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掀了幔簾,簡夫人扭腰走了出去,這簾子剛放下,就聽見簡夫人“哎呦”一聲叫,接着便是四喜慌地說話聲,等到漸漸遠去了,沾花才湊上來說道,“大少奶奶,這夫人是來道歉的還是過來嚇唬人的?”
“哎。”清顏瞄了一眼那個裝銀子的盒子,說道,“先收了它吧。”
沾花打開一瞧,足足有二百兩銀子,這可是整整四個月的用度呢,難過夫人的顏色這麼難看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的確不好受。
清顏接着妝扮了一下,這才得空吃了早膳,春芽說外面的桂花樹有些枝椏都被雪壓斷了,清顏出去朝了一下,頗爲心疼,這是簡玉庭費了心思爲她種的,她卻沒有好好照料好。
“春芽,你去拿把鐵鍬過來,仔細腳下,不要踩壞了它們。”
“大少奶奶,這些枝椏已經沒用了,”春芽拿着給清顏看,清顏再次強調了一下,春芽才一臉疑惑地去拿了鐵鍬過來。
裙角往腰間一放,袖子一擼,清顏動手挖坑了,春芽怎麼攔都攔不住,拉了沾花來勸說,清顏一樣置之不理,等所有的枝椏都落了坑之後,清顏才讓她們捧了雪往根部撲實,這樣就不用特地澆水了。
“啪啪啪”清顏被三下掌聲嚇了一跳,擡頭時看見簡越明和侯夫人正笑盈盈地看着她,還聽見侯夫人對簡越明說道,“妾身說得不會差的。”
簡越明頷首稱是。
“父親,娘,”清顏上前屈膝行禮,才發現自己此時衣裳不整,還大汗淋漓,頗失了規矩的模樣。
侯夫人看出了她的窘迫,忙說道,“無妨,先進去歇歇吧。”
清顏感激地點了點頭,先引了二人進了花廳,自己則去淨房梳洗了一番,一身素淨地到了花廳,此時已經茶香縈繞,而且簡越明和侯夫人二人看着極爲和諧,這還是頭一遭。
清顏笑着走過去,雙手盈腰,“給父親和娘請安。”姿勢端正,無錯可挑。
簡越明樂呵呵地說道,“起來起來,爹孃面前還這麼多禮。”這話一下子拉近了三個人的距離。
簡越明第一次進這丹桂苑,看着屋裡的擺設覺得樸素了些,遂對侯夫人說道,“改日讓人送些好的玩意兒過來,咱們大少奶奶的屋裡怎能如此樸素。”
“是的,老爺。”侯夫人恭敬地應道,清顏本想拒絕,被侯夫人的眼神制止了。
簡越明滿意地點頭,抽腰間拿出一個繡有簡字的荷包,放了在桌上,發出清脆的相似金屬的聲音,“這是外院賬房的鑰匙,經我和你娘商量之後,還是覺得把這個交給你比較好一些,早些管着以後也不會亂手亂腳的。”
外院的鑰匙?那不是等於要自己掌着各個院子的用度嗎?不行,清顏心裡一驚,剛剛爲了自己院子用度的事兒得罪了太夫人和簡夫人,眼下如何能接這個差事。
“恕兒媳不能接,”清顏單膝跪地說道。
這倒是讓二人吃了一驚。
“顏兒,這是爲何?”簡越明不解問道,這個差事簡夫人都捨不得放手,而她就好像接了個燙手山芋一般,急着要甩開。
清顏低頭說道,“一是兒媳年紀尚淺,如此接了家事怕有人說父親有欠考慮,二是兒媳進府尚早,不知府裡的運作,怕不能擔此重任。”
侯夫人起身扶了清顏起來,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你年紀雖小,可早有了掌管莊子的經驗,再則你是進府不久,慢慢學着來就好,若是有誰不服的,你稟了娘就是了。”
“你娘說的對,”簡越明附和道,“不懂可以學,而且你以後遲早也要掌家的。”
可不是現在這個關鍵檔口啊,清顏臉色焦急,“娘,你聽兒媳說……”
侯夫人使了個嚴厲的顏色,要不容易得來的差事,不能就這麼推了出去,“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不過小小一件差事讓你爲娘分憂一下,你怎麼百般推脫?咳咳……”
侯夫人捂着白色繡帕咳嗽了起來,幾聲之後,繡帕上居然有殷紅的血點,,“娘?”清顏驚叫了,她吐血了?不是說裝病嗎?怎麼還會吐血?
“夫人?”簡越明扶了侯夫人坐下,“你這病?”
“不礙事,”侯夫人喘着氣兒說道,“舊病復發而已,等過了冬就好。顏兒,你過來。”
清顏心中愧疚,剛剛若不是自己堅持,婆婆也不會氣得吐血,“娘,您先歇一會兒再說。”
簡夫人抓了那個荷包,往清顏手上一放,堅決地說道“拿着。”
清顏猶如手握千斤一般。
“不懂得去外院問了白總管就好,我先帶你娘回去歇息。”簡越明心疼侯夫人,間斷地交代了兩句,將侯夫人抱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留下木然的清顏,心中百味四溢,不甚滋味,騎虎難下也不過如此罷。連午膳也無心用之,腦子裡一片混沌,理不清頭緒。
小憩了一下之後,清顏便帶着沾花去了外院,卻撲了個空,白總管不在廊軒,清顏便隨處溜達,嫁來幾個月,這還是第一次來外院,這丫頭婆子的,都不如內院來的小心謹慎,有些還懶坐着曬太陽和磕瓜子,還不時地大聲說着話。
清顏經過時,她們都用了輕視和鄙夷地眼神看着她,好像這一身錦衣是破爛貨一般。清顏冷眼略過,怎麼如此懶散的下人,難道都無事可做了嗎?
“大少奶奶,奴婢可找着你了,”清顏聽到大少奶奶四個字本能地擡起了頭,只見一個婆子匆匆地朝她跑了過來,到面前時還屈膝行禮。
這個婆子看着極爲眼熟,一時想不起來。
一時間這外院都鬧了起來,“大少奶奶?這人是大少奶奶?”,“是個黃毛丫頭嘛。”
“吵什麼吵?”那婆子喝道,院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那婆子厲色掃了一圈後,笑眯眯地對清顏說道,“大少奶奶,奴婢夫家姓白,之前和大少奶奶有過一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