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對不起……”
甦醒過來的烈朝霞，對着孟衍與梅影一再致歉，她本來是非常自傲的一個女孩，志氣高，更自負於一身不俗的修爲，可首次離開師門庇廕，居然連連出醜受挫，高傲的自尊心實在難以接受。
不過，真正最讓烈朝霞難受的，還是孟衍在問清狀況後的一句話。
“……你可以不用急着自暴自棄，也別把失敗的理由全推到傷殘上，照我看，這不是你的錯，純粹是你修爲不足而已，面對那種襲擊，就算你右臂經脈沒傷殘，也一樣要完蛋，所以別太自責了。”
孟衍的安慰是出於好心，點出事實，並不是存心諷刺，可聽在烈朝霞的耳裡，就是難受，自己沒法將被敵所擒的恥辱，歸因於右臂傷殘，認知到這一點，彷彿更體認到本身的弱小，好像自幼至今的所有修行，全是白費力氣。
當時，衆人埋伏在底下，隨時準備支持上頭，卻不知道怎麼搞的，莫名其妙中了毒，明明每個人身上都是一堆防毒裝備，嘴裡還含着避毒丹，卻忽然猛烈毒發，臉色青紫，力量大打折扣，一羣鐵甲女武士包圍過來，自己正要抵抗，身後微微勁風響起，似乎有敵人來到身後，跟着自己就暈了……
梅影道：“烈師妹，你不用難受，這是暗日神荒的詭計，他們擅長使毒，入了葬骨嶺中更如魚得水。不通此道的人，很容易就爲他們所趁。”
“如果我們都沒有準備，也還罷了，可我們明明……”
“就是因爲準備得多了，才糟糕啊。”孟衍接口道：“使毒不光是靠毒藥，心計纔是最厲害的東西，暗日神荒擅長使毒，敵人必有所防備，正面使毒難以得手，他們乾脆反其道而行。調製出本身無毒。可一接觸到抗毒之物，便能將抗毒之物化爲猛毒的奇藥，如此防不勝防，中毒的人也莫名其妙。”
“……居然還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使毒手段……”烈朝霞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驚駭。連梅影都顯得錯愕。“你怎麼知道的？我們也是這次遭遇奇襲，死了好幾名姊妹，烈長老和我都險些喪命。痛定思痛，好不容易纔琢磨出的，你是如何……”
“不如何，看一眼就知道了，很難嗎？”
一眼不難，難在有一顆掃描萬物的眼睛，當時，雲姿雅擒着烈朝霞，孟衍一眼掃過，從烈朝霞嘴邊的唾沫、身上殘留的氣息，就分析出發生什麼事，也查覺雲姿雅正對自己施着同樣的藥物，天幸自己壓根就沒把避毒丹這種東西放嘴裡，當然這藥物對己也就屁用都沒，交手中，那妖女時時眼露疑惑，似乎怎都想不通，爲何放毒無效……
“對了，那個黑紗女雲姿雅是什麼來頭？”孟衍道：“我曉得她是慕蒼雲小白臉的姐姐，本事挺大，是大人物嗎？那個身材真有殺傷力，前凸後翹，看得我心癢癢的，真後悔那一下沒有抓到……呃，咱們千雪峰爲什麼沒有這種人才？挑選弟子入門時，都不先挑一下的嗎？”
梅影看這個師弟越說越不像話，連忙道：“雲姿雅是暗日神荒的九尊之一，在暗日神荒中地位相當高，負責對外的征戰，我和她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之前互有勝負，但真心不知她與慕蒼雲是姐弟關係。”
“九尊？和那個什麼鬼目大巫是同位階的？怎麼實力差那麼多？”孟衍道：“鬼目我會過，本事稀鬆平常，打起來沒幾下，就被我廢了一手……”
“你斷了鬼目一臂？”梅影又是一驚，既不解這個師弟哪來的這種好本事，也訝異於自己在葬骨嶺不過兩月，怎麼外頭的世界好像全不一樣了。
“是啊，我砍了老東西一隻手，他落荒而逃，我沒能追上，給我們的師父撿了便宜，跑上去捕尾刀，聽說把老東西傷得頗重。”
“不是那個問題，鬼目的枯木不死身，將血肉與木質結合，據說只要地氣、生機不絕，就能不住重生，你哪有辦法真正斬斷？”梅影道：“更何況，鬼目是技術型官僚，等級連聖王都沒有，威脅性還好，可他的師父枯木老祖，那就是非常可怕的人物，他曾揚言，誰傷了他徒弟，他必血洗敵人滿門，你恐怕……”
“慢慢慢，什麼老祖？鬼目老東西已經夠老了，怎麼這年紀還有師父？還帶一個祖字，那是什麼怪物啊？打完了徒弟來師父，這是傳統派的流程嗎？”
“枯木老祖是赤日神荒上一輩雙邪三祖之一，該有兩三百歲了，一身枯木邪功，配合獨門戰器，非常厲害，要不是因爲當年的一場變亂，雙邪三祖或是隕落，或是閉關療養，導致暗日神荒戰力重組，培養新人，今天早就是另一種局面了。”
“……聽你口氣，雙邪三祖應該更勝九尊，那有趣了，什麼動亂能讓這些高手或死或傷？我很有趣知道。”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你應該……”
“我應該怎麼作，只有我自己清楚，不用別人來教，現在我對這事感興趣，你直接說。”
孟衍的堅持並非無因，再怎麼講，他也還記得自己出三月山，就是想找父親的線索，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千劍叟所說的赤日王族，而滅掉赤日王族的正是暗日神荒，自己想找尋線索，暗日神荒是繞不過的一道崁，碰到和他們有關的情報，肯定是第一時間就要知道。
“那是我出生以前的事了，說起來很亂，不過……暗日神荒前教主登位時，那場改朝換代牽連甚大，上上下下打成一團，有一說是集體內亂，也有一說是那位前教主單挑雙邪三祖，總之，戰完之後，老一輩的暗日神荒元老，基本都不留在教內了。”
“等等，你的說法，三祖之一的枯木老祖，比鬼目厲害得太多，其他的老祖與雙邪，估計差不多，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個前教主以一挑五，把這些高手全乾翻了？這麼猛？”
孟衍道：“那個前教主是什麼玩意兒？千年老魔嗎？我記起來了，天洗之前，他是五百年內，除了至尊魔王以外，第二個征伐千雪峰結界有成，留下紀錄的，這傢伙倒底什麼來頭？這麼神？”
“暗日神荒的前教主，獨孤天行，確實是個很逆天的人物，比你更猛得多，年紀輕輕，天才橫溢，似乎還得了某種遠古傳承，展現驚天之能，把本來分崩離析的暗日神荒，強行統合起來，然後四出攻掠，滅了周遭許多中小勢力，把暗日神荒在短短時間內，變成了一頭巨獸……”
梅影眼中閃過一絲驚懼，“有關獨孤天行在教內的事蹟，外界所知有限，關於他的戰力，都被傳到一個神而明之，荒誕離奇的程度，我們所知道的，主要是他踏出那片蠻荒以後的事，在掃平了附近的中小勢力後，他率領少數親信離教，到外頭的世界展開徵途……後頭的事情，我不太想說，你可以想像得到。”
孟衍摸了摸下巴，確實是不難想像，自己閱讀過的資料中，基本上沒怎麼提到這號人物，否則自己也不會直至此刻，才知道暗日神荒前教主叫獨孤天行，而這樣的記載方式，無形中也就說明了狀況，如果是東土各派大發神威，降妖伏魔，肯定會在自家史冊上大書特書，拼命貼金，之所以會什麼都不說……當然就是因爲事情不光彩，不提好遮醜。
“這些事我也略有耳聞……”烈朝霞一下站了起來，聽旁邊兩人一問一答，不想被邊緣化的她，極力回想一些早年聽過的東西，“獨孤天行橫行作惡的時候，殘忍好色，到處殺人放火，淫人妻女，不知多少英雄名俠的妻女遭他毒手，萬死不足贖其罪。”
“哦？這樣啊……普天下壞蛋會幹的事，好像還真是差不多呢。”
孟衍摸了摸下巴，斜斜看了一臉氣憤的烈朝霞、表情尷尬的梅影一眼，心知千雪峰、真火劍樓都是女子門派，要是有這麼一個好色貪淫的大魔頭橫行，這兩派首當其衝，肯定沒有什麼好結果，烈朝霞這麼氣憤，不知當年有多少真火劍樓的前輩，在那魔頭身下失了清白，至於千雪峰……估計傷亡不嚴重，畢竟她們從幾千年前開始，就擅長拿清白換未來了。
“好吧，那這麼厲害的魔頭，最後是怎麼收場？被各派聯軍圍攻幹掉？像當初對付至尊魔王那樣？獨孤天行再猛，也猛不過至尊魔王吧？”
“應該是被幹掉了……不過，不太好說，至少沒有確切的證據，目前公認的說法是失蹤。”梅影道：“就在那魔頭聲威最盛時，他忽然失蹤了，江湖各派對此流傳很多說法，但共通的一個認知，就是那魔頭失蹤不見了，不只東土各派找他不着，連暗日神荒也找他不到，最後引爆了一場內亂，元氣大傷，就此沉寂了好些年，一直到最近才又蠢蠢欲動，他若不失蹤，今天恐怕是不同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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