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袖本就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也不像過去的那般好欺負,人家想要看她難堪,可她偏不讓人如意。
說着她示意小碧坐下盛飯,自己也坐到了桌前。
進嘴的食物味道很是不好,甚至比起以前她在李府所吃的還要糟糕,但是陸雲袖仍是風淡雲輕,面色如常地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地吞嚥了下去。
反觀小碧,雖然也在吃,那眼淚卻是一顆接着一顆地掉。陸雲袖聽着耳畔細細的嗚咽聲,無奈地擱下了碗筷:“小碧,跟着我你是否覺得委屈?如果你想……我可以……”
小碧慌忙搖了搖頭,打斷了陸雲袖的話:“少夫人,小碧不覺得委屈,您千萬不要趕我走。我只是覺得……”小碧哭得打了嗝,哽咽着繼續說“那些人太過分了,少夫人您都這樣避着他們了,爲什麼還是不肯放過你……”
陸雲袖嘆道:“人心就是這樣,他們認爲你的存在對他們有威脅,那麼勢必就不會讓你好過,就算你避讓了也是一樣……”
真的就如上官輕鴻所說的那樣,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陸雲袖的眸子深沉,開口帶上了幾分嚴厲:“小碧擦乾眼淚。”
小碧從來沒有見過陸雲袖這樣和她說話,嚇得一愣,木木地掏出帕子將臉上的淚痕擦去。
陸雲袖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道:“在這一房裡,你我二人已是衆矢之的,因此我們必須要靠自己。所以,你必須要堅強起來,今天開始,不要再像這樣,爲了一點點的小事就落淚。”
小碧咬牙點下了頭,少夫人說的對,她就算哭的再怎麼厲害,事實已是這樣,眼淚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小碧暗自握拳,下定決心要學着陸雲袖那樣逐漸成長,堅定自己的內心。
陸雲袖這才笑了開來,拍了拍小碧的小臉,端起碗來夾起一筷子白菜放到小碧碗內:“快吃,不然一會可全被我吃掉了。”
小碧也釋然了,吃飯的速度比起先前來說快了很多,不多時,一碗飯便見了底。
陸雲袖看了看桌上還剩了不少的菜,微微苦笑,就算在李府,她也從來不會太過委屈自己的舌頭。這菜……實在是難吃的有些天怒人怨了。
“小碧,我這幾月的月例積下多少?”陸雲袖尋思道。
小碧收拾桌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偏頭想了想:“少夫人您一月有三兩月例,您一分沒有用過,現在也已經積了快二十兩了。”
陸雲袖心中一喜,清荷小築內本就有着一個小廚房,裡頭廚具倒也齊全,米和調味品也有現成的。可自從那次做了糕點之後,小廚房平日裡除了煎藥或者燒水,裡頭的東西就幾乎閒置了下來。
若她想自己開伙也就只需每日去購置些新鮮的蔬菜和肉,也花不上幾個錢,這二十兩已是綽綽有餘。
心中算好了這一筆賬,陸雲袖面露得意之色,連忙對小碧吩咐道:“晚上我們自己做飯,不去受他們這個氣。”既然對方的意圖這麼明顯,陸雲袖纔不想去自討沒趣。
“但是……”小碧卻是有些爲難“我們沒有原料,怎麼做?”
陸雲袖敲了敲小碧的前額,小聲道:“一會替我準備一套丫鬟的衣物,我們出府走走。”
畢竟是子在陸雲袖身邊呆久了,小碧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她露齒一笑:“我知道未時側門守門的家丁正巧換班,那班子都是新入府的,還不認得少夫人您,一會我們就從那走。”
陸雲袖捂嘴偷笑,卻沒告訴小碧,此次出去,她還別有目的。
小碧的手腳很是麻利,在將食盒還給西廚房後,很快從自己箱中翻出一套新制的丫鬟服,連帶着飾品一起交到了陸雲袖的手裡。
陸雲袖換上了衣服,小碧替她拆了頭上的髮髻,重新梳了一個府裡丫鬟統一的式樣。陸雲袖對着銅鏡左右看了兩眼,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對勁。
她想了想,拿出眉筆,將自己的眉毛畫粗了一些,把眼角微微往下畫了一下,又拿出了水粉調了些碳粉進去,攪勻了撲在自己的裸露的皮膚之上,頓時整個人氣質變了一個眼,看上去就跟府裡做了很多年的丫鬟差不多。
小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夫人現在這手藝真是越來越靈巧了。”
這首微調自己相貌的功夫,還是上官輕鴻交給陸雲袖的,原來學這個只是想讓自己顯得比較病態,但陸雲袖天資聰穎,懂的舉一反三,久而久之也就把握住了幾分精髓。
雖不如上官輕鴻那般技藝高超,但應付應付某些人來說,也是可以了。
陸雲袖承了小碧這聲誇獎,再對着補了補細節,確認萬無一失之後才放下了手中的筆。
兩人將荷包內各自裝了些銀兩,在檢查東西時,小碧一拍腦袋,跑到屋裡將拿了一個木質的腰牌出來,遞給了陸雲袖:“我們出門都要檢查腰牌,好在我幼時同屋的夥伴在離開王府時,將她的腰牌留給我做了個念想,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處。”
陸雲袖將手中小巧的腰牌翻了過來,上頭寫着“水柔”二字,陸雲袖笑道:“你這好友名字比起你可好聽了許多。”說着隨手將腰牌掛在了自己的腰間。
小碧小臉飛紅,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原本的名字可比現在的好聽多了……”話音落下,思及往事,她又有些黯然。
小碧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趁陸雲袖不備,趕快收起那些快冒出頭來的不良情緒。
陸雲袖和小碧又是一番確認,確定無誤後,才相攜着往王府側門而去。因是一路上怕人認出來,陸雲袖一時低着頭,偶爾幾人路過,側目望來,小碧也神色如常地打了招呼應付了過去。
走了沒多久,兩人便來到了側門,陸雲袖放大了膽子擡頭望去,見側門看守的家丁的確面生的很,因此擱在心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
陸雲袖學着小碧的樣子將腰間的腰牌遞了上去,那守門的家丁看了看腰牌又看了看她,嘟囔了一句:“長得這麼黑和名字一點都不配。”
一旁的小碧險些笑了出來,堪堪忍住肚內的笑意,等着陸雲袖取回腰牌,兩人拐過一個街頭,漸漸離王府遠了,才忍不住笑彎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