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斷案最難的從來不是尋出真兇。
如何拿出讓兇手百口莫辯的證據，纔是重中之重。
而這，也是曹操之前火冒三丈的原由。
他清楚幕後兇手是誰，卻苦無絲毫證據。
若是不能給張虯定罪，而是草草結案將其送往洛陽，曹操不用想也知道，此人會有很多辦法爲自己洗脫罪責，頂多就是丟官，性命肯定能保住。
那不是曹操想要的結局。
真讓張虯活下去，曹操在渤海大張旗鼓的懲治貪官，也就成了個笑話。
是以當林昊再次從堂外走回來時，曹操看向林昊的目光中充滿了激動。
感激，慶幸，暢快，不一而足。
雖然此刻張虯依舊沒有認罪，還在做最後一絲抵抗，可曹操卻知道，此人死撐不了多久，這件一年前的血案終將塵埃落地。
“將嫌犯先押入監牢。”
“待典都尉歸來，再繼續審理。”
兩句話說出，曹操覺得自己可以長舒一口氣了。
整治郡國寥寥數縣，沒讓他曹操栽跟頭。
幾名衙吏此刻也是昂首上前，他們都已看清楚局勢變化，哪還會對張虯客氣，左右抓着嫌犯硬是直接拉拽離開。
等嫌犯被帶走，曹操也省了‘退堂’二字，起身從首位走出，目光灼灼直盯着林昊。
一旁渤海大小官吏也紛紛上前，南皮縣令領頭拱手朝林昊恭維道：“將軍討賊犀利，黃巾莫不敢當，不想今日堂前問案，更是精彩絕倫。幾句話的功夫便叫那張虯失了分寸，下官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林昊這時見好就收，拱手還禮道：“縣令客氣，我只是恰巧對此案有所瞭解，可不敢當諸位這般誇獎。”
曹操這時也湊熱鬧似得插話：“林老弟過謙了，你可是不知道，你沒來之前那張虯態度囂張跋扈，曹某險些忍不住要拔劍殺了他。”
林昊笑着迴應：“孟德兄何出此言，便是我不來，你也能冷靜下來重新翻查此人過往履歷。似他這種貪官所舉薦的孝廉文士，只要注意到了便會發現蹊蹺，那時不論誰來查案，這張虯都是死罪一條。”
曹操從林昊口中聽出了不想居功的意思，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拉着林昊走出廳堂，轉而問道：“老弟這次回來，還沒去拜見渤海王吧？我現在就陪你去郡王府。”
林昊順勢點頭：“小弟求之不得，有孟德兄作陪，想來郡王不至於責怪我這麼久都沒去拜見。”
這麼說，林昊其實也就開個玩笑。
他現在可是手握一郡兵馬的實權將軍，區區一個有名無實的渤海王，倚仗他還來不及，自然不會給林昊臉色。
當兩人一併走出縣衙，圍觀羣衆很自覺的讓出了一條道。
他們在外頭雖然沒看不到也聽不清，但張虯進去、出來時的神色變化還是能瞧見的。
這分明是破了案了！
張虯就是那殘害一村百姓的罪魁禍首。
能爲百姓伸張正義的官員，這些大漢子民無不追捧，連帶着看熱鬧的玩家，對曹操、林昊都升了一絲仰慕。
但這些，曹操和林昊都不怎麼在意。
一路西行再折到向北，二人很快就走進了渤海王府邸。
從趙王改任渤海王的劉豫，如今也有近五十歲。見了林昊果然十分熱忱，一點郡王架子都沒有，說了兩句便邀請林昊和曹操留下來吃晚飯。
林昊對此自然不會拒絕，見他點頭答應，劉豫立刻讓人安排宴席，還將府中舞姬叫出來助興。
聽着編鐘古曲，欣賞佳人輕舞，面前又是一堆酒肉，林昊絲毫不受剛纔斷案影響，臉上喜色四溢。
相比之下，曹操就沉悶了許多，一個人喝着悶酒。
酒過三巡，劉豫見曹操神色不對，當下開口道：“孟德近日處理公務心神焦慮，可是要多注意歇息啊。”
曹操沒接話，林昊當即附和道：“郡王說的是，等手頭上這個案子了結了，孟德兄是可以好好休息一陣。”
劉豫原本是不問政務的，但林昊這麼說，他難免好奇：“案子十分棘手？”
“倒不是棘手，只是太過傷人。”
林昊把張虯乾的事簡單講述了一遍，隨後道：“似孟德這般嫉惡如仇之輩，着實是按捺着殺人的心在斷案。”
劉豫聽完也是心驚肉跳，他知道眼下各地貪官污吏數不勝數，卻沒想到有人能喪心病狂到這般程度，當即冷哼道：“簡直目無王法，那張虯眼中可還有朝廷？這事本王既然知道了，便不會坐視不理，我會修書一封送往洛陽，那張虯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休想活過中秋。”
“郡王大義。”林昊不由挑眉，同時舉杯敬了劉豫一樽。
………
典韋的動作不可謂不快，第二日天亮沒多久，便風塵僕僕的趕回了南皮。
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一位重要人證。
東光縣丞，柳胥。
此人前腳被押入縣衙正堂，後腳就開始招供。
一年前的傍晚，正颳風下雨。
他那破草屋上頭的草絮被風吹得亂飄，他是追着草絮然後腳下打滑才從山腰滾了出去。
這一滾人掉進一個土坑倒是沒事，但擡頭卻看到了不寒而慄的一幕。
他曾經拜訪過的縣令，正親自指揮一衆穿蓑衣的人挖坑埋人。
那些蓑衣人當中，還有他一位舊識。起初柳胥就是託的此人，才得以尋到機會賄賂縣令張虯。
林昊和曹操沒有召集其餘官員對柳胥進行公開審問，聽他說完之後，林昊立刻問道：“你可知那人現在何處？若讓你去見他，你可有把握說服他指證張虯？”
柳胥當即點頭：“我知道，他是張縣令心腹，但平日甚少往來張虯府上，都是住在自己家中。”
曹操隨之開口：“那好，我這就派人與你一同去拿人，若能將此人擒住，也算你對朝廷有功。”
柳胥這些日子也是聽說了曹操的能耐，連忙說道：“在下不敢居功，只求國相能給一條生路。”
曹操兩眼一瞪，沒把話說死：“那要看你辦事是否得力。”
說完之後，又看向林昊：“林老弟你看？”
林昊見狀，嘆了口氣：“讓典韋歇會，他肯定又是一夜沒閤眼。這人我親自去抓，一定給你把活口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