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性。
略顯蒼老。
卻冷徹心扉的聲音響起。
大殿之內的溫度彷彿驟然下降十數度，空氣中亦是充滿了肅殺的氣息。
易小川恍然大悟。
他終於明白自己和高要爲什麼被抓了。
“這，這……”易小川頭腦思緒急轉，在想怎麼應付。
秦始皇看向高要，目光冰冷宛如萬年冰川。
高要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他低着頭道：“我，我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
“你就是那個能做出番茄炒雞蛋的廚師？“秦始皇問道。
“是的是的，陛下，就是我，我會做很多很多的菜，保證您一天換一個，不，一天換十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重樣，樣樣都吃得舒心。”
高要連忙答道，他彷彿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臉上還露出卑微、諂媚的笑容。
“很好，御膳房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秦始皇淡淡一笑。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要靈光一閃，將以往看到的清宮劇套路一搬，大聲喊了出來，還磕了兩個響頭。
萬歲？
萬萬歲？
秦始皇先是一愣，隨即開懷大笑。
“哈哈哈哈，你很會說話，鬆綁！”
隨着他一聲令下，抓住高要的黑甲兵連忙卸下高要的枷鎖。
高要揉了揉有些紅腫的手，臉上滿是討好的笑意，道：“陛下，小川他是我的同鄉，能不能把他也放了。”
秦始皇臉色恢復平靜，道：
“此人說大秦二世而亡，不可輕恕，現在，朕想見識一下價值萬兩黃金的番茄炒雞蛋究竟是怎樣的，你立刻去做吧。”
高要笑容逐漸凝固，他抓了抓頭髮，低聲道：“陛下，御膳房有番茄嗎？”
秦始皇皺了皺眉，臉色陰沉下來。
過了好一會，秦始皇才道：“你，可知欺君之罪乃死罪。”
高要腿一軟，再次跪倒，冤枉道：“陛下，草民冤枉啊，正所謂……”
“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有番茄，草民真做不出番茄炒雞蛋這道菜，草民沒有說謊，沒有欺君啊！”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恩，言簡而意味深遠。
想不到一個廚子也能說出這樣鞭辟入裡的話……
秦始皇點了點頭，隨即問道：“那你以前是怎麼做出這道菜的？”
“以前有番茄，以前有番茄”高要連聲道。
秦始皇盯着高要，目光如利劍一般鋒利，彷彿要看穿高要的內心。
高要直直地看着地面，卻依然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
好一會兒。
秦始皇纔將目光轉移到易小川身上，道：“拖下去，砍了。”
高要全身一震，正想跪下求情。
但秦始皇冰冷的餘光掃過，他的手腳忽然僵硬完全不停使喚。
“等一下！”
易小川一聲大喊，黑甲兵爲之一頓，看向秦始皇。
“陛下，我可以說，但我怕您惱羞成怒，砍了我的頭”易小川大聲道。
“說得有理，朕不會怪罪於你”秦始皇饒有興趣地道。
“第一，嚴峻的刑罰，比如剜去膝蓋、鋸腳、宮刑等等，最關鍵還是連坐，一人犯重罪，夷三族。”
“第二，勞民傷財，馳道、長城、阿房宮、驪山陵墓這些大工程，到現在還沒修好，每年徵用了太多的壯丁，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家破人亡。”
“第三，發動大規模戰爭，意圖一勞永逸，比如北擊匈奴，南征百越，動用的軍隊足足有數十萬，所用的民力更是不計其數。”
“民可載舟也可覆舟，天下雖然一統，但百姓卻得不到休養生息，不僅有嚴峻刑罰壓迫精神，還有嚴酷徭役，賦稅使得身體疲憊不堪，家人也得不到團圓。”
“長年累月之下，很多百姓已經無法承受這樣壓力，而且，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陛下還活着的時候，天下無人敢反，或者說，反了也蹦躂不起來。”
“但陛下終究是人，人，就會死，所以……秦二世而亡也不是妄言。”
易小川說着說着，也不禁嘆息一聲。
秦始皇沉默了。
空氣中充滿了沉重的氣氛。
法，正是秦國的基石。
沒有嚴酷的法，秦就不會統一六國，天下還是諸侯攻伐不斷。
這一點，秦始皇很明白。
但，現在的法真的太嚴峻了嗎？嚴峻到百姓無法承受了？
秦始皇道：“卿可有良策？”
這一稱呼的改變，令高要和黑甲兵不禁爲之側目。
易小川雙眼瞬間瞪大，隨後道：“這，這還需要陛下及朝廷上的諸公一起商討，草民也就隨口所說。”
隨口所說？
秦始皇咳嗽一聲，道：“馳道，方便天下人的來往，互通有無；長城的修建更可抵禦北方匈奴的入侵，爲何到你口中，卻成了勞民傷財？”
皇帝的臉皮都是這麼厚的嗎？
易小川臉皮劇烈抽動，隨後道：“陛下，您操之過急了，正所謂欲速則不達，太快並不是好事。
而且，阿房宮和驪山陵墓真的需要修這麼大嗎？人死了之後也不過八尺之地便可埋身。”
秦始皇再度沉默。
“你不懂”秦始皇道。
說不過我，就說我不懂……
看着秦始皇面上的皺紋，失去光澤的頭髮和花白的鬍鬚，易小川忽然感到，秦始皇也是中老年人了。
按照歷史的走向，他還有四五年命。
也許他也開始感覺到力不從心，感覺到時不我待了。
易小川也沉默不語。
“聽說，你已經通過了仙人的兩個考驗，也就是說你能聯繫到仙人，對嗎？”
秦始皇的目中忽然迸射出強烈而火熱的精光。
易小川一驚，隨即釋然。
“這，這……”易小川支支吾吾。
“朕想長生，只要朕能長生，之前你所說，朕都可以改”秦始皇激動道。
陛下，你改是應該的，不然秦真的會二世而亡。
至於長生，這真是爲難我了，畢竟我又不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