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和平,卻也沒有絕對的戰爭,如果有了,那隻能說是懷胎十月要生了那般正常而已。石玉國四面皆與他國接壤,沒有絕對的天險可守,如果非要找出一個的話,那就是北疆滄酈城了,那裡依山而建,乃是東勝神州有名的軍事要塞,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美名。
若是之前的朱晨桓,聽到有人言及這些話,說不得會湊起耳朵來聽聽這些街頭巷聞,也算是開闊眼界,順便打發這無聊的時間了。但從滄酈城轉過一圈,並且從老兵那裡聽過滄酈城背後的故事後,他再聽到這些狗屁的話,說不得會罵上一句,若那人不聽,便少不了打上一頓。
“所以,這就是你打人丞相之子的原因?”朱義天略有無奈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朱晨桓看着迎風招展的旌旗,還有那個趴在地上屁股都腫了的錦服男子,撇了撇嘴,算是承認。
“哎,你啊——”朱義天嘆了口氣,本來今天是石玉國每年一次的狩獵日,想帶着朱晨桓出來散散心,順便正式出現在滿朝文武的視線中,爲以後做準備,可誰知他還沒有給朱晨桓表現的機會呢,朱晨桓就把一品大員丞相的兒子揍了一頓,這你說上哪說理去?
懲罰朱晨桓?說實話朱義天下不去手。
可不懲罰朱晨桓?又怎麼向自己的左膀右臂交代?一時間,朱義天犯了難。
朱晨桓就見不得這種官場上的小九九,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向趴在草地上的錦衣男子面前。那名錦衣男子明顯是被朱晨桓打的怕了,此時見朱晨桓走來,身體不由得一顫,道:“你……你要幹什麼?”
朱晨桓搖了搖頭,突然轉過了身體,屁股朝着錦衣男子,柔聲道:“給你打一頓,我們扯平,如何?”
衆大臣還以爲朱晨桓會如何解決這件事,卻見朱晨桓用這種如小兒打架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頓時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一想,這不也是最直接最簡單的方法嗎?我打了你,你再打回來就好了,不過朱晨桓忘記了自己是太子殿下的高貴身份,誰又敢這樣直接粗暴的打回來?
“不打?”朱晨桓轉頭看向一臉糾結的錦衣男子,等了等,便站起身來,道:“給你還手的機會了,你自己沒有珍惜,那便怪不得我了,現在我們扯平,誰也不怨恨誰。不過若是誰沒親身去過滄酈城,就又說滄酈城如何如何,那本太子要事先說好,我還會打,而且會打的更重。”
錦衣男子聞言面有慍色,本來被人當中當猴看就很惱怒了,此時又被朱晨桓赤果果的要挾,心中怒氣更甚,他偷偷偏過頭去看某個地方,卻見那裡有人不言不語,便又只能咬牙低頭。
一場看似不小卻也不大的風波就此揭過,狩獵仍舊正常進行,狩獵分兩區,一區乃是山林野獸,還有一些未化形的妖獸,屬於皇族以及王公大臣狩獵區域。而在另一區,則是地形複雜,裡面除了野獸妖獸外,還有一些被判死刑的囚犯,這些囚犯充當獵物,可以採用各種方法逃生,若是在天黑之後仍不死,便可免除死罪,所以每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都會在這裡無所不用其極的求生,而這一區域就屬於武將狩獵區。
一開始,初次狩獵的朱晨桓還有些趣味,騎着駿馬在草原與山林中飛馳,偶爾射死一隻野兔或小鹿,變化引來一陣恭維祝賀聲,就彷彿是一個程序被設定好了一般,每次發出聲音的都是那幾人,而話語也都是那麼幾句,聽着也都聽煩了。
所以在中午之後,朱晨桓便不再參與狩獵,而是自己獨乘馬匹,在這山間漫無目的閒逛。
突然間,馬匹踏地聲從背後傳來,朱晨桓不用去看,就聽到朱論文的聲音傳來:“皇弟,怎麼沒有一起狩獵呢?”
朱晨桓撇過頭看了一眼,朱論文身後還有三人,這三人他剛纔也都見過,一個是大學士的公子張文然,一個是吏部官員的公子何楓林,還有一人乃是兵部將領之子,也算是將門子弟,一身彪悍氣息的孫勤染。
這三人見到朱晨桓後,全部都躬身行禮,朱晨桓也是點了點頭,然後道:“你們爲何也沒上前狩獵?”
孫勤染抱拳道:“啓稟太子殿下,在這裡狩獵野獸太過無趣,這些野獸要麼實力太弱,要麼腦子太傻,不知躲也不知閃,完全沒有狩獵的樂趣所言,所以我們決定前往另一區去狩獵,正好在此碰到了太子殿下。”
朱晨桓揉了揉額頭,然後看向朱論文,道:“你是不是還要費口舌邀我前往啊?”
“啊?”朱論文又被朱晨桓跳脫的思維給弄得一愣,好在他身後的張文然很快接過話來:“太子殿下,朱兄與我們都知道太子殿下修文修武,文采斐然,武藝更是高絕,我們很早就想見識太子殿下的英姿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所以今天才想能否有幸見識到太子殿下大發神威。”
朱晨桓眯着眼睛看了看一身華服的張文然,把張文然看的神色略有躲閃,然後道:“果然不愧是大學士的兒子,嘴皮子功夫一流,就衝你這活計,我去了!”
朱論文四人聞言,雙眼頓時一亮,但很快又都恢復如常,四人策馬出了第一區的範疇,與獵場周圍的兵士說了一番話外,兵士才讓他們進入另一區。
這一區的氣氛與之前的獵場完全不同,在靠近出口的草地上此時已經有十個屍首,這十個人都是穿着囚服,臉色雙手虛白,他們有的是閉目而死,有的則是面露驚色死不瞑目,而無一例外,這些死囚的胸口或腦袋上此時都插着一隻羽箭。
羽箭在秋風獵獵中輕輕晃動,似乎是從這些屍體上長出了的白色花朵一般,竟然有些妖異。
“太子殿下,這裡雖然有些挑戰性,但各爲其主胡亂狩獵也沒有多大意思,不如我們賭上一局如何?”孫勤染虎背熊腰,坐在馬匹之上,手持弓箭,就如同百戰之兵一般,一種隱淡的殺伐氣息不經意間就流露了出來。
“如何賭?”朱晨桓歪着脖子問道。
“我們五人每人一組,時間爲兩個時辰,在日落之前,誰若是殺的獵物最多,就算勝者如何?”
“勝者該如何?敗者又該如何?”朱晨桓又問。
孫勤染挺直背脊,高聲道:“勝的人說一件事,其他三人必須答應,不過這事不能有違“忠義禮智孝”君子五則,如何?”
“此舉有趣,我同意。”張文然笑着道。
“我也同意。”何楓林也說道。
朱論文卻看向朱晨桓,道:“若是皇弟不喜,那我不——”
“哎?”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朱晨桓打斷,只見朱晨桓笑着點頭,道:“這麼有趣的事情,怎能少得了我。”
“好,那我們就說定了,兩個時辰後在這裡相見,我先告辭!”孫勤染彷彿怕朱晨桓反悔一般,在得到朱晨桓的正面答覆之後,直接策馬離去,接着張文然與何楓林都相繼離開。
“王兄,你也先出發吧,我膽子比較小,又沒有像你們一樣有佛根與仙根,修爲不足你們,需要先確保自己的安全才能進去。”朱晨桓似乎真的有些苦惱,他撓了撓腦袋,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屍體,想進又不想進的樣子。
聽到朱晨桓說佛根與仙根不及自己時,朱論文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異色,他有些猶豫的看着朱晨桓,道:“要不然我陪你吧,你可是我石玉國未來的皇上,若是受到了驚嚇可就是我等大過了。”
“王兄你這樣做可就是看不起我了,你先進去,我之後肯定會追上你們的。”朱晨桓面有不渝的說道。
“這……那好吧,皇弟你可千萬不要逞強,萬一有什麼意外,一定要出聲求救。”
“求什麼救,要是連個狩獵都求救,那我這臉還往哪放?”
“好好,我這就走,皇弟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朱論文就如同一個小媳婦,一步三回頭,雙眼那是一個擔心,語氣那是一個關心啊,就彷彿他知道朱晨桓一定會發生危險一般。
待四人都進入了山林深處時,朱晨桓懶散的臉上出現一絲冷笑,他坐直身體,雙眼微眯,哪有剛纔那種很容易就被朱論文說的意氣用事的樣子。
朱晨桓看了看自己箭簍中的箭羽,共有十根,他每根都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沒有問題,這說明自己的武器上問題應該不大,那朱論文所說的危險,就是那些所謂的獵物了。
“還有一年,也不算無聊……”
朱晨桓夾緊馬肚,一拉繮繩,駿馬嘶鳴一聲,迅速向叢林深處跑去,轉眼間就消失於叢林的小路中,而就在他剛剛離開不久,一個騎馬的華服男子在另一側緩行了出來,他看了一眼朱晨桓離去的方向,神色陰厲的哼了一聲,便也趕動馬匹,沿着朱晨桓前行的方向遠遠跟隨。
此人不是那一直關心朱晨桓的皇室宗親朱論文,也不是舌燦蘭花的大學士之子張文然,更不是身材魁梧的孫勤染,反而是剛纔默不作聲彷彿沒有存在感的低調青年何楓林!
他的父親是吏部尚書,與兵部侍郎爲好友,可以直接接觸兵部牢獄的人員調動,同樣也可以選擇今日狩獵的死囚到底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