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羣這番話說的極爲高明,既沒有得罪衡山派,也沒有得罪其餘三嶽,讓劉正風自己考慮是爲曲洋兩肋插刀,還是與他恩斷義絕,也表現出了對劉正風的尊重。
劉正風見此,慘笑一聲,“當初劉某與曲大哥相交之日,就已經想到了今日這個結果,所以劉某人才選擇金盆洗手,不再過問江湖之事,只是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麼困難。”
費彬說道,“劉師兄好沒有輕重,若是五嶽劍派里人人都像劉師兄一般,臨陣退縮,那不是任由魔教危害人間?”
劉正風道,“曲大哥雖然沒有金盆洗手但他早已經立下毒誓,不再過問江湖之事,甚至一直有意彌補雙方之間的誤會。”
費彬冷笑道,“這麼說,劉師兄是一定要護着曲洋了?”
劉正風道,“曲大哥的事,我已經說過一次了,不想再說一遍。”
費彬道,“好,那你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劉正風身旁的弟子米爲義一聽,連忙說道,“誰敢傷我師傅?”
當即直接朝劉正風走來,想要護在他的前面,費彬見狀,直接一掌拍在他的胸前,米爲義登時止住了腳步,倒在了地上,已經救不活了。
“爲義,爲義!”劉正風連忙抱住他,隨後,怒氣沖天,“你敢殺我弟子?”
緊接着,劉正風直接衝向費彬,費彬連忙一手格擋,可惜立刻就被劉正風拍開,脖子被劉正風的另一隻手直接掐住。
“劉正風,你敢威脅我嵩山派?”突然,大廳外再次走來一人,這一回,竟然提着他的兒子,“劉正風,不要亂來,不然讓你全家下黃泉。”
定逸師太當即大怒道,“丁勉,冤有頭,債有主,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挾持人家妻兒算什麼好漢?”
丁勉道,“他不也用費師弟威脅我等?”
劉正風見狀,忙說道,“在下絕不敢威脅嵩山派的各位師兄,在下今日發誓,有生之年,再不與曲大哥相見,全家歸隱,遠赴海外,終生不再踏入中原一步,如此可行?”
一旁的定逸師太點頭道,“劉師弟肯如此那是再好不過了,也不至於傷了和氣。”
天門道人也是說道,“丁師兄,你就答應了劉師弟吧,他既然不再和魔教中人結交,又終生不再踏進中原一步,等於天下沒有了這號人物,你又何必再造殺業?嶽掌門,你以爲如何?”
嶽不羣也說道,“劉師弟言出如山,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我想大家都應該信得過纔是。”
丁勉自己心裡也有些意動,平心而論,就算劉正風結交魔教,這樣的懲罰也已經足夠了,但轉念想到了師兄臨行前說過一定要劉正風去死的命令,當下不得不咬牙說道,“斷然不行,今日若是答應了他,江湖上必定會說我嵩山派受了他的脅迫,到時候,我嵩山派顏面何存?劉正風,你到底放不放人?”
劉正風道,“你不答應,我就不放!”
丁勉發狠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你別後悔!”
說完,直接一劍刺入劉正風妻子的腹中,他的妻子登時斃命。
劉正風大驚之下,直接鬆開了手,呆呆的站立原地,看的陳凡直搖頭,到底還是劉正風不夠強硬,丁勉就是看中了這一點,纔敢殺他妻子,先前他若是一條道走到黑,告訴丁勉他若敢動自己妻兒一根汗毛,費彬立刻斃命,丁勉又如何敢動手?
定逸師太見此,直接走出來,說道,“丁勉,你濫殺無辜........”
她的話還爲說完,丁勉直接說道,“師太,劉正風勾結魔教,江湖人人得而誅之,若是心存婦人之仁,將來必定後患無窮。”
定逸師太聞言語塞,可又氣不過丁勉如此行事,只能走到劉正風身前,“劉師弟,請恕定逸無能爲力,告辭。”說完便帶着恆山派弟子離去了。
嶽不羣說道,“丁師兄,劉師弟固然與魔教有所聯繫,但你這樣濫殺無辜,將來必定惹人非議,還望手下留情。”
丁勉道,“嶽師兄言之有理。”
說完,走到劉正風兒子面前,說道,“只要你能給我跪下求饒,今日你就可以不死。”
劉正風的兒子說到底不過一個幼童,如何能有什麼膽氣?當即跪在地上,說道,“求你饒了我吧。”
氣得劉正風說不出話來,半天才道,“畜生,你這樣,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娘!”
丁勉哈哈大笑道,“劉正風,你兒子可比你識時務多了,小子,你說你爹該不該殺?”
劉正風的兒子哭着道,“該殺。”
丁勉說道,“好,從今以後,你不再是劉正風的兒子,也不再是衡山派的弟子了,我就饒你一命。”
劉正風此時早已心灰意冷,說道,“無須再傷人命了,我劉正風今日,自我了斷了便是。”
緊接着,直接一掌拍在了胸口,吐出一口血來,跪在地上。
此時門外突然突然一陣聲響,一道人影閃入大廳,連忙扶住了劉正風,給他輸了一股內力,暫時護住了他的心脈。
“劉賢弟,你這又是何苦?是大哥害了你啊。”言罷,淚如雨下。
劉正風道,“曲大哥,劉某人一生有一知己足矣,曲大哥不必難過。”
曲洋此時已經不知說什麼好,當下只能哽咽道,“好兄弟。”
始終站在嶽不羣身後的令狐沖想到,“今日,嵩山派所做所爲,全都罔顧律法,肆意濫殺無辜,大夥心裡雖然憐憫劉師叔,可卻無一人能指責他們,這邊是所謂的義氣帶來的後果?若是今日衆人心中皆有律法,今日又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當下實在忍不住,走了出來,看着丁勉,說道,“晚輩華山令狐沖,見過丁師叔,晚輩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丁師叔。”
丁勉見他是華山弟子,當下也是和顏悅色道,“令狐師侄請說。”
令狐沖說道,“嵩山派可是在漢王的治下?”
丁勉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令狐沖說道,“漢王治下,律法可有規定,殺人償命?犯罪者由漢王朝廷管理?”
丁勉大怒道,“江湖上的事,與漢王朝廷有甚關係?”
令狐沖說道,“如此說來,漢王治下嵩山的律法,是由嵩山派所定,並非由漢王所定了?執行者也是嵩山派本身,而非漢軍?嵩山派在漢王治下,卻私設律法,難道是想反抗漢王的統治?今日之事,劉師叔固然勾結魔教,但他卻始終未害過我五嶽劍派一人一馬,按律連罪名都沒有,你們憑什麼殺他全家?”
丁勉冷聲道,“他勾結魔教,就是十惡不赦之罪。”
令狐沖問道,“爲什麼勾結魔教就是死罪?”
丁勉說道,“廢話,勾結魔教,出賣我五嶽劍派,還不是罪?一旦將來五嶽劍派與魔教開戰,我等五嶽劍派的秘密盡爲魔教所知,豈不損失慘重?”
令狐沖說道,“無論各朝各代,所有罪名,必須要有證據,方能定罪,僅僅憑藉劉師叔認識曲洋就給他定罪,未免證據不足罷?”
丁勉說道,語氣中已經帶有一絲殺氣,“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怎能混爲一談?”
令狐沖毫不畏懼,與之爭鋒相對,說道,“朝廷律法適用於所有治下百姓,官吏,甚至天子也不例外,難道嵩山派上下不是漢王治下子民,不是百姓麼?江湖人憑什麼就高人一等,憑什麼殺人不用償命?如此說來,若是有人殺了人,是不是可以直接投靠某個門派,就不用償命?”
令狐沖的話字字珠璣,當下所有人都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