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父親的後事,就交由你來辦理。”夢嵐道。
夢三叔心裡一緊,疑問道:
“嵐兒,你要幹嘛?可別做什麼傻事啊!你父親剛去,若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夢家,可就徹底中落了。”
夢嵐看了夢三叔一眼,目光緩緩掃過房內的衆人,一聲長嘆,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知道楊家背靠炎天門,要殺炎裴山並不容易。但我還是想試一試,他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安心。父親便一日不能合目。”
“爲了夢家不受牽連,爲了夢家的延續,從今日起,我便不在是夢家子弟。我們夫妻二人,自此脫離夢家。是生是死,和夢家再無半點關係。”
“嵐兒,你胡說些什麼?”
二叔公老眸瞪大,對於夢嵐此番言語,實在是難以理解。
“二叔公,你應該知道,我做出的決定,三頭驢都拉不回來。我意已決,爲了父親,捨去生命又如何?”
“而且我保證,一定不會因爲我而牽連夢家。”
二叔公眼眸微潤,他從小看着夢嵐長大,他的脾氣,他又怎會不知?一聲哀嘆,他緩緩閉上了眼。
“你怎麼保證,你這般做一定不會牽連夢家?即便我們承認你脫離了夢家,他們可未必會這樣認爲,到頭來,還不是我們夢家遭罪?”
說話者,是三叔的兒子,也就是夢嵐的堂弟,夢浩。
“浩兒,你說什麼呢?”夢三叔瞪了他一眼。
夢浩和夢嵐向來不和,他是知道的。
“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夢浩撇了撇嘴。
“小月。”夢嵐喚道。
方小月擠開人羣,站到夢嵐身旁,揚了揚嘴角,道:
“夢公子確實沒有說謊。只要夢家不做太出格的事情,天劍宗自會保齊夢家。我以天劍宗宗主之女的名義起誓。”
衆人面露訝色,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方小月。
他們想不明白,爲何天劍宗的人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要如此幫助夢家?
有了天劍宗的庇護,夢家自然不用擔心炎天門的報復。但其中緣由,着實讓他們不解。
看着衆人一臉疑惑,方小月拿出一塊墨綠色翡翠令牌,上面刻着天劍二字。
“諸位可是不相信我的身份?這是天劍宗的令牌,這可做不了假。”
“沒有沒有,對閣下的身份,老夫倒是不曾懷疑。畢竟在巴坦國,也沒有人敢冒充天劍宗宗主之女。”
二叔公看了方小月一眼,繼續道:
“只是,老夫想不明白,閣下爲何要幫我夢家?我夢家,近千年來,從未和天劍宗產生過聯繫……”
方小月莞爾一笑,親暱的拉起夢嵐的手,笑道:
“因爲……我看上他了呀!當然,對外我會宣稱,夢家先祖曾有恩於天劍宗。炎天門要想爲難夢家,就不得不考慮一下得罪天劍宗的後果。”
“但是,天劍宗也只是起一個保護作用。是不可能出手幫你們教訓楊家。要想打到炎裴山,還得夢嵐親自動手,這樣的話,夢嵐勢必要脫離夢家。”
“你們或許會擔心他的安危,但是我保證,夢嵐一定會活着。畢竟是我方小月看上的男人,我怎麼可能讓他死呢?”
“如此,你們應該放心了吧!只是,從今往後,他便再也不能回到夢家。”
夢家衆人面面相覷,無人再有異議。唯有幾聲無奈的嘆息。
“唉,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夢家的子弟。家中族譜,依然會記得你的名字。”
二叔公拍了拍夢嵐的肩膀,拄着柺杖,緩步離去,佝僂的背影似乎又蒼老了幾分。
“少爺,你真的要離開嗎?”
小娥淚眼婆娑,微紅的小臉蛋上滿是淚痕。
夢嵐勾起手指,輕輕勾去她臉上的淚珠,柔聲道:
“一晃眼,小娥都長這麼大了。別哭,都是大人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
“可是,小娥想一直服侍少爺。”
夢嵐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總想說些狠心話,可話到嘴邊,只由得抿脣淺笑道:
“小娥,你不應該拘泥於我,世界那麼大,肯定有很多你想要做的事情。你應該爲自己而活,去尋找一段,屬於你自己的人生。”
“可小娥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服侍少爺……”
小娥微垂着羞紅的小臉,如蚊蠅般的聲音夾雜着些許羞澀。
夢嵐颳了刮鼻子,求助的眼神看向身旁的方小月。方小月別過臉,一副你自己看着辦的表情。夢嵐一陣頭大。
忽而,蘇泠兒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尷尬。
“你少爺不可能一直待在碎葉城。處理完這件事之後,他便會離開碎葉城。而你跟在他的身邊,只會成爲他的累贅。”
夢嵐驚奇的看着蘇泠兒,一時間竟不知該喜,還是該怒。言語雖然刻薄了些,但確實能夠解決問題。
小娥咬着嘴脣,默默地擦拭着眼角的淚水,螓首微微垂下,啜泣道:
“少爺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小娥會永遠在這裡等着少爺。”
夢嵐點了點頭,心裡莫名的有些難受:
“泠兒,小月,跟我出去一趟!小娥,幫我照顧好雪兒。”
“哥哥,我也要去。”
夢嵐微微躬身,捧着夢雪的小臉,溫柔的碰了碰她的額頭,道:
“雪兒聽話,哥哥很快就會回來。”
夢雪微微頷首,看着三人離去的背影,眼睛裡露出這個年紀不該有愁慮。
楊府。
щщщ▲ttкan▲¢O 炎裴山枕着兩雙玉臂,嘴角還流着一道長長的口水。
“少爺不好了,四大護法,昨夜全死了。”
一個扈從忽然闖了進來,兩道刺耳的女聲驚醒了在溫柔鄉里的炎裴山。
“混賬,誰叫你進來的?”
炎裴山摟着受到驚嚇的美人,兩隻不老實的手,輕輕撫摸着美人白膩的腰肢。
“少爺,四大護法,都,都死了。”扈從低着頭,怯怯道。
炎裴山光着身子跳下牀,抓着扈從的衣襟,雙目死死盯着他,滿眼怒意: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四大護法,死了。都死了。”
“混蛋。”
炎裴山將扈從一腳踢翻在地,難以遏制的怒意,讓扈從忍不住一哆嗦。
“是那影子乾的?”
扈從木然的點了點頭。
“舅舅呢?舅舅他到哪了?”炎裴山問道。
“我的傻侄子,叫舅舅有何貴幹啊!”
屋外傳來一道年輕的男聲,炎裴山眯了眯眼,總感覺這聲音無比耳熟,似曾相識。
“夢嵐!”
炎裴山如臨大敵,急忙披上一件衣袍,衝出了房門。
“果然是你。居然送上門來了。”
炎裴山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看向夢嵐身旁的二女,嘴角微勾,眼裡的淫色絲毫不掩。
“你這是給我送美人來了嗎?哈哈哈——”
方小月眸光一冷,一道冰棱瞬間刺進炎裴山的小腹下方。
炎裴山面色扭曲,雙腿併攏,急忙運轉玄力,心想應該還能搶救一番。
蘇泠兒袖手一擡,刺骨的寒冰從炎裴山腳趾極速爬滿全身,將他死死困住,尚留一腦袋留在外面。
“你們!來人啊——”炎裴山大喊。
“閉嘴,真是聒噪。”
方小月擡腿就是一腳,頓時踢掉他半嘴牙。
“你們這樣做,我舅舅不會放過你們的。他可是炎天門的大長老,玄皇境的強者。他今天就會到碎葉城,到時候,你們都得完蛋。”
“哦?是嗎?他很厲害嗎?我們好怕怕喲。”
方小月擡腿又是一腳,現在,炎裴山的另一半牙齒,也被迫下崗了。
“裡……太過混了裡。”炎裴山含糊道。
“他說什麼?”方小月看向夢嵐。
“他說你太過分了。”
“是嗎?我不信。”
方小月再續一腳,炎裴山高聳的鼻樑頓時塌了下去。
炎裴山怒急攻心,驟時噴出一口血箭,昏死過去。
“呃——他是被氣死了嗎?”
方小月凝出一道冰棱,戳了戳炎裴山耷拉的腦袋。
“沒死,被你氣暈了。”
夢嵐撇了撇嘴,這丫頭下起手來,也太狠了。一想到之前的冰棱刺命根。夢嵐不自覺的攏了攏腿。
“師父,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就在這裡乾等着?他舅舅一時半會,也來不了。”
“走吧,該來的,遲早會來。而且,他還輪不到我們來殺。”夢嵐道。
蘇泠兒眯了眯眼,身上提起的玄力緩緩卸了回去。
三人悄然而至,悄然而去,唯留下被玄冰困住的炎裴山。
忽而,一道黑色影子緩緩出現在炎裴山腳下,寒光一閃,炎裴山耷拉的腦袋如斷線般咕嚕墜地。
躲在門後的扈從,一聲尖叫,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一雙惶恐不安的眼眸,一直不願合去。
……
“你哥那邊……”
“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你救了天劍宗未來的宗主,無論如何,他都會保夢家無恙的。”方小月道。
“那就行。泠兒老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蘇泠兒看了他一眼,略一思索:“不知道。”
“既然這樣,那就隨我一起歷練如何?待在這小小的碎葉城,實在是委屈了你的修行天賦。”
蘇泠兒微微頷首:“嗯。”
夢嵐淺笑一聲,心想這丫頭竟然沒有拒絕。
右手悄然握住蘇泠兒柔若無骨的玉手,溫柔的眼神看向她。
蘇泠兒如觸電般想要縮回玉手,夢嵐反倒握得更緊了。
觸及他溫柔而帶着些許期盼的眼神,蘇泠兒心一軟,任由他牽着自己。
“我們拍張玄影吧。說起來,我們在成親當天,就應該拍一張留念。”
蘇泠兒挽起耳邊的秀髮,輕聲應道:“嗯。”
夢嵐看着蘇泠兒撫發的動作,青澀中帶着些許嫵媚,一時間竟看的有些癡了。
“師父,我來幫你們拍吧。剛好我帶了玄影石。”
夢嵐回過神,朝蘇泠兒笑了笑,一隻手順勢攬上她的纖腰。蘇泠兒柳眉微豎,瞪了他一眼。
“就一會兒。看小月,別看我。”
蘇泠兒別過頭,看着方小月手中的玄影石,嘴角象徵性的擠出一絲微笑。
“三,二,一。完美!”
“好了,這玄影刻在哪啊?”
方小月捧着玄影石,蹦到二人面前。
夢嵐抿了抿嘴,手掌一翻,掌心出現一枚再簡單不過的銅鏡。
鏡子小巧古樸,看不出是何等材質。掉在地上,估計都不會有人去撿。
“不會吧師父,刻在這個上面?也太磕磣了吧。”
夢嵐看着手中的銅鏡,眼神溫柔的,就好似看着自己最心愛的人。
“這枚銅鏡,我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我總感覺,它對我很重要。”
“我記得海之心,卻唯獨記不起這枚銅鏡。若不是我主動搜尋,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它的存在。”
夢嵐看向蘇泠兒,淺笑道:
“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枚鏡子,我應該給你。雖然它的樣子有些難看,但是……”
“我很喜歡。”
蘇泠兒接過銅鏡,玉手一點,將玄影石上的玄影刻在銅鏡之上。
隨後,當着夢嵐的面,將銅鏡戴在胸前,藏於衣襟之下。
夢嵐心裡一暖,嘴角開心的揚起,湊到她跟前,賤賤道:
“泠兒老婆,我們再刻一張吧。”
“滾!”
蘇泠兒冷了他一眼,立馬和他拉開距離。
夢嵐撇了撇嘴,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呢?女人都是這麼善變的嗎?
“夢嵐小兒,竟敢殺害我侄兒,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