒的明事理,柳繁煙眼中皆是滿意的神韻。
然,顏雲歌的‘善良’看在緋雪眼中,則完全成了另一種詮釋。柳氏故意把答應給顏泠月的雪緞給了她,意在挑釁。而顏雲歌則趁勢在炭盆裡又添了把火,什麼她‘膚光勝雪’,配了雪緞是錦上添花?分明想挑撥離間,使得顏泠月的怒火更加炙盛。呵,這位將軍府大小姐看似無聲無息,心思之陰毒,只怕比起當家夫人柳氏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嬤嬤!”
柳繁煙衝着顧嬤嬤點了下頭,顧嬤嬤心領神會,拍了拍手,立刻有兩名下人弓腰低着頭掀簾走入閣內,分別是一個丫鬟,一個婆子。
“你娘眼睛看不見,生活不能自理,身邊只有一個丫鬟伺候怎麼夠?這兩名下人就撥給你。還不快見過緋雪小姐?”
柳繁煙一聲令下,那婆子和丫鬟不敢怠慢,連忙向顏緋雪福身進禮。
“那便多謝夫人費心周全了。”
謝過柳繁煙,吩咐婆子和丫鬟拿着柳繁煙剛‘賞賜’下來的東西,緋雪一行三人便出了繁煙閣。
幾乎在緋雪跨出繁煙閣的瞬間,笑意便凍結凝固在她嘴角,瑩亮清澈的黑眸隱有暗光閃爍,她眉宇間亦透出點點絲絲的不耐。‘演戲’果然是累人的活計。明明不想笑,還要硬擠出笑。明明不喜歡那個人,還硬要僞裝出喜歡儒慕的樣子,去讚賞去恭維。嘖,好沒意思!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虛僞……
不過,即使再不願,這卻是她眼下必須做的事。至少就目前而言,她還不能同柳氏撕破臉皮,否則她們母女在這將軍府將不會有一天日子好過。
爲了娘,爲了自己,她現在需要做的只有一個字——忍!
~~
這日,顏緋雪閒來無事遂在將軍府裡逛了逛,逛着逛着就到了小花園。只見,繁花錦簇,爭奇鬥豔,各類珍奇名花嬌豔盛放。
然,這在別人眼中或許驚豔不已的景象,卻引不起緋雪絲毫賞觀的興致。名花雖好,盛放的時候卻往往很短暫。一入深秋,花瓣零落,任人踩踏,又有誰會記住它這短暫的美呢?
相比而言,她更喜歡雲州家中那一片紫竹,四季如新,恬淡幽然。
家……也不知外祖和舅父們怎麼樣了。
“哼,真是走到哪兒都能碰見討厭的人。”
毫不掩飾厭惡的嬌蠻聲音不其然飄進緋雪耳朵,她亦從思家的情緒中回神,微微側過身,即看見那一臉尖酸刻薄的將軍府二小姐,顏泠月。
緋雪嫣然一笑,明媚燦爛的笑臉令百花都不禁黯然失色。
“喂,你笑什麼?”顏泠月下意識以爲她是在笑話自己,小臉更加陰沉,低首,見地上有一石塊,抓起便朝着緋雪扔了過去。
緋雪身子一歪,輕鬆躲過石塊的攻擊。和城府深沉的大小姐比起來,她倒是更喜歡這位二小姐的性子,縱然刁蠻淺薄,卻很容易拿捏把握。不過她可不想再挨更多的石塊,這花園子也確沒什麼可觀賞,走了便是。
腳步一旋,緋雪欲走之時,一身影卻極快地閃至她面前,故意挑釁似的擋住她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