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心意,真是細緻的教人慚愧。陸雲袖心中軟軟一聲嘆息,便整整這身衣裳,又坐回到銅鏡前,難得用心的去畫一個清秀卻精緻的妝容。
小碧和沈風棲都說的對,縱然她不把自己當做沈風景的夫人,卻也不能被小荷給比下去,這若是連小荷也壓不住,怕是以後在王府裡更沒地位。
仔仔細細的畫了個涵煙眉,又叫小碧給幫忙梳了個略微複雜的髮髻,飾以玉蘭紋琺琅彩頭釵,鎏金花托包鑲橄欖形陽綠翡翠長簪。腦後是一柄白玉扇形梳插和幾枚深紫色琉璃小簪花,耳朵上是一對白玉耳墜。
待妝容點成之後,哪怕是小碧都感慨,“這若是世子爺瞧見,可不曉得會多喜歡。”
陸雲袖輕聲責備了句:“世子爺是訂了親的人了,以後可千萬不要胡說。”
小碧吐了吐舌頭,這時候陸雲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了句:“我昨日在宴席上見到了另外兩位不世出的男子,一位是那葉隱風將軍,另一位則是錦示司的崔聖之,果然都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氣質,小碧你可有什麼瞭解。”
說實在的,陸雲袖也很好奇外人對於葉隱風的評價,可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問,只好旁敲側擊問一下。
小碧一聽,可就興奮了,瞧瞧時辰,還不到敬茶時間,立刻搬了個小凳坐到陸雲袖身邊,繪聲繪色的說:“這兩位啊,我們後院的奴婢們也時常說啊,就說那位聖上面前的大紅人崔聖之,可不就和聖上有斷袖之誼,否則豈能如此明目張膽的不把王爺放在眼裡。”
見陸雲袖眼睛瞪得大大的,小碧可就來了勁了,低聲下來,“難道少夫人不覺着崔大人很美麼?”
“是很美沒錯。”陸雲袖想起崔聖之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亦覺驚心動魄,更何況時常伺候在聖上身邊,難保不動點歪念頭。可一想到這樣的大人物會跟聖上有點干係,不覺打了個哆嗦,“那、那葉將軍呢?”
小碧露出點可惜的表情,“葉將軍着實可惜啊,不過他的的確確是我們大涼國的英雄人物,哪怕是後院傳出隱疾之說,也難掩他天下英豪的本色。”
隱疾之說當然只有陸雲袖可以闢謠,她微微一笑,頗有興趣的問了下去,“怎麼個英雄本色,你與我說說嘛。”
小碧說,葉隱風十五歲時候便跟隨葉老將軍上戰場,藝高人膽大,屢次帶領手下兵團進行突襲以及先鋒攻城,往往凱旋而歸。讓他一戰成名的,便是五年前,大漠古國樓蘭狼眼一族屢屢騷擾邊關,晝伏夜出,如白狼過境,殺伐無數,邊關百姓簡直民不聊生。
葉老將軍年歲已大,便讓葉隱風將軍率陣出兵,葉將軍假扮商隊入大漠,又摸清楚狼眼一族的作息規律,他以騎兵打藏兵,生生的將狼眼一族逐出了沙漠,當時大涼國的人都稱呼葉將軍爲“殺破狼”,而狼眼一族,尊葉將軍爲“戰場鬼王”,只要他在大涼一日,便再不敢犯我大涼邊境。
“所以這些年,大涼便逐漸安穩下來了麼?也就不需要葉將軍出征了對不對?”到底如今這樣的男人,卻是自己的男人,陸雲袖心裡皆是自豪與疼惜,不覺自言自語着。
小碧似乎有些動搖,雙眸微閃着說道:“倒也不是,這大漠古國樓蘭後來倒是安穩下來,卻也暗藏禍心;大涼西陸的夜郎近年來卻是幾度挑釁,不過葉將軍畢竟不能長期駐守在外,他手底下的幾個副將,都被派到西陸去了,自己則在朝都鎮守,基本上有他在,大涼人都會安心。”
原來葉隱風在大涼人心中,是這般近似神袛的人物。擱下了竊喜的心情,她忽然頗爲奇怪的瞥了眼小碧,“小碧,你懂的朝廷中事還真多。”
小碧被說的臉微微一紅,“少夫人,你對葉將軍也關心過甚了吧。”
兩人不知不覺的就笑作一團,恰在此刻,外頭傳來一聲嬌笑,“我的好姐姐,今日看來心情倒是非常不錯啊,妹妹來給您敬茶來了。”
自那學自雲蘿夫人的腔調一起,陸雲袖便止住了笑,與小碧互相對看了眼,她盈盈起身,微笑着看向來人。
小荷今日換了新婦打扮,高高梳起的髮髻,簪着珍珠蓮花步搖,長長的碎玉和珍珠鑲成一朵朵盛開的蓮花,又以黃玉爲蕊,碧色水晶爲葉,如此還不夠,髮髻間又點綴紅寶石串米珠頭花一對,點翠嵌珊瑚松石葫蘆頭花一對,方壺集瑞鬢花一對,穿了件胭脂紅的櫻花薄綢衣衫,只是到底是丫鬟出身,再怎麼往富貴裡打扮,那曬的微黯的膚色,也襯不出周身的好來。
陸雲袖也不去計較她和自己如何比美,而是看出小荷如今的沾沾自喜,恨不能將所有值錢的寶貝都往身上招搖,她淡淡一笑,“既然妹妹來了,姐姐也不得不講點規矩,這畢竟是姐姐的閨房,敬茶嘛,我們還是去堂中比較好,姐姐身體不好,煩勞妹妹去那裡候着。”
小荷聽後,微微皺眉,但來時雲蘿夫人還特特交代過,畢竟是新人,先敬她三分爲好,來日多的是以牙還牙的時候。
她僵硬的笑笑,“是,那妹妹先去外頭候着。”
說完她便轉身走了,從頭至尾也不去看小碧一眼,倒是小碧,恨恨的“呸”了一口,“賤婢,縱然穿着這般好,還不是和喬大有一腿,將來啊,且不得給小公子懷個野種。”
她這麼一打岔,倒是讓陸雲袖想起自己昨日將將和葉隱風行過了房,不覺微微苦笑了下,低低的與小碧耳語了一番,小碧頓時張了張口,訝然的說:“少夫人,別怪小碧多嘴,這藥不是防孕的而是養身的……”
陸雲袖剮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照着我說的去做便是。”
小碧頓時有些領悟,她又問了,“那少夫人何時過去?”
“讓她歇會,我們緩緩過去。”想當初雲蘿夫人可沒少折磨她,到得今日,陸雲袖怎麼也不能在自己的院子裡被別人欺負了去。
扶了扶自己的髮髻,陸雲袖款款站起,亦是朝着中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