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着破舊,太子殿下一直都在猶豫是不是要把唯一的皇家玉佩給當掉,但朱公公以死要挾,堅決不讓太子殿下吃好穿暖,所以朱晨桓想了想,也只能帶着這塊除了能看屁用沒有的玉佩滿地溜達。
兩人走到寧康城城牆之下,擡起頭看着古樸滄桑佈滿歲月痕跡的城牆,朱晨桓沒有半點感慨,他摸了摸肚子,咂麼着嘴,尋思一會是不是還讓朱公公在後面擋着,自己吃了霸王餐拔腿就跑。
“少爺,你不能再坑我了,奴才這身體長成這樣不容易,一年時間已經瘦了十幾斤了。”朱公公慧眼識炬,一眨眼就知道朱晨桓心裡想的什麼。
朱晨桓聞言只是無聲翻了個白眼,也不言語,徑直向城內走去。因爲非戰時節,寧康城雖然是戰事堡壘,卻也沒有看守的如何嚴密,兩人溜溜達達沒有半點意外就進了城內。
城內與城外形成鮮明對比,城外蕭條,漫無人煙,而城內則是熱鬧非凡,富庶安康。走過二十餘城,朱晨桓也對這世間的城池有了大體的瞭解,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有生意的地方就有錢,而有錢的地方同樣就有人,這是誰也無法逃出的圈。
兩人進了城,朱晨桓鼻子一動,雙眼頓時緊緊的盯住了名爲“花滿樓”的酒樓茶肆,他鼻子用力一吸,滿臉的陶醉之色,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前世的豬八戒也好,殺手也罷,都沒有過真正在地層生活過的經歷,所以這偷雞摸狗,爬樹掏鳥蛋,下海來抓魚,對朱晨桓來說,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朱晨桓回頭看了看朱公公,朱公公胖臉一紅,連忙搖頭。朱晨桓皺眉,斜着眼睛看向酒樓,朱公公倒退一步。朱晨桓再皺眉,神色頗爲不善,朱公公長嘆一口氣,臉都皺成麻花團了,然後點了點頭,彎下了腰,彷彿瞬間老了幾十歲。
朱晨桓臉上終於綻放出歡樂的笑容,他摸了摸乾癟的肚子,便大搖大擺向酒樓中走去,朱公公委屈着臉嘆了口氣,一雙小眼睛似是不經意間向周圍掃了掃,然後也跟了上去。
店小二正在勤快的端着酒菜,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小二,上菜。”
“好嘞,客——”
小二習慣性的高聲答道,他轉過身,看到朱晨桓與朱公公一身破布麻衣,未說完的話直接就咽回到嗓子眼裡了。
“兩位,吃點啥?我們這裡的饅頭很甜,茶水免費,我建議你們可以來三五個饅頭,就着茶水喝也能吃飽。”
雖然朱晨桓二人看着像落荒的乞丐,但小二也並沒有痛打乞丐,這寧康城是石玉國邊疆的最後一座城,每天都有逃荒的人進來這裡,偶爾酒店的掌櫃發些善心,還會施捨一點饅頭米粥,看着多了,小二雖然對這些沒有銀子的傢伙看着不太爽,卻也始終沒有真的惡言相向過。
就像他的掌櫃說的:“別看我今天浪費了一些饅頭,誰也不知道這無數的逃荒者中未來有沒有人就飛黃騰達了,只要有一人有錢有權了,老爺我這饅頭就沒有白給。”
小二不懂得這些大道理,但掌櫃的可是讀過書的,他說的多數都沒差。
朱晨桓一路經過無數酒店,除了一開始自己穿着富貴外,其餘人都跟趕蒼蠅一樣趕着自己,這小二對自己這麼客氣,倒也是頭一個。
朱晨桓看向朱公公,朱公公小臉都皺成一朵花了,只見他伸出蘭花指,道:“小二,好酒好菜上着,別看我們穿成這樣,一會肯定會有人來送錢的。”
小二略有狐疑的看着兩人,如果只是幾個饅頭的話,他們沒有錢那也就算了,反正也沒幾個子,但好酒好菜,沒錢可就不能這麼容易解決了。
朱晨桓笑着擺了擺手,然後指了指自己腰間佩戴的那唯一一枚還算值錢的皇家玉佩,道:“如果沒人送錢,這個抵押。”
小二這才轉身離去。
朱晨桓笑着看向朱公公,“老豬,多虧你有先見之明,以後騙吃騙喝可都靠這玉佩了。”
朱公公聽得朱晨桓誇他,笑臉都笑成一朵花了。
不一會,酒菜上齊,朱晨桓肚子早就叫的厲害,也不與朱公公客氣,拿起筷子就架起一塊肉來,放到最終,酥軟不膩,仔細一嚼,脣齒生香。好肉,真特麼好吃啊!幾乎半年沒有嘗過肉味的太子殿下都快要幸福的流淚了。
老豬與太子殿下也不生分,在這桌子上沒有什麼貴賤之分,兩人拿起筷子,就是一頓風捲殘雲。
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雪花點點,落到地上便化成了水滴,但無數的雪花落下,水滴卻成了冰渣,而這些雪花,也便不再融化。
入冬以來第一場雪,就這樣飄了下來。
街上行人突然減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雪的緣故,這天竟然有些陰沉,朱晨桓吃着吃着,店裡的食客都不知不覺間陸續離開了。
小二站在門口,望着兵甲羽林快步朝這裡走來,神色有些慌張,他又看了看仍在大快朵頤的彷彿乞丐的一老一少,猶豫了片刻,終究是跺了跺腳,從朱晨桓桌子旁跑過,碰掉了一個盤子,盤子落地,發出嘭的一聲脆響,碎成八塊。
朱晨桓隨意的用手擦了擦油膩的嘴,沒出意外,手也油膩起來,但他卻絲毫不在意。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腳步聲整齊劃一,一聽便知是精銳部隊。
突然間,外面聲音驟停,朱公公此時也停止了吃食,他看都沒有看外邊,而是拿起酒壺,剛要給太子殿下倒些酒水,卻發現酒水已經涼了。
苦惱的他向四周看了看,正好旁側有一個燃燒着的小酒爐,他將酒壺坐在火焰上,然後擦了擦吃出汗水的額頭,兩隻眼睛眯成了縫,道:“太子殿下,奴才可以給殿下透露皇上的第一個命令。”
“說”
“石玉國內,無不可殺之人,無不可斬之官。”
朱晨桓嘆了口氣,他就知道這不是一場簡單的遊歷,他蹲下身來,將破碎的盤子碎片撿起了一片,“說實話,真不想幹起從前的勾當。”
牢騷了一句,外面的士兵就已經向着酒館內部衝了進來,這些士兵披輕甲,執重劍,身材魁梧,手臂粗壯,不用去猜,就知道這是寧康城王洪勒將軍的兵士。
“守城的士兵,卻用在這裡,該殺!”
朱晨桓眼中閃過一抹殺意,他心裡一直都有着懶散隨意的想法,但今天王洪勒卻真的引起了他的怒意。一看到這些士兵,他就不由得想起一年前厲鬼軍的事情,一想起厲鬼軍,他就無法忘記那些兵士用生命,用身軀爲自己爭取的逃亡。
士兵都是一樣的士兵,只是身份不同,命令不同,但在朱晨桓眼中,這些士兵都沒有本質區別,所以用這些士兵的命來換自己的命,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
但想歸想,朱晨桓卻也不會婦人之仁,畢竟自己手下留情,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三年練武,體能已經恢復到了當年地球殺手之王的巔峰狀態,他可不只是槍法一流,格鬥殺人之術更是恐怖。
只見朱晨桓猶如一個奪人性命的影子一般,衆士兵甚至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喉嚨就感覺一熱,當他們伸手去摸之時,喉嚨就已經斷了,而那熱量,是自己鮮血最後的貢獻。
朱晨桓面無表情,行走在士兵的間隔之中,行動如鬼魅,殺人不眨眼,沒提起一次手,就有一人命絕當下。
而朱公公,面對這種殺人的畫面卻沒有一點的不適,反而是連頭都沒有擡,就自顧自的給朱晨桓溫着酒。
終於,酒已溫好,朱晨桓也丟下了沾滿鮮血的盤子碎片,他重新坐回座位,身上雖然邋遢,卻無一滴血漬。
朱公公將溫酒倒入碗中,笑着端給朱晨桓,朱晨桓面無表情的接過碗,脖子一仰,熱酒下肚。火辣辣的熱,熱乎乎的燙,在這第一場雪中,倒也是有些溫暖。
“下一個,去殺王洪勒?”朱晨桓冷聲問道。
朱公公笑着搖了搖頭,道:“有人會取他的性命,這個城市我們可以離開了。”
“太冷了,我想過夜。”朱晨桓道。
朱公公卻搖了搖頭,“過夜的話,事情會麻煩很多。”
朱晨桓嘆了口氣,他就知道帶着朱公公是一個麻煩,卻沒有想到會這麼麻煩,他又是一口熱酒下肚,全身四肢都暖了起來,然後便見他從死去士兵身上搜出了幾塊銀子,扔到了桌子上。
“小二,結賬——”
小二畏畏縮縮從廚房走出來,卻已經不見那奇怪的一老一少,外面白雪皚皚,屋內屍體橫七豎八,鮮血漸漸凝固,血腥味卻越來越濃厚,他硬着膽子走到朱晨桓剛纔所坐之處,只見三塊銀子正立在桌子上。
銀子發白,身染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