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塵看着下面那個一臉淡然表情的女人，臉色陰沉地可怕。
“是嗎？朕怎麼看到戴大小姐當日在鯉躍居以一首《正氣歌》震驚全場。就連各地的學子甚至有名的大儒都是讚歎不已。今日倒成了對試問一竅不通了？”
葉飛塵眼眸中暗芒閃過，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一聽到皇上的話，大家全部都朝着心妍看了過來。這些日子《正氣歌》可謂是在京中風靡一時，原來竟是戴大小姐所做。那她爲什麼要這麼說？
越是官高爵顯的人家知道的越多。太皇太后想要立月貴妃爲後是人所共知，但皇上一直不允，這次選秀的重頭戲就是這空懸已久的後位到底花落誰家。
單單論出身和年紀，相府的嫡出大小姐戴心妍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她之前的風評實在是不佳，所以大家有些不確定罷了。自從鯉躍居文會，戴心妍一首《正氣歌》震驚四座，倒是讓大家開始看好她了，能做出那樣千古絕唱的女子，豈會是平凡之輩。
聽聞戴大小姐癡戀景王，如今這麼貶低自己，難道是因爲不想入宮的緣故？
大家的目光頓時開始在葉飛鴻的身上打轉。葉飛鴻面上彷彿毫無所覺，手中端着一盞青花瓷的茶杯，淺嘗輒止，眼簾低垂。只有他自己知道，杯中的茶似乎沒有嚐出任何的香味，反而茶中的苦澀顯得格外濃郁。
心妍淡淡地道：“回皇上的話，《正氣歌》並非臣女所做，臣女只是借花獻佛罷了。”
葉飛塵面沉如水，冷冷地道：“那不知你是從何處借來的？”
心妍眼皮也不擡的道：“回皇上，臣女是在一本古書上看來的。”
“書呢？”葉飛塵逼問。
“丟了。”心妍十分乾脆的吐出了這兩個字。
葉飛塵只覺得胸中怒火升騰，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的放肆。比放肆更加可惡的是對自己的完全無視。
“這麼說來，你就是抄的了？當日文會你居然剽竊他人的作品，愚弄衆人，該當何罪？”葉飛塵的聲音嚴肅而壓迫。
心妍倒是不慌不忙地道：“回皇上。臣女並沒有說《正氣歌》乃是臣女所做。”
“那你可知真正的作者是誰？”葉飛塵道。
“文天祥。”心妍當下便脫口而出。
葉飛塵被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在他看來這女人明顯是隨便說了個名字。要是以前真的有這麼首詩，怎麼可能沒人發覺？
心妍倒是一臉坦然地跟他對視，心妍說出這個名字之後。反而心情很是不錯。反正自己是沒有說謊，而且剽竊前人的詩句感覺總是有些怪怪的。
現在在場的衆人是鴉雀無聲，全部被心妍和皇上的對話給鎮住了。居然敢跟皇上這麼說話，膽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啊！
倒是有些千金小姐，看着戴心妍的眼中閃着一絲絲羨慕和欽佩的光彩。她們羨慕的是心妍居然能有機會入宮，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欽佩則是因爲戴大小姐看樣子是對天家富貴視若無物。她們都是認爲戴心妍無疑是因爲癡戀景王殿下，才能放棄如此的好機會。
在場的千金們大多都是十五六七歲的年紀，正是最愛幻象的年齡。那個少女不懷春，那個少女心中沒有過屬於自己的夢？
只不過又有多少的夢能夠不被現實無情的粉碎呢？雖然成爲景王妃已經是很多人遙不可及的夢想，但是比起母儀天下的皇后。顯然是不在一個檔次上了。
戴大小姐居然能對一份感情如此的堅守，真是讓人感動啊！
甚至很多家的小姐已經眼帶怒氣地看着葉飛鴻。這時候還不出來說話，還是個男人嗎？
別說是各家的千金，有不少的公子哥都是一臉憤慨，尤其是看着那淡雅如仙的女子。恨不得自己跟葉飛鴻換一下。
景王葉飛鴻依舊沒有擡頭，只是專注於面前的茶杯和糕點。葉飛鴻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若是這個女子當真是爲了自己，自己就算是拼上全部也會站出來說話。
可是沒有誰比他更明白，那個女子需要的不是自己，甚至不是皇兄。他甚至都覺得，沒有人能真正配得上那個女子。
現在她擺明就是不想進宮。也更加不需要自己站出來添亂。如果自己站出來，在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被賜婚。萬一真的被賜婚，那個女子絕對會恨自己，他也會恨自己。他現在能做的便只有沉默。
現場的氣氛頗爲的詭異，倒是太皇太后打破了沉默。笑了笑，道：“今天是選秀的好日子，皇上就不要過多的計較了。哀家倒是很喜歡這女娃兒的個性。今日在場的佼佼者衆多，不如就在諸位才德兼備的公子中挑選一位。由哀家賜婚，也算是緩解下方纔的不快。如何？”
心妍目光微轉，心中“咯噔”一下。她先前沒有想到太皇太后居然會橫插一槓子。這是她的婚姻，豈容別有插手，她的人生豈容別人主宰？
今日她言辭如此犀利，甚至不惜得罪皇上，就是不想入宮。怎麼能再嫁與他人？那不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嗎？
葉飛鴻的眼中暗芒閃動，幽深而內斂。倒是也沒有出聲反對。
心妍看了看臺下的一些公子哥們，他們要不是眼高手低，就是心高氣傲，再則無學無術，一臉紈絝。
當然也有那麼幾個人中之龍，比如葉飛鴻，比如薛少遊，比如鄧浩然。
但婚姻之事，講究的是兩情相悅，優秀的男人有的是，但能讓你動心的卻渺渺無幾。
太皇太后見心妍不說話。倒也不動怒，臉上掛着微笑，指了指一直在看着心妍的薛少遊，道：
“薛小侯爺是靖遠侯的獨子，德才兼備，能詩會畫，又一表人才。是個不錯的人選。”
薛少遊？心妍的目光不由的轉向薛大公子。薛少遊倒是一點都不避諱，朝着心妍擠眉弄眼。心妍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這坦白來說，這個男人她並不討厭。甚至覺得大家可以做朋友，甚至閨蜜。但是嫁人？沒感覺！
無論古代還是現代，女子不嫁人都會招親閒言碎語，古代更甚。但，她與別的女子有所不同，她不怕別人的流言蜚語，她不相信男人，不要嫁人。
想到這裡，心妍恭敬的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禮，溫婉道：“多謝太皇太后美意。不過臣女還沒有成親的打算。”
太皇太后彷彿今日的心情特別好，對心妍格外的寬容。一點都不因爲她的拒絕發火兒，反而指了指一旁的鄧浩然，“那鄧公子呢？”
鄧浩然微微皺眉，心想這戰火怎麼燒到他身上來了？
鄧浩然和薛少遊可是不同。薛少遊是京中有名紈絝子弟。風流無度，夜夜笙歌。鄧浩然雖然出身不如侯府，但兵部尚書手握實權，也是朝中絕對的重臣。
他自身又潔身自好，能力出衆，所以是京中不少千金小姐心目中的佳偶。
心妍連眼都沒擡...
一下，拱手拒絕：“臣女多謝太皇太后厚愛。心妍如今真沒有嫁人之意，請太皇太后成全。”
心妍連着拒絕了兩次，在場衆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位戴大小姐必然是心有所屬了。
這一下子，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葉飛鴻的身上。葉飛鴻心裡早已經是五味雜陳，
太皇太后此時眼中的笑意更濃，口蜜腹劍的道：“哀家倒是忘了。你和飛鴻之前便有婚約在身，難怪連薛小侯爺和鄧公子都是看不上。是哀家真是老糊塗了。今日這大好的時光，哀家就重新把你指婚給飛鴻如何？”
哼，這個女人以自己今日所見，實在不是個省油的燈。如果她不能入宮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正好把她嫁給葉飛鴻，倒是可以噁心皇上一下，也等於在他們兩兄弟之間留下一道裂痕。
權貴之中都有耳聞，此次的選秀，戴家大小姐戴心妍爲後的可能性最大。
現在人家幾乎是當場表明不願入宮。在太皇太后看來，這女人顯然是個角色，不願入宮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還對葉飛鴻念念不忘。哀家倒要看看你們兄弟倆是不是真的這麼水潑不進。
太皇太后一席話說完，大家都在翹首以盼地等着心妍的答覆。
無視四周的目光，心妍淡淡地輕笑了一聲，雲淡風輕的道：“我與景王殿下的婚約已經解除，這是不爭的事實。我與景王殿下原本無意，而且臣女自覺配不上殿下，已經耽誤了殿下不少時日，怎麼能再耽誤殿下一生。”
衆人皆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心妍，一直以來，他們都以爲戴小姐是因爲景王才拒絕了衆多的人。可是現在居然連景王都拒絕了，她到底是想幹嘛啊？難不成打算一輩子不嫁人，出家當尼姑不成？
葉飛塵此時倒是不生氣了，可他越看越不解，越看越迷離，覺得這女人真是讓人看不懂了。不過也好，若真是個一根筋，如何能夠幫助他穩定宮中的局勢。眼神瞥向太皇太后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絲嘲弄的笑容
太皇太后此時一臉陰沉的看着心妍，她顯然也沒料到是這個結果。這個女人，當真是不識擡舉！
葉飛鴻此時不站出來也不行了，他一臉的面無表情，道：“回太皇太后的話。戴大小姐說的不錯，臣和戴大小姐原本無意，既然婚姻已經解除，便沒有再成婚的道理。
臣只希望戴大小姐能覓得佳婿，一生幸福。”說到最後，葉飛鴻一貫冰冷的聲音帶着一絲絲的真誠，深深地看了心妍一眼，便回身坐回到了位子上，低頭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