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言臉上露出的那種頗爲無良的笑容，卡蒙彷彿從上邊隱隱看見了兩個大字。
——奸商！
他微微愣住，反應過來後，內心裡冒出了一些猜測。
“主君，您的意思是……”卡蒙試探着開口問道。
江言沒賣關子，直接肯定了他的猜想：“將鍊金部門的普通鍊金師製造的這種空間儲物器，也拿出去對外售賣吧。”
“哪怕，這種儲物器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卡蒙想了想，還是再確認了一下。
“對。”江言嘴角含笑：“當然，雖然要賣，但這種空間儲物器目前存在的問題，我們也不要隱瞞，賣的同時也順帶着公佈出去。”
卡蒙理解了江言的想法，然後繼續提出了一個問題：“那麼這樣一來，售價可就必須要降低一些了啊。”
“這當然，賣的缺陷版儲物器，就在沒有缺陷的完美版本的儲物器的正常行情價格的基礎上，打個五六成的折扣，你看怎麼樣？”江言估算了一下，然後問道。
“呃……主君，您這是問我的看法？”卡蒙聞言卻是微楞。
按理說，江言身爲他效忠的主君，只要想做，整個夢幻教國都會變成他的一言堂，這一位主君是擁有着絕對的獨裁權柄的。
哪怕卡蒙現在加入到了夢幻教國最頂層權利機關的「聯議會」，能夠參與到這個龐大勢力的任何重大決策之中，擁有了莫大的權勢，他也時刻都對自身的地位上限有着很清晰的認知
畢竟，在當初選擇臣服、加入到「子機網絡」的那一刻起，卡蒙就已經很清醒地覺悟到了，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成爲了眼前這位看似無比年輕的主君的‘奴僕’般的存在。
如果敢因爲一時的言行不當而惹得這一位主君對他不滿了，卡蒙毫不懷疑，他現在擁有的那些讓夢幻教國內的無數子民、乃至於連外界很多的外人眼裡都同樣無比羨慕的尊貴的權勢地位，會瞬間就崩塌掉。
尤其是相比於其他像是佐斯那樣的元老級成員來說，他還只能說是個新人，那麼在面對新主君的時候，就更需要注意一些了。
最初那段剛剛加入的時候，他用一些言語試探了一下這位新主君，當時其實就已經有些冒險了，好在當時看來，這位新主君並沒有對此發出責難。
那時候，卡蒙就多少摸懂了一些這位新主君的處事性格，從而對於自身未來的擔憂放下了不少。
而現在江言如此隨意地好似聊家常般地詢問他的看法，則更讓卡蒙對這位看似年幼的新主君的認知更加清晰了一些。
‘這一位……還真是不怎麼在意主僕或下屬間的上下尊卑呢。不過也是，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想不到有那個具備獨裁權柄的大勢力掌權者會直接把所有事務都丟給下屬、而自己卻幾乎完全不理政務的。’
‘不過現在想來，有着「子機網絡」……以這位掌握的神秘之力所建立起來的這種管理體系只要還存在着，哪怕下邊的僕從們掌控着再大的權勢，其實也不會出問題的吧？’
‘只要立於頂點的這一位不出問題，那麼這個組織，這個國度，基本上永遠也不會出現內部危機！整個國度所有的力量都能夠完美地擰成一團，一致對外……目前來看，以這一位的性格，我族加入到了這個國度裡，貌似還真的不是一件壞事呢。’
回顧過往，心念電轉間，卡蒙腦海裡不禁閃過了好幾個念頭。
在卡蒙的內心最深處隱隱徘徊了數個月的、那原本暗藏着的一些不甘於自己居然臣服他人的那種念頭，也自然而然地直接淡去了大半。
江言沒去刻意探究卡蒙的想法，不過他卻可以感覺得到，這個新屬下在剛纔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然後這傢伙對於他的恭敬姿態，短短几秒裡忽然就變得比過去誠懇了很多。
挑了挑眉，雖然有些好奇，不過江言依舊還是沒有動用子機網絡的權限去探知對方的心理想法。
君以誠待我，我亦以誠待之。這算得上是江言的原則吧。
反正他可以確認卡蒙這傢伙對自己沒有惡意，那麼就沒必要刻意窺探對方的隱私。
身爲上位者，在能夠保證下屬不會背叛的前提下，適當地給予下屬一些隱私空間，這也是很有必要的。
自己的斤兩，江言是很清楚的。他如果沒有異能幫助的話，恐怕根本當不好統治着千萬子民的這種龐大國度的君主，至少也做不到現在這樣的讓整個國度的所有成員都臣服並幾乎完美地以他爲中心運轉的地步。
如果沒了佐斯這些下屬，江言能否將勢力發展得如此順暢，恐怕是一個很值得懷疑的問題。該怎麼讓麾下勢力更好地發展壯大，離不開這幫下屬的幫助。
所以江言一直都希望，這幫下屬能夠更加真心的效忠於他、爲他做事。通過「數據協議」收服的下屬雖然能夠強制保證臣服，但對方的辦事效率是否積極，還取決其自身的心態想法。
敷衍了事和真誠應對，顯然是有很大差距的。
而江言能做的，就是儘量調動起這幫傢伙的積極性，讓他們願意更真心更主動地爲自己排憂解難。
將各種權利開放下去，建立各種公平寬厚的福利待遇，甚至主動展露誠意善待他們，江言的這些做法，有不小理由其實都是爲了達成這個目的。
現在看來，成效倒是很不錯。
大家都是聰明人，卡蒙明顯感受到了江言給予的善意，很識趣地也同樣做出了正確的迴應。
嗯，別擔心會有白眼狼那樣的傢伙出現在江言麾下。雖然不會主動探知屬下們的內心，但憑藉着「子機」聯繫帶來的隱隱感應，對方內心裡對於自己是個什麼樣的真實態度，江言是可以或多或少感覺得出來的。
他施予恩惠之後卻反而養成白眼狼的那種情況，不可能發生。有那種心性的傢伙，只要稍微相處幾次江言就能辨識出來，到時，對方的結局會如何，自然就不必細說了。
感受到了現在卡蒙的變化後，江言便在內心裡默默將這傢伙從‘待考察名單’裡撤了下去，轉而劃分到了‘可以重用’的範圍。
同時，江言嘴上則是繼續說道：“對，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內心裡釋懷了很多之後，卡蒙對江言的態度也放開了不少，語氣裡原本顯得稍微有些刻意的那種恭敬微微變化，多了幾分真誠和自然。
“半價嗎……是不是有些太昂貴了？”他凝思了片刻，又搖了搖頭：“不對，‘物以稀爲貴’，空間儲物器的珍貴性擺在了那裡，放在正常情況下，那是有價無市，尤其是以這個世界的環境而言，更是十分珍貴。”
這個靈子世界雖然各種超凡技術體系並不弱，但在便攜式的空間儲物器具的製造上，卻不算多麼發達。
類似於‘儲物戒子’之類的空間類寶物雖然確實存在，但絕對達不到可以普及到平民圈子裡的程度，這玩意哪怕對於中下級層次的貴族老爺們來說，都屬於可遇而不可求的極品寶物。唯有差不多大國公爵那樣層次的真正上層的名門貴族，纔有可能擁有。
像夢幻國度這樣的打算將其當做一種大衆商品長期對外公開售賣的，放在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出現，至少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層次的世界裡。
換了動輒金丹多如狗、元嬰滿地走、渡劫是精英、大乘登仙之境才能勉強算強者那種力量層次極其恐怖的修真、修仙、神魔漫天的強大世界裡，那種情況或許才能出現吧。
追根揭底，除了此類寶物的煉製手法不易之外，製造的核心原材料的罕見，纔是最大的原因。
「空冥結晶」，是空間屬性元素在一定條件下才會以極小概率偶然誕生的一種極品天材地寶級別的秘寶。而一般來說，‘空間’這玩意是非常穩定的，哪怕在人力推動下出現了變化，恰好凝聚成空冥結晶的概率也同樣很小。
除了「空冥結晶」之外，也不是沒有其他可以替代的材料，但無一例外的，這些東西都是極其罕見的珍稀之物，對修爲未能達到通天徹地之境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而這個常理，卻在江言的手裡被打破了。居然做到了對「空冥結晶」的人工量產化製造！
好吧，實際上，卡蒙也知道，如今的夢幻國度手裡的這種「空冥結晶」製造技術還是在結合了魔能族的‘人造能量結晶’製造技術後，纔開發出來的。他們魔能族用於開闢大型蟲洞通道的能源，便是以這種人造能量結晶供應的。
不過哪怕沒有魔能族的技術啓發，卡蒙相信這個夢幻國度也同樣能夠將需要的技術開發出來的吧……畢竟對方早已經集齊了自主開發的條件，所欠缺的，不過只是一些遲早能夠通過自主摸索就得到的靈感經驗罷了。
在聯想到這個夢幻國度的種種神奇之處後，卡蒙對於這個國度的未來也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濃厚的期待與自信，畢竟，他現在也已經是其中的一員了呢。
可以稱得上‘榮辱與共’。
雖然現在夢幻國度對於「空冥結晶」的量產化製造能力還稱不上有多大的規模，但隨着越來越多的掌握這份製造技術的鍊金師被培養出來，那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哪怕成品結晶還有着缺陷，也足夠了。
“只要有機會的話、只要他們買得起的情況下，就算我們將這東西賣得再貴，外邊的客人也會乖乖買單的吧？畢竟……不怕‘高價’，就怕‘有價無市’啊。”卡蒙越說，雙眼就不禁流轉着越亮的精光：“這份技術，我們是第一無二的‘壟斷’！”
以前的卡蒙因爲身份地位的特殊，並沒有太多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所以一時間想不到。但現在，被江言的提醒，他算是悟了。
不只是以「空冥結晶」爲根基的壟斷銷售，夢幻國度如今在此基礎上延伸出來的其他暴力行業還有很多，可供操作的空間比比皆是。
順着這個思路下去，卡蒙又想到了一件事：“而且，目前這種版本的「空冥結晶」製造出來的儲物器雖然因爲品質問題而無法保證壽命的長久，但這恰恰也是我們能夠利用的地方！”
空間儲物器畢竟輔助品，而不是武器鎧甲這類直接用於正面戰鬥的東西，所以不會出現頻繁磨損而快速更新換代的現象，甚至可以讓一個富貴家庭一代代傳承下去。
如果直接賣沒缺陷的儲物器，在正常情況下，這些儲物器的使用壽命是十分長久的。那麼隨着東西越賣越多，遲早有一天，會達到讓需求市場相對飽和的地步。
到那時，除非一次又一次的降價售賣，否則就會出現一個問題：買得起的人，手裡已經有貨了；買不起的人，不論你生產再多，他們也同樣不會掏錢。
這可不利於夢幻國度的利益。雖然，市場局面並不是短時間就會發展到那種地步，但這個問題總歸是存在的。
但如果將主要賣品換成壽命十分有限的缺陷版的話，這個問題就不會存在了。
在習慣了儲物器帶來的便利後，那些客人哪怕明知道自己要被夢幻國度反覆狠宰，也多半會變得不得不繼續掏腰包來買下一件又一件儲物器了。
“這種細水長流的買賣方式，顯然對夢幻國度更加有利。”卡蒙總結道。
“嗯，非常正確。”江言滿意地點點頭。
這種做法，江言以前就已經嘗試過了，滄瀾域那邊紅玉樓對外售賣的‘符文須彌袋’當初便是也存在着類似的商品缺陷，但最後依舊賣得紅紅火火，至今都還在持續爲紅玉樓帶來源源不斷的龐大利益，這便已經論證了其可行性！
卡蒙看向江言：“主君，按照這個思路的話，目前的我們，已經可以着手展開這個策略了。雖然鍊金部門現在對於空冥結晶的製造效率不算多大，但可以先針對各國的名門貴族將缺陷版的儲物器賣出去，把名氣打響。當然，具體售價如何，最好還是讓更熟悉這方面的商業參謀們好好合計一下。至於第一次的公開對外出售……您覺得，先放出消息，然後以‘拍賣會’的形式來進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