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 可憐之人
“我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怎麼樣?”風清揚的語氣開始緩和,自然的,宣羅本人也放下了堤防的心。
如此一來,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一散而空,他的臉色也沒了最初的猙獰,不過說來也好笑。
當他們之間的殺意統統消失之後,宣羅本人卻像是防賊一般,眼珠滴溜溜的轉得飛快,盯着風清揚,眼裡充滿了無奈以及鬱悶。
“還是那句話,我怎麼相信你!”風清揚不想與他繼續廢話,畢竟現在自己掌控了上風,那自然是要爲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纔是。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更何況現在只要加以爭取,那之後的利益更是無法想象,這一點,風清揚顯然不想放棄,更不想輕易的對宣羅鬆口。
果然,當風清揚迴歸正題之後,宣羅的臉色頓時變了,原本是蒼白,但現在卻是成了醬紫色,面具下的臉風清揚雖然看不見,但從他顫抖的身體便可感知一二。
“給我一定的好處,否則,我如何相信你?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下三濫之人?”
說到此處,風清揚語氣一頓,目光閃爍精芒,炙熱的目光中,散發着濃郁的渴望之色,顯然是不想給宣羅任何佔到便宜的機會。
“更何況,現在的你爲了生存下去,連同類的神魂都要設計吞噬,就憑這一點,我便無法相信你。”
此話一出,宣羅渾身巨震,面具下的臉,更是驟然扭曲了片刻,他是誰?他在中古可是縱橫天下的“半聖”級存在。
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受到供奉,更是會被無數人頂禮膜拜,不說其他,就憑半聖兩個字,便足以證明。
能夠成爲這等人物,又豈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下三濫之人?風清揚的話,幾乎像是一根根極爲細小的針,深深的扎進了宣羅的心中。
原本想要反駁,但最後一句話,卻是讓他剎那間將到了嘴裡的話全部吞了回去,畢竟他說的是事實。
一個以設計吞噬同類神魂的修士,如此作爲,本就是魔道風格,試問這等人又有人誰敢去相信?一時間,一種落寞以及無奈的心緒傳遍全身。
他幾乎像是失去了渾身力氣,無法再反駁風清揚的任何一句話,只是那麼站在虛空,沒有之前的猙獰,更沒有之前的殺意,有的只是一種垂垂老矣那種的寂寥。
“小子,你說的不錯,我的確無法讓你相信我的人格,畢竟以我現在來說,人不人鬼不鬼,已經去了最初的東西……”
他深深一嘆,旋即擡起右手,放在臉上的面具之上,再放上去的剎那,他停頓了那麼幾息,顫抖的手在無聲無息的詮釋着他此刻糾結的內心。
時間緩緩過去,風清揚都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兩天,亦或者是更久,但他沒有出聲打擾宣羅。
他知道,此時的宣羅本尊,或許是正面臨着一種內心的煎熬,一旦突破,將會得到靈魂的昇華,雖然不能復活,但卻能讓自己從此不會活得那麼累。
終於,他顫抖的手停止下來,輕輕的握在面具之上,接着微微用力,赫然之間,將其摘了下來。
幽深的瞳孔看着風清揚,似乎與面具下的眼眸沒有不同,可觀看的風清揚,卻是心裡飛快的跳了起來。
這不是緊張,而是因爲震撼以及驚訝,宣羅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中年男子,可摘去面具之後,露出的陣容竟像是年月七老八十的老者。
那種不是正常的衰老以及滄桑,還有臉上那揮之不去的疲倦與痛苦,寫滿了人生百態,一張臉上,竟是刻滿了歲月的昏暗痕跡。
這是怎樣的臉啊,風清揚內心感嘆,原本對於宣羅的訛詐以及之前自己對他威脅,現在想起來,忽然感覺自己的確太不應該。
這哪裡是什麼梟雄,分明就是一個垂垂遲暮的老者,臉上的痕跡,沒有爭霸,更沒有邪惡,也沒有猙獰。
“我這樣子是不是很嚇人?”看着風清揚微微睜開的嘴,宣羅內心苦笑,臉上的皺紋在內心的表態下更加扭曲起來。
“你說,以我的模樣,還能讓你相信嗎?”他自言自語,懸浮在半空的身體剎那間墜落下來,降臨到風清揚身旁。
雙目當中,之前的殺意以及憤怒皆是不見,似乎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或者將他解釋爲,帶上面具的他,是一個猙獰恐怖的惡魔,那麼現在脫下面具的他,纔是那個真正的他,真正的“半聖”級強者,只不過這個強者有些蛋疼。
“這纔是真正的你。”風清揚淡淡開口,以一種尋常且又漫不經心的語氣對着宣羅說道,他的聲音也消失了最初的強硬以及凌厲,化作了謙和。
聞言,宣羅再次一笑,依舊是苦澀的笑容,笑起來恐怖到了極點,若是嘴角的抽動,別人甚至都要以爲他到了暴走的邊緣。
“你難道想要一直隱藏在面具之下?”末了,風清揚再次輕聲道,此話一出,宣羅的面容明顯扭曲了片刻。
不過僅僅是剎那,就如龍的逆鱗,風清揚的話,無疑是一針見血,說到了他的心坎之處,那種痛苦分明是無已加復。
“你以爲我想嗎?”這一刻,宣羅像是一個萬年不曾說話的寂寞之人,此話一出之後,頓時對着風清揚翻江倒海的傾述起來。
“親人,徒弟,師尊,一個個都隕落在歲月的碾壓下,如今只剩下一個不人不鬼的我,你以爲我活着不累嗎?”
“你可知道我內心的感受,數萬年的寂寞,無人可以知曉,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擔憂,是否明天就會被天道察覺此地,然後將其抹殺,那時候自己是否還能夠以這種神魂的狀態活下去?
今天你能發現這裡的秘密,那今後,難道就不會有人嗎?就算你不說,或許下一次的人便會說出去也不一定。”
他羅羅嗦嗦,一連說出好久,字字珠璣,好似連珠炮,說得風清揚幾乎不能開口回答,只能靜靜的看着他,看着眼前這個可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