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黑時,徐獲才終於走到了九大神道的盡頭,也就是這座城市的中心位置,雖然被灰霧籠罩從任何一個位置都不可能看到城市的整體面貌,但從回溯的時間片段中可以看出,城市的整體佈局是一個圓形,入口所在的九大神道就在中央神殿的正前方,整個九大神道呈扇形,外寬內收,神道的盡頭就是中央神殿。
雖然九條大道都是以逐漸縮窄的方式聚攏在中央神殿的前方,不過因爲中央神殿夠大,門前也不會覺得擁擠,另外,中央神殿的規模遠遠超過九大神道上那些連成片的神殿。
九大神道上的神殿對人來說只是不算太高的樓棟式的宮殿,中央神殿卻像是奔着世界最高建築的名頭去修建的一樣,有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當然遊戲世界中連懸浮的城市都有,站在地面上的建築難以找出一個最高的極限,只是中央神殿被霧氣籠罩,所以這種高大帶來的壓迫也在無形中被放大。
中央神殿的大門由九個次第向兩側回收的大門組成,最中間的大門也是最前方的大門,是九個門中最大的,位於兩翼的八扇門則並立成四排,從時間片段中聽到的描述來推測,整個中央神殿的正面是一個前凸的態勢。
即使站在大門口也無法將整個門的位置全部收入視野之中,部分可以看到的門柱上雕刻着大大小小不同的眼睛圖案,不過其中較大的一些已經被劃開,門柱也像是被利刃絞過一樣,遍佈傷痕。
兩柱之間的地面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像是被翻來覆去犁過的地一樣,已經完全看不出來原有的模樣,只是積滿了厚厚的灰塵。
神殿裡的情況比外面還要糟糕,不僅地面、牆壁,甚至連高而遠的穹頂都被盡數打碎,只是建築被破壞後碎塊還留在原地,勉強算是一點遮擋,也大概保留了中央神殿的外形。
從一些漂浮的碎石塊上可以看到局部的雕刻痕跡,除了之前就熟悉過的眼睛,其他基本看不出原形。
不過中央神殿比起那些還沒修建完成的神殿要繁複奢華得多,用來鋪地的石材都是一種乳白且自帶光澤的石頭,價格高昂,至於其他散於空中的石塊多數也是一些昂貴的建築材料,看得出上面某些地方應該是鑲嵌了東西的,不過沒有保存下來而已。
往神殿深處走了走,穿過一面由幾塊巨型石板“拼接”而成的隔斷,徐獲看到了一個並沒有被完全破壞的石底座,這是隨着中央神殿修建好的,可能是神使放置座位的地方。
在附近找到了空間射線,他拂手讓時間動起來,數秒後,他從時間片段中看到了還沒毀壞的中央神殿。
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面前那個還沒消失的石底座,上面鑲嵌滿了大紅大綠的寶石,甚至連往上走的臺階都是用寶石封面,一個十多米高的底座,光是用上的大大小小不同的寶石估計都有上萬之數,在這之上還有一張直接由寶石打造的寬闊座椅。
座椅上坐着兩個戴着高頂帽,又用面具遮住了臉的男人。
左邊的男人正在說話,“……人不可能永遠不死,每每看到自己身上越來越蒼老的皮膚,我們對死亡的畏懼就更深一分,既然人無法迴避死亡,謀求身後事也理所當然,修一座城市作爲墳墓又算什麼?”
他的目光看着石座下,所以站在中間的徐獲也轉過身。
視線中出現了一個讓人意外的身影,是那個他在居民區時間片段中“碰到”的藍瞳男人,此時他腳邊還放着從小孩手裡買來的花籃。
面對神使略帶憤懣的話語,藍瞳男人不以爲意地道:“你修你的墳啊,又沒人攔着你,但你把墳修得太好,也不能不讓人搶吧。”
“歪理邪說!”左側神使呵斥。
藍瞳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們試圖以宗教形式來永享死後祭祀都可以,我又有什麼不可以?反正你們的神眼也是搶來的,總不能你們搶別人的時候理所當然,別人搶你就是天理不容。”
右側神使攔了攔身邊的人,用一種溫和的語氣說道:“難道你不害怕死亡嗎?你今天爲難我們兩個將死之人,不怕天理報應,將來也被人挖墳掘墓?”
“你們挺好笑的,”藍瞳男人漫不經心地道:“死就死了,又沒有知覺,就算把我的屍體拿去餵雞我都沒意見,姑且算是廢物再利用。”
座椅上的兩人被他這樣無賴的說法氣得發抖,還沒來得發怒又聽他摸着下巴講:“不過你們倒是給我提了醒,把好東西帶進墳墓裡不但帶不走……這樣吧,反正人也要餵雞,不如就藏進雞肚子裡,要不要我幫你們一把?”
“欺人太甚!”兩名神使一甩寬大的袍袖,手中各出現了一枚乳白色的圓石,那應該就是信徒口中的兩隻神眼,也是藍瞳男人口中說的原生石。
光用眼睛看無法看出原生石上具有什麼力量,但是下一秒,與兩名神使還有一定距離的藍瞳男人便擡起雙手,五指挑動,彷彿在撥動某種看不見的弦,而與此同時,兩名神使大驚失色,拼命抱住了懷中的原生石。
“原生石是好東西,但是你們用不好。”隨着藍瞳男人的動作,他手下慢慢出現了十條異常纖細的線,那些線連接在他每一根手指的指腹上,又穿過空間,分別連上了兩枚原生石。
從剛纔的情形來看,兩名神使應該是可以藉助原生石上的力量的,不過此時他們卻只能抱着原生石,以求它們不會被藍瞳男人搶走,而本屬於他們的原生石卻更像是藍瞳男人的所有物,哪怕隔着百年時光,也依舊能感覺到他和石頭的呼應。
事實上下一秒,兩枚原生石上就出現了微弱的流光,流光沿着由藍瞳男人控制的十條細線逐漸向下流動,水到渠成般接觸到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