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清單最前面的自然是新入門的弟子，這裡面有外圍弟子，也有再傳弟子。好比蘇暖玉，就已經收了七名弟子。
這些人莫清水看了一眼，來歷和境界都沒什麼值得懷疑的。
於是她把注意力繼續往下，轉移到了那些客人身上。元星山招募弟子的程序十分嚴格，應該不會出現什麼紕漏，她本來就猜測，那四個紙捲上的答案，是這些客人寫上去的。
莫清水心中有些小女孩的嗔怪：這是哪位前輩遊戲風塵，到了元星山跟自己開個玩笑？
整個元星山，除了莫清水，還有誰能夠問出那個水平的問題？
——這個推論這在莫清水看來理所應當，但是未免有些先入爲主。比方說孫立，他就完全沒有想那麼多。
客人名單一一篩選過去，有一些乃是弟子們的知交好友，認識數百年了，絕對不會有問題。還有一些事關係好的派系勢力派來交流、交換物資的子弟，應該也不會有問題。
她把這些人一一排除，就只剩下了三人，孫立赫然就在其中。
莫清水一看孫立的境界，就搖了搖頭，應該不是他。
再往下看，另外兩人，都是外圍弟子外出遇險，被人營救，就他們的人乃是無門無派，便跟着一起回到了元星山，想要藉機加入元星山，只是還沒有走完程序。
莫清水皺起了眉頭。
蘇暖玉很會辦事，比方說這兩人，雖然入門程序還沒走完，但是因爲是莫清水吩咐調查，所以蘇暖玉就提前把他們的背景調查清楚了，從資料上看。這兩人也沒有問題。
“難道是他？”莫清水把手指點在了孫立的名字上，關於孫立的資料很少。不是蘇暖玉不盡心調查，實在是她旁敲側擊的問了東方芙和李子婷，但是兩人滴水不漏，她總不能去審問師妹吧？
莫清水想了想，起身來出去，想要去試探一下孫立。
在整個元星山，見過莫清水的弟子並不多，所以她從住處出來。斂去了身上的氣息之後，混入元星山普通弟子之中，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剛剛擦肩而過的就是元星山山主！
孫立的住處蘇暖玉給出的資料之中倒是有，她找了過去。
……
鳳葉丹捏了捏腰間的小葫蘆，這個小世界裡面。存放着一份珍貴的材料地脈火龍草。這種材料不能入藥，但是卻是絕大部分仙器，想要超越一品，達到神器級別必備的材料。
鳳葉丹死都不相信孫立有實力煉製神器，孫立列出的那張清單上，全都是這個級別的材料。她認定孫立是想囤積材料。
敲門進去，鳳葉丹把地脈火龍草取出來。孫立很有些不信任的仔細查看一番，其的鳳葉丹叫道：“我的信譽難道還比不上一株地脈火龍草？”
孫立淡淡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不過接下來依舊在仔細檢查那株地脈火龍草，意思十分明顯。氣的鳳葉丹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沒問題，貨真價實地脈火龍草，你有什麼問題問吧。”
鳳葉丹壓下自己的怒氣，回憶着自己來之前想好的問題。
孫立說一份材料一個答案。實際上如果問的很有技巧，一個問題也能得到很多知識。
她隨手取出一枚透明的水晶珠。裡面佈置了一個陣法。
“我要問的是，怎麼樣把這個六品的六龍盤影陣，提升爲四品！”
門外的莫清水正要進來，聽到了這句話，收住了自己的腳步，好奇心頓起。
六龍盤影陣乃是一種殺陣，可以凝聚仙靈之氣，幻化爲六條靈龍，爲佈陣者指揮，威力不俗。
但是這個陣法乃是六品，如何能夠提升到四品？
事實上這個問題在仙界十分有名，數百年前某次盛會，大羅界七成以上的陣法大師都到場了，大家交流陣法心得的時候，一位大師一拍腦門忽然冒出來了這麼一個問題。
看上去有些荒誕，卻引起了在場所有大師的興趣，大家熱烈的討論了幾天，最後始終沒有滿意的答案。
將六品仙陣提升爲五品，這個並不算難，那些大師們都有能力辦到，包括莫清水也可以很輕易完成。
但是提升到五品半已經是極限，想要繼續提升爲四品，就是一道天塹。而這個難題，也成了後來陣法一道的一個“天塹定律”，即陣法的提升，無法一次性跨越兩個級別。
想要完成這個天塹跨越，那就要改變這個陣法了。
鳳葉丹有點惱火孫立的強勢，故意拋出這個一個整個大羅界陣法大師們都不能完成的難題，想要給孫立一個難堪。
或者說不定可以憑藉孫立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的由頭，爭取到兩個問題的賠償。
莫清水在外面已經聽出來裡面是自己的弟子鳳葉丹，忍不住笑了。這個弟子倒是狡猾，知道如何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她卻不知道，這完全是牽星界內激烈的競爭塑造的結果。
可是屋子裡的孫立卻是不緊不慢，侃侃而談。
他點出來了無處改進的方法，但是者無處改進方法非常困難，至少需要達到比莫清水略差一個等級的程度才能完成。
到了那個程度，就可以直接佈置一品仙陣了。誰還沒事非要佈置六品仙陣？
可是這種改進，卻真的能夠將六品六龍盤影陣提升爲四品！
莫清水在腦海之中推演一番，駭然發現被整個仙界奉爲金科玉律的“天塹定律”就這樣被他破解了！就算是莫清水，一時間都被震驚的呆若木雞。
屋子裡的鳳葉丹就更不用說了。
她這個問題本來是想從孫立那裡爭取更多的利益，卻沒想到根本沒能難倒孫立。而且這個問題的難度她也很清楚，莫清水也是奉行“天塹定律”的，認定不改變陣法根基的情況下，是難以將陣法的等級提升兩個大級別——但是孫立卻能夠回答出來這個問題，那豈不是說，孫立至少在仙陣上的造詣，比她的師尊還要高明？
屋子中，孫立有些不耐煩的看看傻呆呆站着的鳳葉丹：“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就趕緊回去，別耽誤我修煉。”
鳳葉丹是多麼心高氣傲的人？可是被孫立一個能夠破解天塹定律的回答，直接打懵了，被孫立一叱喝，居然不敢有半點反駁，略顯僵硬的點了一下頭：“哦，先生贖罪，我這就走。”
然後灰溜溜的從孫立的房間內逃了出來，到了門口，莫清水隱身一旁，她沒有察覺到。摸了摸腦門，鳳葉丹連連搖頭：“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連天塹定律都能破解……”
不光鳳葉丹好奇，莫清水更好奇。她已經非常肯定，就是孫立回答了那四張紙捲上的問題！絕不會有錯。
鳳葉丹懷着一種駭然的心情離去，莫清水正要現身進去，忽然感覺到又有人來了。她暗暗奇怪，這小子這裡很熱鬧啊。
……
杜嬌嬌怒氣衝衝而來，身後還跟着兩名跟班。
這兩人乃是元星山外圍弟子，但是修爲不俗，一個六品紫華，一個五品九泉。杜嬌嬌身邊，莫清水親傳弟子還有五人，不過這些師弟師妹雖然支持她，卻絕不可能成爲她的跟班。
以莫清水一品太和中期的實力，隱身一旁杜嬌嬌根本感覺不到。就算是屋子裡的孫立，不放出三十六枚元神念頭，也休想察覺到莫清水的存在。
杜嬌嬌面色陰沉，站在門口，稍一示意，那一名六品紫華的外圍弟子大步上前重重敲門。
“咚咚咚！”
孫立面色平靜的打開房門：“怎麼了？”
六品紫華的弟子揚着下巴，冷冷看着他：“你是孫立？”
“是我。”
“你馬上從這裡搬出去。”
孫立一愣：“什麼？”
那名弟子指着他的小院，然後又朝周圍一指：“這一座山峰，將被改造爲天鍛閣，到時候引來地心火脈，用於鍛造仙器。你不走，我們就連你帶這個院子一起拆掉！”
杜嬌嬌更是不耐煩，指了孫立一下，又朝元星山外一指：“滾！”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抽在杜嬌嬌的臉上，打得杜嬌嬌一個踉蹌，半張臉都腫了起來！
她勃然大怒，正要跳腳大罵，卻駭然發現站在她面前，抽了她一耳光的不是別人，而是給了她如今一切的師尊！
莫清水被氣的臉色鐵青。四張紙卷，再加上天塹定律，孫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從“道友”的高度拔升到了“導師”！
即便是她莫清水，現在面對孫立也要小心翼翼、虛心求教，這個逆徒居然要被孫立趕出去？
莫清水現在還沒有跟孫立拉上交情，要是孫立真的因爲杜嬌嬌一怒離開元星山，莫清水殺了杜嬌嬌的心都有！
她和這些親傳弟子說實話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她指點最多的弟子乃是蘇暖玉，她最看好的弟子乃是東方芙。因爲東方芙和她的性子相近，對於制器一道最爲合適。
但是這並不代表着和東方芙一樣性情溫和的莫清水不會發怒。
相反老實人一旦發火那是很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