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熙言悟

夜幕降臨,天空殘月高掛,無聲的傾灑下皎潔的月芒。

東郊別苑!月芒之下,林小熙靜坐在於人工湖荷花池旁,手託香腮,靜靜的看着天空並不圓滿的明月,眸若靜水,毫無漣漪,不知在想着什麼。

荒孤庭今夜罕見的沒有修煉,走到林小熙面前,微風清揚,衣袂飄搖,荒孤庭輕輕一笑,道:“想些什麼?”

林小熙這才發現荒孤庭來了,連忙站起身來,露出可愛的笑臉,道:“師父!”

月下觀美人,更具妖嬈。月光照耀下,林小熙本就傾城絕世的目光越發傾城絕世。

荒孤庭挑眉一笑:“這幾天乖了不少,還記得叫我師父!”

林小熙靦腆一笑,沒有說話。

荒孤庭微微頷首,語氣淡淡道:“有什麼事,說說吧!我可不想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小億變成如今溫柔似水的嬌小姐!”

林小熙不由擡起頭,才吞吞吐吐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看到師父如此厲害,而我修煉了這麼久,依然沒有什麼進步,依然還在蘊元境!而你明明就比我大了一點,卻比我厲害那麼多!而且那些論戰的少年也各個身懷絕技,都十分厲害!我覺得,我可能沒有一點修煉的天賦!”

荒孤庭聽了,不由哈哈一笑,道:“小熙!我還以爲你怎麼了?原來是被他們給打擊了!哈哈!”荒孤庭越發放肆的大笑起來。

林小熙明顯是不知道自己的天賦是多麼強大,今天參戰的武者的確是少年英才,但和林小熙比起來依舊不值一提!荒孤庭本來打算七國論戰結束再悉心指點他修煉,看來林小熙這丫頭是心急了!

林小熙不明所以,見荒孤庭依舊在笑,頓時呆呆的望着荒孤庭,道:“師父!你是不是也嘲笑我太笨啊!你還笑!”

林小熙幽怨的盯了荒孤庭一眼。

“小熙!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理解你的想法!你看到和自己同齡的少年都是如此的神采奕奕,而你卻連荒雷那樣十二三歲的小孩子都不如,所以心裡有些自卑,而覺得自己很沒用!對嗎?”

林小熙看了看荒孤庭溫和的目光,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荒孤庭微微一笑,道:“你多慮了!我可以這樣告訴你!小熙!你只不過是修煉時間太短,而且起步有些遲而已!但是你的修煉天賦卻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你還是天生的馭靈師!這些天賦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甚至,這參加七國論戰的所有天才加起來也沒有你一個人的天賦更高!”

爲了激勵林小熙,荒孤庭絲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師父!……你你肯定是騙我的!我哪有這麼厲害?”林小熙顯然被荒孤庭說的有些臉紅,這要是在沒有見到荒孤庭之前,他還是那個在武市擺攤的林小億,聽到這話定然不會有一點羞愧,但正所謂無知而無畏,現在見識了這個世界的博大與神奇,她忽的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尤其是看了今日的七國論戰,本來是抱着湊熱鬧的心態去看的!

若她沒有步入修煉之途,最多也就是羨慕一番,除此之外,不會再產生其他任何心思,但現在她已經成爲了一名真正的武者!任何一個有羞恥心的人都不可能完全無視這種巨大的差距!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不,甚至以前的她連“普通”這兩個詞都是奢望!但現在和荒孤庭一起見識的都是王侯貴子!天才相女!少女敏感的心思怎能不再這一刻被深深的觸碰到?現在只要林小熙一想到這些,她原來無知的自信就被完全擊垮!

在任何方面都不入旁人而依然能自信滿滿,這樣的人要麼是白癡!要麼,必有所恃!

而林小熙!她覺得自己毫無所恃,一無是處,而她閉月羞花的容顏,她卻並不是很清楚,即便清楚,也不會很在乎,因爲,那有什麼用呢?

荒孤庭看到林小熙的臉色變化,心中微微一沉,看來林小熙心思的敏感成都遠比自己想的要複雜許多,他現在的精神力雖然不能窺視別人的內心,但從她稍許變化的表情中依然能捕捉到常人難以察覺到的變化。

“小熙!你相信我嗎?”荒孤庭想了想問出這句話。

不錯,林小熙已經拜了荒孤庭爲師,其實,荒孤庭已經成了她背後最大的山,有荒孤庭的庇護,林小熙註定會有不平凡的人生,但,現在的林小熙實在太過弱小,弱小到,對師徒的認識都不夠充分,她雖然現在荒孤庭已經成爲她的師父!但他並不覺得自己拜荒孤庭爲師之後,荒孤庭就一定會時時幫助她,未來也一直會照顧她!

她只覺得,荒孤庭和她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很害怕荒孤庭終有一日會離他而去,而他們所謂的師徒名分也隨之煙消雲散!

在林小熙眼中,這一生會永遠陪着她的人,只有她的孃親!只有母女之間的感情,在林小熙眼中才是牢不可破的!至於其他,林小熙從心底並沒有相信!

林小熙目光有些茫然,此時緊緊盯着荒孤庭,想着荒孤庭對她的好!從救了她的姓名,又爲她和母親贖身,再帶他們來到這東郊別苑,每日衣食無憂,還教她步入修煉之路!這其中的恩情實在太大,但同樣因爲太大,林小熙覺得有些不真實!一個本不認識的人怎麼可能對自己這麼好呢?

當然,林小熙並不覺得荒孤庭是在她身上有所求!本就善良的她不會也不願把人向不好的方面去想象!

但兩人之間的巨大差距,讓林小熙很難心安理得的接受!即便已經被荒孤庭冠以師徒名分。

她不是從小便受萬千寵愛的一國公主皇女!她並沒有這種自信來接受這些以前不敢奢求不敢想象的東西!

荒孤庭感受着林小熙的目光變化,心中也微微有些顫動。看來自己真的有些做錯了!

他輕輕的拉住林小熙的手,靜靜的注視着她,以十分溫柔的語氣,說道:“小熙!你還不知道師父代表着什麼意義!從你拜我爲師那一天,我們之間的關係便永遠牢牢的綁在一起,牢不可破!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師徒名分,有時候是可以媲美父子關係的!你相信我,以後,我就是你的堅實後盾,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永遠站在你的面前,保護你,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相信我!好嘛!”

“師父!我…!我相信你!”林小熙雙目通紅,緊緊抓住荒孤庭的手,連忙道:“我相信你,你會一直對我好的!但是,我…我真的好怕,我沒有資格承受你對我的好!我…!”

不知不覺間,兩滴清淚從林小熙的眼瞼中流出,沾在臉蛋上,順着下巴緩緩滴落。

荒孤庭伸手爲她擦乾淚水,心中不由爲之一振!的確,自己當初實在沒有把林小熙放在心上,她被陸通打死的晚上,自己甚至不打算去看她一眼,只把她當成一個路人!還是小玄子心地善良,非要讓自己去看看!纔有了今日,而自己之所以要她拜自己爲師!依然是看中了她萬中無一的天賦!

若是她沒有這千傷之體,恐怕自己也不可能收她爲徒!現在更不可能把她帶到這裡!現在恐怕她還在和她的母親在伏虎山莊相依爲命,日日受苦!夜夜遭罪!

自己口口聲聲說,會保護她,照顧她,但說到底,還是因爲她本身所具有常人沒有的價值!便如周烽,他便不可能有林小熙這般待遇,因爲荒孤庭還並沒有完全信任他!這個弟子身份也不過是記名的!若是惹得自己不高興了,自然會把他驅逐門下。

想到這裡,荒孤庭握着林小熙的手不由顫抖了一下,原來!原來!他荒孤庭表面上心靜如水,卻也是如此勢利!自詡君子!其實何嘗不是僞君子?!

想到這裡,荒孤庭不由的臉色爲之一變!

“師父!你怎麼了?”林小熙抹乾淨眼淚,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有些失態的荒孤庭,她和荒孤庭相處如此之久,荒孤庭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神態自若!何時會有這般神情!便好似心中永恆的信仰突然被打破一般失魂落魄!

“小熙!”荒孤庭的臉色恢復正常,喃喃的喚了一聲。

“我在!師父!”林小熙緊緊盯着荒孤庭,連忙答應

荒孤庭輕輕一嘆:“我向你道歉!同時也謝謝你!是你讓我更加明白自己!明白這個世界!”

“師父!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林小熙目光微微一驚,有些不明所以,荒孤庭怎麼又是向他道歉,又是感謝她?不會是自己今晚上惹他生氣了吧!林小熙呆呆的想着。

荒孤庭腦海中忽然一道波浪震盪開來,一片清明至極的光彩在腦海中炸響,彷彿醍醐灌頂一般,豁然開朗!

一陣冷風拂過湖面。吹皺一湖春水!

荒孤庭睜開雙目,對着林小熙輕輕一笑,道:“小熙!起風了,夜間涼,你修爲太弱!快回房間休息吧!”

“哦!”

林小熙乖巧的點點頭,隨即穿上鞋,又看了荒孤庭一眼,才乖乖的回去。

湖邊,水影,

荒孤庭獨自立在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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