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朝儀沒有與朱晨桓客氣,直接在逍遙閣中挑了一本劍譜,此劍譜在逍遙閣中所有典籍秘籍中並非最好的,但卻的確是最適合公孫朝儀的,因爲這是唯一一部由女劍仙成爲大羅金仙時所著的劍譜,最適合公孫朝儀這種想要走劍仙路子的女子。
離開逍遙閣後,公孫朝儀就趕回房間中去抄寫劍譜,雖然朱晨桓說隨便拿,但她又豈能真的當成自己家東西隨便拿?帶走手抄本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若是奢求原本,也就未免有些太貪心了。
而且那也不是一個女俠該有的作風。公孫朝儀很不喜歡佔別人便宜,只是東找西找,她也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想了想,最後只能歸結於和朱晨桓是好朋友,朋友之間提錢太俗了。
就這樣,公孫朝儀抄錄了三天才結束,而朱晨桓也默默陪了她三日。這一日早晨,公孫朝儀將《碧水洗劍錄》劍譜原本交還給朱晨桓,朱晨桓也不故作推辭,直接將劍譜隨手仍到桌子上,然後拉着公孫朝儀的手向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保證你吃完還想吃。”
一聽到是吃的,公孫朝儀兩隻鳳眸立馬就變成了桃心狀,與朱晨桓出了皇宮後,坐上馬車,晃晃悠悠兩刻鐘就到了地方。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酒樓,酒樓名字起的很秀氣——問月館。
進了問月館,兩人才發現裡面已經人滿爲患,好不容易等了一會,有人離開後,他們纔有一個空的桌子得以入座。
“怎麼樣?這裡人氣很旺吧?”朱晨桓與公孫朝儀入座後,他大聲叫道:“老闆,老規矩,最好吃的八喜來一份!”
很快,老闆的應和聲就響了起來:“馬上就來,公子稍等。”
“這店是一個老店,雖然說沒有什麼傳了三代之說,可自從我懂事起就有了這店了,店裡的八喜其實就是糕點與特色菜的合稱,糕點有三,還有四菜一湯,搭配起來,吃着那是一個美味。”
朱晨桓嘴皮子本就很溜,此時說起美食來,特別還是跟一個吃貨說起來,自然是很容易就把吃貨女俠的心給勾了起來。只見公孫朝儀兩隻手拿着筷子敲着桌子,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朱晨桓看的心裡寧靜,臉上也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只是在這時,一道很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響起:“好巧啊,我能坐這裡嗎?”
公孫朝儀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朱晨桓撇嘴道:“不能坐,排隊吧!”
可那中年人卻根本沒有理睬朱晨桓,直接坐了下來,道:“想當年還是你老爹我帶你來這裡的,怎麼有了娘子就忘了爹?”
朱晨桓又撇了撇嘴,而公孫朝儀卻有些驚呼,她剛要呼出皇上兒子,就被朱義天打斷,笑道:“今天我和你們一樣,是來解饞的。”
“皇上,我不是他的娘子。”公孫朝儀嘟囔着解釋了一句,可卻發現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沒有一人搭理自己的話。
“你來幹什麼?”
“吃飯啊!”
“不許玩幺蛾子!”
“放心,只是吃飯而已。”
在獲得朱義天肯定的答覆後,朱晨桓只能輕嘆一聲,攆走朱義天無疑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有些歉意的看向公孫朝儀,俠女大人並沒有發現兩人之間的怪異氣氛,她全部心神都被剛剛端上桌的美食所吸引。
“真是一個神經大條的吃貨啊。”朱晨桓又嘆了口氣,再次瞪了朱義天一眼,便說道:“快吃吧,再不吃我們都要被你口水給淹了。”
“嘿嘿,那本女俠就不客氣了。”公孫朝儀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聲,她看了看朱晨桓,又看了看一臉慈愛笑容的朱義天,便當真一點都不客氣,狂風捲秋葉,說吃就吃起來。
朱晨桓與朱義天見狀,兩人同時露出善意的笑容,兩人相繼動筷後,朱義天便彷彿是開了話癆模式一樣,竟然不顧食不言的古訓,主動展開話匣子。
“晨桓,你知道這店老闆娘的故事嗎?”
“離婚後再婚嘛,有什麼問題?”朱晨桓很隨意的說道,在前世地球上,再離婚再結婚又離婚又結婚的都不再少數,這又算什麼?而且人家再婚後生活美滿很多,也就更沒有什麼值得說的了。
“算了,跟你聊天總是能被你一語道破,沒意思,朝儀姑娘,我給你講講這店老闆娘的故事啊?”朱義天就像一個給小姑娘糖吃的怪蜀黍一樣,滿臉笑容的向公孫朝儀說道。
“啊?”公孫朝儀吃着正香呢,但又不好意思拂逆,而且朱義天不僅是石玉國的皇上,還是小乞丐的爹,怎麼也要給三分薄面。
朱義天看了朱晨桓一眼,見朱晨桓瞪着自己,也毫不在意,緩緩說道:“這的老闆娘之前的相公其實並不是這個老闆……”
朱義天的故事在朱晨桓看起來其實是很沒勁的,無非就是丈夫考上狀元,爲了仕途平步青雲,休了供他讀書的糟糠之妻,迎娶大官之女,十年後大官死後,昔日的狀元今日的朝中重臣又回來想要與曾經的糟糠之妻再復前緣,誰知那被休的女子早已再嫁他人,狀元只能黯然離開。
雖然朱晨桓聽得很沒勁,可公孫朝儀卻完全被這個故事所吸引,連美食都忘記吃了,待她聽完朱義天的故事後,竟然破天荒有些傷感的說道:“有些事,錯過就錯過了,可憐一對有情人啊。”
“屁!”
朱晨桓毫不留情的接了這句話,見公孫朝儀向自己張牙舞爪,彷彿隨時都要跟自己拼命,他不由得撇了撇嘴,然後歪了歪腦袋,示意公孫朝儀向老闆娘看去,只見這老闆娘正用毛巾給老闆擦着汗水,兩人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雖然開這酒樓挺累,連個小二都沒有,可累身不累心,看得出來兩人現在的生活很美滿。
“什麼叫可憐一對有情人?什麼叫錯過?你們只是站在了那個狗屁狀元的身上而已,可曾真正站在這個婦人身上來看待問題?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也別把所有事情想的太所以然,這個世界任何東西都公平着呢,沒有那麼多可憐與可悲,因果循環報應相爽,只看自己的選擇罷了。”
朱晨桓在公孫朝儀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然後低頭看了看她胸前的波濤洶涌,道:“都說女人胸大無腦,果然如此,以後遇事多想想,要不然把你賣了都給人數錢。”
見朱晨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前胸,公孫朝儀連忙啊的一聲,雙手護住胸前,又見朱晨桓眼中的促狹之色,氣得她小嘴又嘟起,兩隻小手抱住朱晨桓的胳膊又捏又掐。
玩鬧一會,見朱義天笑着看着自己兩人打鬧,朱晨桓忍不住嘆口氣,道:“沒聽過非禮勿視嗎?有什麼高談闊論說吧,說完趕緊回去,不知道燈泡最可惡嗎?”
朱義天不知道何爲燈泡,但他也知自己兒子總是喜歡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就沒有在意,“我承認我是站在了那狀元的身份上看待問題,但正如你所言,因果循環報應相爽,無謂乎選擇罷了,如果選擇錯了,可就當真會如那可憐狀元一般,事業上平步青雲,可身邊卻真就無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了。”
朱義天看了看朱晨桓,又看了看公孫朝儀,雙眼突然深邃起來,彷彿能夠看透一切虛妄背後的秘密一般,聲音中自帶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晨桓,朝儀,身爲一個老人,我當真希望你們能夠好好考慮一下,不要因爲這次的錯過,而變成終有一日,兩人各結親,一妻二妾三四兒女,五六年間,滄海桑田,歷歷過往七八皆成舊夢,剩餘二三不過年少輕狂,老來相憶,空作笑談的後悔事啊!”
朱義天說完,這張桌三人頓時沉默起來,公孫朝儀雙眼一動,內心也彷彿被什麼觸碰了一般,有些茫然,又有些猶豫。而朱晨桓則是陷入那不知是夢還是前世的記憶中,若他當年不被那女子迷住,可能如今已經踏足三界的制高點了吧?即使沒有,也不至於被迫重生,混的如此悽慘吧?
過往雲煙記憶深,只作空談自嘲事。
朱晨桓雙眼瞬間恢復清明,他瞥了瞥朱義天,旋即道:“你這麼閒嗎?國家大事不見你操心,現在還做起月老來了。”
被朱晨桓嘲諷,朱義天卻並沒有半分不渝,他只是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愈加爽朗,也不知道是在笑朱晨桓能夠抵擋得住自己的威嚴,還是在笑自己真的不適合當月老這件事。
而就在這時,一道怒喝聲卻將朱義天的笑聲打斷。
只見在靠近門口一張桌上,一個肥胖的富商模樣的人正一腳踹飛一個六歲模樣的、衣衫襤褸的、彷彿小乞丐一樣的小女孩。小女孩被直接踹飛了趴在地上,艱難起身後,便能發現她身前破舊衣服上正有一個寬大的腳印,仔細一看便能認出與那富商的大腳尺寸相同。
“對不起對不起,我爺爺快要餓死了,這些剩菜你們已經扔到地上不要了,就讓我撿走吧。”
小女孩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說道,可那張桌子上的一個臉上長着雀斑的女子卻是嬌哼一聲,滿臉的不屑之色,道:“誰告訴你這些菜我們不要了?我們扔下去是給我家的狗吃的,你是我家的狗嗎?就你也配吃我家狗的東西?真是一個賤種!”
同桌一個手持摺扇,風度翩翩的男子見狀並沒有任何的勸解,反而是打開摺扇,很瀟灑的搖了搖,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一個小小乞丐賤種都敢來偷東西了,梅梅你別動怒,爲了這點小事動怒太不值得了,叔叔也別介意,這事交由小侄來辦如何?”
見男子出手,女子嬌笑一聲,根本就沒有去看地上可憐的小乞丐,笑臉相迎,如花盛開:“既然石峰哥哥出手,那梅梅就交給石峰哥哥了,石峰哥哥可要爲我做主啊,這小賤人太過分了,竟然偷我們的東西。”
富商也是笑着點頭,同樣沒有看小女孩一樣,道:“那就交由石峰賢侄了。”
石峰見狀,先是向梅梅的女子和富商很有風度的抱了抱拳,旋即走出桌子,看向地下的小女孩後,雙眼頓時變得冰冷,只見他面無表情的盯着小女孩,就彷彿在看一個搖尾乞憐的狗一般,正義凜然的說道:“這麼小就敢偷東西,長的了還得了?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這個未來的禍患!”
說着,石峰就要擡起手去打這個可憐到極點的小女孩,其他食客見狀,眼中或有憐憫之色,可卻無一人出言相勸,不得不說人心比天冷,白雪蓋人心啊!
可就在這時,一道嬌喳之聲突然響起。
“住手——”
衆人見狀,連忙看去,只見老闆娘拿着擀麪杖走從櫃檯中走了出來,一把推開石峰,將小女孩護在身後,神色不善的說道:“這是侍郎大人的地盤,你也敢撒野?還敢當衆打人,當真是不把侍郎大人放在眼裡?”
朱晨桓聞言,頓時看向朱義天,只見朱義天憨憨一笑,旋即聳了聳肩,表示繼續看戲。
“呵,怪不得爲那狀元開脫,原來還有這層關係。”
“小乞丐,你說什麼?”公孫朝儀問道。
朱晨桓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然後低聲道:“女俠,我感覺行俠仗義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