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聽得老樑的一番言語,心中更是難下決定。心道:我也不是分什麼貴賤高低,只是師父曾經教導,心中需時時放着一個“善”字。你們雖是山野莽夫,但卻也有很多好處,只一樣我卻接受不了,若他日能把這一樣壞處改掉,我便當你們堂主又何妨?
紅衣少女雖脾氣暴躁,但也知道在什麼場合用什麼樣的脾氣對什麼樣的人,她也知察言觀色,此時見夏言一陣猶豫,臉上盡是爲難之色,心想他定是覺得我們這些人殺人如麻,不願跟我們同流合污,若他答應做堂主,提出什麼條件來,能答應的,我自然會盡量答應他,只不知他心中想些什麼。她也心直爽快,想到這裡,便脫口而出,問道:“我知道你有苦衷,但你若有什麼苦衷不妨說出來,讓大家一起爲你分擔分擔。”
夏言見那些跪拜在他面前的漢子各個眼神誠懇,期盼着他給出答案,心道:什麼時候自己變得如此扭扭捏捏了,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不好說的。當下拱手說道:“小弟實有苦衷,既然大家如此誠懇,我若扭扭捏捏,倒是像個姑娘了,小弟待會說的話但有不願聽的你們儘管叫住,我便不說就是。我實則是鳳城一名門正派的弟子,因爲種種原因才落得此地,幸好身邊這位姑娘一家人救了我,方能活到如今……”
聽他說到此處,紅衣少女不停點頭,心道:我道你跟這妹妹什麼關係,整天形影不離,原來她是你救命恩人。嗯,寨中兄弟那天殺了她父母,你要爲他們報仇那也是天經地義之事。當下凝神聽他繼續講下去。
只聽夏言道:“我從小得師父教導……”說到這裡咽喉有些哽咽,雙眼銀光閃閃,一臉悲傷之色,衆人均知說到了他的傷心之處,臉上也都顯露出淡淡傷感。夏言接道:“他老人家時常掛在嘴邊的就是‘善’字。說:若遇到憤恨之事,也需以善爲念,懲罰作惡之人也要給他們留下一條改過自新的後路。還說因果循環,世間萬物均有天來定,我等凡人只需做勸導之人就好,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隨意動殺念。”
衆人聽他如此說,均知他這話的意思,各個低頭不語,均想:我們都是盜賊,盜賊若不搶奪他人財物,如何生存?你要我們重善,今後便不能去搶奪他人財物,那又何爲盜賊?
紅衣少女卻在心中冷笑:你一來就要我們這些殺人放火的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麼?不如暫且答允你了,以後若要怎樣,還不是我這個寨主說了算?
於是把視線移到老樑身上,但見老樑也在看她的臉色行事。隨即臉上露出微微笑容,向他點點頭。
老樑心領神會,向夏言道:“好,少年人有如此善心,也算是一件好事,既然堂主如此好善,我們兄弟們且也跟你學學做善事也不是不可!”當下咚的一聲拜了下去。
衆人聽老樑如此說,心中雖有異議,但瞧寨主並不說話,只站一旁微笑,也都不敢多話,跟着老樑拜了下去。
見他們均是毫無異議的默認了自己的話,夏言心中甚是高興,與王小花相視而笑。
心道:若師父在世,能看到我這番成就,那該多好!隨即臉色黯然,嘆了口氣。
衆人卻不知他怎的突然如此,都茫然相顧。
紅衣少女突然道:“今日是夏堂主升位的日子,叫兄弟們準備酒菜,好好慶祝一番,今晚大家就放懷大喝吧。”
夏言制止道:“不行,目前黑風寨的人只是暫且退去,我們這計謀瞞得一時卻不能瞞得他們一世,說不定過得今日,明天便要來攻打了。慶祝之事隨時都可以,但這對敵之事明知敵方比我方強十倍,若仍不及時想出對策,那就等於自掘墳墓一般。即是如此,那這慶祝不慶也
罷!”
紅衣少女見他把事情說得頭頭是道,神情略顯着急,眼神誠懇,實不像對紫雲寨另有圖謀。心想莫非他真的只單單想幫助我紫雲寨解困麼?但我紫雲寨與他素無淵源,他何以如此相助?莫非真是出於好心,不願看到雙方戰火交峰,造成無辜死傷纔對我寨如此幫助,希望能化解這場大劫?想到此處,忍不住看了眼夏言,頓時覺得眼前這少年單純善良,自己卻又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麼,心中對他卻又多了一份好奇之心。
只聽老樑說道:“依夏堂主你看,我們目前應當如何做準備迎接接下來黑風寨的攻打?”
夏言聽得此言,也是心無良策,暗暗着急。心想:黑風寨雖暫時被他用這巧妙的騙術瞞着,但終究瞞不了多久,如今對方人多勢衆,若真能找一些修行者來幫助那事情便容易多了!想到此處突然眼前一亮,臉上表情大爲欣喜。
衆人此時本來都在看着他,等他說接下來的計謀,見他面部表情突然變得如此歡悅,各個心中均感疑惑,但也甚是寬心,心道:你如此歡愉,心中必定已想出妙計了。
紅衣少女最是忍不住,問道:“夏堂主,有何妙計不防說出來!”
夏言道:“這計意雖好,但就不知道可不可行,且也並不是一個除根治本的計意,甚至還有可能帶來危險。”
衆人見他說得鄭重,均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知如何作答。
紅衣少女道:“你且說出來聽聽,讓大夥做個決定。”
夏言當下把心中所想給大家詳細說了,有些人聽了大叫好,有些人卻是默默無語,心道:計意雖好,但倘若被看出其中破綻來,那紫雲寨恐怕立馬就要面臨黑風寨的猛攻了,這其中危險甚大,但若不這樣,卻也無其他對策,應當如何是好?心中忖量其中利弊,踟躕不決。
老樑道:“夏堂主這一着以假亂真的計意甚好,但只怕被看出破綻了,這黑風寨不日便要來強打猛攻我紫雲寨,到時那豈不是自找苦吃?”
夏言道:“我擔心的也是這點,所以說出來,讓大家自行忖量忖量。”
紅衣少女道:“其他人此時既然毫無對策,我看只能用夏堂主這一計了。反正此早要被黑風寨發現其中計謀,我們何不冒冒險,且讓黑風寨怕上我們三分對己也甚是有利,何樂而不爲呢?”
老樑心道:寨主說得甚是,且依她所言,冒冒險,嚇嚇黑風寨。當下符合道:“寨主說得甚是,既然寨主無異議,兄弟們也不敢多言了,”隨即叫道:“兄弟們你們看如何?”
堂內十幾個紫雲寨的漢子都齊聲叫道:“寨主之言,勝過天定,我等惟命是從,甘願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
紅衣少女微微而笑,甚是得意。
夏言皺眉道:“我剛纔說了,這計謀只治根不治本,就算這次黑風寨被我們瞞過了,但終有一天還會再來。”
老樑道:“那依夏堂主看,你覺得我們怎樣做纔好?”
夏言道:“我對寨中事毫無瞭解,斗膽問一句,寨中有沒有至交好友?若是有,那便找人來助陣,我們的勝算便又加多一層了。”
衆人均是把頭低了下去,一臉黯然之色。紅衣少女苦笑道:“這五龍山脈曾經有四幫盜賊,其中兩幫早被黑風寨吃掉了,還有兩幫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是哪兩幫了。”她嘆了口氣道:“當時青龍寨被黑風寨攻打的時候,青龍老大來找過我,說與他聯盟,力抗黑風寨,我卻一口拒絕,還信心滿滿的說:若黑風寨他日來攻打我們紫雲寨,我絕不找你青龍寨來助陣。此時就算青龍寨還存在,那也不會來幫我們的忙了!”
說完,又嘆了口氣,語氣中好似有
一絲後悔之意。
夏言聽她此言,言下之意那便是就算在這一帶還有其他山寨,也不會有人來幫助她紫雲寨的了。
心道:既然找不到他人勢力來相助,那我們就算用上這以假亂真的計意,也只是一時的欺瞞,始終會被黑風寨知覺,因而攻打紫雲寨。唉,難道這便是天意麼?上天真要紫雲寨今日衰敗麼?難道上天也在幫助邪教的陰謀得逞麼?師父啊師父,你若在人世那該多好,此時你必定有辦法來化解這一場戰火。
衆人正在自苦心中無良策,又是着急又是擔憂。
夏言也甚是無可奈何,只道造化如此,只能聽天由命了。心中頓時變得委頓頹廢起來。
突覺有人在拉自己的手,扭頭一看,正是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後的王小花,問道:“花妹,怎麼?”
王小花見大家對這黑風寨接下來攻打的事甚是煩惱,她在一旁聽這些打仗的事當然聽得一頭霧水,一無所知,但聽來聽去始終聽明白了一點,他們此時煩惱的就是想不出辦法來如何避過此劫,她天真單純,心想:既然打不過,爲什麼不逃呢,難道這些人連這點也想不到?
於是忍不住便去拉夏言的手,在夏言耳邊輕輕說道:“夏言哥哥,那黑風寨既然這麼厲害,我們爲何不逃呢?”
夏言一陣苦笑,也在她耳邊輕聲道:“花妹,這其中道理你是不懂的。這些人都是好漢,若是見敵人比自己強大便撒腿就逃,豈不變成了懦夫。”
王小花道:“懦夫就懦夫,難道這懦夫的名稱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夏言道:“對你來說或許沒有,但對這些人來說,那簡直比什麼都重要,在說了,我們就算逃,這麼多人,逃哪去呢?”
王小花道:“我倒知道一個好地方。”
夏言好奇道:“你說來聽聽。”
王小花道:“這地方你也知道的,那便是我們掉下去過的那個地洞。”
夏言聞言,沉默了半響,嘴中自言自語的念道:“地洞,地洞。”突然眼前一亮,臉上更是驚喜交集,顯得十分激動,拉着王小花的手,道:“花妹,你真是我的救星。”說完,緊緊抱了她一抱。
王小花卻茫然不知所以,心道:我怎的一句話竟讓他如此激動?
其餘人一開始見夏言在這危機當口還有空閒與王小花閒聊,心中老大不高興,但卻沒人敢說,紅衣少女看在眼裡,心中卻有些酸酸的。
此時見夏言突然變化如此之大,均是詫異不已。
老樑問道:“夏堂主似乎想出了一條妙計?”
夏言道:“正是,正是!”仍是顯得十分激動,看向紅衣少女道:“寨主,我有一句話想確定一下。”
紅衣少女道:“說來無妨。”
夏言道:“像我們這樣的幫派,是不是每個山寨裡都會有一條秘密通道?”
紅衣少女沉默了半響,心道:你怎知我寨有秘密通道?雖不知這其中原由,卻很誠實的答道:“是的!”
她不知,原來夏言在哪地洞裡出來後,便已知這地洞肯定是黑風寨的人挖的,其用意就是以防萬一他日逃災避難之用。所以他便聯想到既然黑風寨能想到這樣逃災避難的法子,那麼其他山寨的寨主是不是照樣能想到呢?所以把這話向紅衣少女問了出來,以此確定。
聽得紅衣少女的回答,夏言更是胸有成竹,道:“既然如此,這次我便有法子讓黑風寨至少損失一半的實力。”心想:爲了阻止邪教的陰謀,首先就要阻止黑風寨攻打紫雲寨,那死傷自是在所難免,只盼能讓黑風寨知難而退,打消對紫雲寨覬覦的念頭,因此消除了這場戰火,避免死傷減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