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宗北部深林,裡裡外外盡是黃巾賊兵。
拋開正往西邊圍殺的三萬兵馬不算,周邊依舊有不下二萬餘衆。
衆賊兵簇擁着一位金甲將領,赫然是太平道張氏兄弟之中的三弟張樑。
在他身側,一名頭裹黃巾、身穿板甲的短鬚青年開口請命:“將軍,董卓已是在劫難逃,但此地離廣宗不遠,還請將軍允我前去相助義父,儘早取了董卓首級好掩護您北上。”
張樑目光望向董卓逃竄方向,搖頭道:“此賊今日必將死於我手,飛燕我還有另一件要事託付給你。”
名爲飛燕的青年頭目當即抱拳:“將軍請講。”
張樑開口道:“我太平道今日一敗,只怪唐周叛變起事倉促。如今我要北上去尋二哥,但在中原不可沒有耳目,況且此番出城還帶了許多老弱與匠師,我若帶他們一併去幽州,勢必會拖慢腳程。你眼下當務之急並非截殺董卓,而是要趁官兵無力追趕,先行一步護送身後五千匠師老弱離開廣宗,順漳水北上去大山中藏匿。”
離開廣宗,去西面大山?
飛燕臉上閃過一抹猶豫,問道:“將軍,此事爲何交由我?眼下將軍尚未脫險,義父也在前方廝殺,我怎能獨自撤走?不如將此事交由其餘兄弟,我褚飛燕當拼死護衛將軍周全。”
“飛燕忠勇,本將軍豈能不知?”
張樑見狀,勉強笑道:“正因你記掛太平道,我纔要你潛伏在深山裡頭,來日我與二哥會合,在幽州重整旗鼓,你便是我黃巾義軍的先鋒大將。此等重任交由他人,我如何放心?至於本將軍安危,你也不必擔憂,等你走後我也將啓程,盧植他追不上我。”
還有,這麼一層緣由?
褚飛燕當下抱拳,領命道:“將軍重託,飛燕銘記於心。”
說完,便在張樑的示意下調出了五千力士與一大羣戰戰兢兢的民夫。
在這羣民夫的鐵匠隊伍裡頭,被圍攏在最內層的蘇澈有些傻眼。
怎麼就分開了呢?
這是要跟着張燕去哪?
不是真進山當土匪吧?
雖說眼下褚飛燕還沒改姓,但蘇澈知道漢末三國時期,黑山軍張燕的名頭。
這傢伙是要進太行山啊。
一想到山外縣城的日子都不是很舒坦,進山還得了?
怕是要從此告別油鹽。
“不行,得找人來‘救命’。”
………
當張燕領着萬餘人先行向東北方向轉移時,一支人數不到兩千的兵馬就暗藏在距離他不到一里的小山包背陰面。
藉着斜坡角度,趙玟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腦袋:“張樑怎麼好好地又分兵了?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問我,我哪知道?”
林昊一時無語,戰場之上總是千變萬化。
若非馬三寶謹慎在前方撒出探馬,自己又從妹妹那得到了一封最新情報,自己這兩千人鐵定要和前頭萬把人撞上。
真撞上這麼一支兵民混編的隊伍,林昊其實怕的不是廝殺,而是打草驚蛇。
爲了張樑那顆腦袋,林昊情願繼續蹲山頭當伏林魔。
等這萬餘人長隊從眼前消失,三匹探馬先行出林。
直至探馬歸來,言道西面再無其他賊兵動靜,林昊才放心領兵繼續西行。只是這麼一來,又耽擱了許久的功夫,他只能在心底祈禱張樑沒有走遠。
沿着褚飛燕剛經過的山道,朝西南方追趕近一個時辰,天空中雨勢漸停,烏雲也隨風散去。
踩着泥地深一腳、淺一腳的繞過一處小山山腰,派去前頭的探馬疾馳而回,帶來了林昊最想聽到的消息:“主公,再往前不過一里遠,有賊兵西去,看那大旗,像是張樑主陣兵馬。”
呼~
追了這麼長時間,總算逮住這老東西了。
當下抽出佩劍,高喝道:“賊子就在前方,衆兒郎隨我殺敵建功!”
話音飄轉,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開始提升。
一里地的功夫,對於蟄伏許久的青石鎮精銳而言可不算什麼距離,不說一直都沒發力的騎兵,便是狼兵、藤甲兵,也都鉚足勁衝向前方。
其餘槍兵、弓兵領着鄉卒稍稍落後,但不會相差太遠,正好能對林昊、趙玟兩位領主提供必要保護。
至於衝殺在前的,自然是楊再興。
放過褚飛燕已經讓他手癢難耐,此刻得知前方便是張樑本陣,哪還淡定的下來?
若非三寶緊隨其後,不讓他將騎兵帶離太遠,怕是這會已經衝出一里不止。
雙方兵馬在這泥濘山道中不斷靠近,青石鎮兵馬隨之步入直道,前方一心脫離戰場的後陣賊兵終於瞧見了後頭的動靜。
即便青石鎮兵馬未豎起旗幟,他們也能分辨出來人不是廣宗城裡的義軍兄弟。
一道道急報從後陣傳向前方,然而沒等負責壓陣的黃巾頭目轉過頭調兵堵截,楊再興一馬當先已經殺進賊羣。
騎兵不合適衝擊步兵的密集方陣,卻十分適合對付前後分散趕路的對手。
策馬揚蹄,一槍掃過便是六七名賊兵向後倒飛。
在霸道的攻擊面前,張角以性命爲代價賜予的戰力增幅,依舊脆弱的如同一張玻璃紙。
輕輕一捅,便出現了窟窿。
隨着楊再興向前衝殺,緊隨其後的輕騎兵順勢跟進。
他們做不到像楊再興那般威武,但用坐騎撞飛一兩人,手中兵刃再砍刀一人,卻是沒多大問題。
更寶貴的是騎兵隊速度未減,還在繼續衝鋒。
等騎兵隊一晃而過,緊趕慢趕終於踏入賊兵身後五十步的弓卒開始張弓拉箭。
他們的任務,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射光背後一壺羽箭。
等槍兵領着鄉卒衝殺過去,已經被連續組合拳打蒙的賊兵,面對實力明顯要弱一籌的兵馬,已經無力發揮出應有戰力。
士氣跌落,自身本事大打折扣。
林昊左手持扇右手握劍與槍兵一同殺入敵陣,同樣是一劍一個準,完全不比麾下輕騎兵隊的兩位都伯差。
趙玟此時同樣跟在林昊身邊,但因爲坐騎的差距,落後林昊近兩個身位。
一直呆在林昊身後,原本有心殺敵的趙玟很快就發現自己沒有出手的機會和必要。
身前那男子,已將賊兵最後一點反抗力量撲滅。
這種被人保護在羽翼下的感覺,讓趙玟的視線時不時從戰場周圍移向林昊。
目光中,透出絲絲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