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府

上京的王府佔地不如封地大,可就是這樣仍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城裡佔了一整條街。離皇宮也就一盞茶功夫的路程,附近住的都是上京城裡最頂尖的權貴人家。

寶珍的院子是蕭紹親自定下的,靠近王府後園的一處院落,不算特別大但勝在房舍精緻,風景秀麗。院子裡的花木顯然提前精心打理過了,種的都是寶珍平日裡喜愛的花草,院角一棵合抱粗的大榕樹,樹蔭直遮蔽了半個院子,樹下有一架精巧的鞦韆。

屋後便是一片大湖,水面闊大,到了夏天荷花盛開的時候必定是勝景,院落名稱還用了封地的明心二字,也是蕭紹親自取的。

爲了這事,三姑娘蕭玥又回屋哭了一場:“二哥自來偏心,府裡誰不知道我最愛荷花,二哥卻偏偏將那院子指給了表妹。”說着看向母親江氏“我比不過大姐姐也就算了,可明明我纔是父親的女兒,在府裡卻處處低那小丫頭一頭。。。。。。”

江氏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生的身形嫋娜,眉眼堪憐。平日裡愛好個迎風流淚,對月傷懷,若放在別處倒也是個惹人憐惜的美人兒,只可惜定南王蕭廣並不好這一口,要不是看在老王妃的份上,江氏也掙不上這側妃的分位。

此刻江氏正一臉心疼的看着委屈不已的女兒,臉上一副楚楚之態,自憐到:“是母親對不起你,誰讓我只是個側妃呢,誰讓我的肚子不爭氣,沒給你生個兄弟替你撐腰呢。。。”說着也流下淚來。

三姑娘聽了這話直氣了個倒仰,從小到大每每如是,但凡她受了什麼委屈想讓母親寬慰,最後必然是母親表現得比她還要委屈,而且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

因對着母親嚷到:“你就會說這些,難道讓你當了王妃父親就會喜愛你不曾。。。。。。。”看着母親梨花帶雨,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看着自己,三姑娘心煩不已,腹誹到我要是父親,也不喜歡你。“要是祖母在就好了,我看那小丫頭還怎麼得意”

江側妃聞言一嘆,沒有告訴女兒就算老王妃在時,也做不得世子的主,況且老王妃雖說對自己和女兒不錯,可跟世子那也是不能比的,將來連整個王府都是他的不是。

想想王府裡王妃自是不用說,她是正妻孃家又得力,膝下有三個兒子,世子也是王妃所出,因此自是底氣十足什麼也不用怕的。吳側妃雖說也不甚得王爺寵愛,可是勝在兄長爭氣,又替王爺生了兒子,到了什麼時候都不會受虧待。至於沈姨娘王爺喜她年輕漂亮性子好,關鍵是孃家能替王府掙來大筆銀子,倒是比她這個側妃在王府裡還有體面。

只有自己即沒有得力的孃家,又討不了王爺的喜歡,膝下這麼多年就只得了三姑娘這麼一個,唯一的靠山老王妃頭兩年又去了,自己在府裡的日子日益艱難。想到這裡,江氏不由的又哭溼了幾條帕子。

母女兩對坐垂淚,屋內的丫鬟面面相覷,隔幾日主子必得來這麼一出,原先丫頭們還紛紛上前勸慰,可日子長了這勸人的話自己都說煩了,更何況聽的人?只是做下人的,不勸又能如何?只能打跌起精神,再把平日裡勸人的話細細說上一遍才行。

這邊,待寶珍從柳王妃處吃過晚飯回到明心居,葉媽媽早已帶了人將屋子收拾妥當了。雖說白日裡已經初初看過一回了,可到底是自己的院子,雖說天不早了,寶珍還是帶了丫頭饒有興致的將院子裡裡外外逛了一遍。

正面三間上房一明兩暗,左邊一間做了寶珍的臥室,中間起居室,右邊一間便擺了書桌書架,方便寶珍平日裡讀書寫字。三間屋子並不曾真正隔斷,而是用了高大的多寶閣虛虛的擋了,但見那架子上鈞窯瓶,汝窯碗,各色玉石擺件,錯金博山爐等等錯落擺放,當然也有那從集市上淘回來的不值錢但新奇的小玩意,都是寶珍在封地時喜歡的,這次回京都帶了來。

寶珍喜滋滋的撫了門上一副水晶珠簾,但見那上頭顆顆珠子淨透一絲雜質也無,小姑娘多半喜愛這樣亮晶晶的東西,寶珍也不例外。

見寶珍喜歡,一旁跟着的丫頭站出來一個笑着對寶珍說到:“表姑娘,這副珠簾是世子爺特意吩咐拿進來給姑娘。”說着想了想又加了句“聽說是什麼西邊的波斯國進貢的,這還是世子爺秋狩時拔了頭籌,陛下賞賜的呢。”

寶珍原就見人羣裡有幾個臉生的丫頭,倒也沒太在意,本來伺候她的人就多,可到的了她跟前的也就那麼幾個大丫頭而已。

只見她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生得眉眼俏麗,打扮也比旁的丫頭華麗些,說話口齒伶俐,便知是王府裡有體面的丫頭了,便好奇的歪了頭問到:“你是?”

見寶珍問話,那丫頭拉了身側的另一個丫頭回到:“奴婢明雪,這是明雨,因世子爺說姑娘身邊的姐姐們都是從封地上來的,恐怕對京裡的情況不甚熟悉,因此指了咱們姐妹來,好歹能幫姑娘跑個腿傳傳話什麼的。”

寶珍見她說的謙虛,實際當然不是這樣的,這兩個人大抵就是表哥指給自己的大丫鬟了,能被表哥看中,身上自然都有幾分過人之處。

人人都知道表哥自己長得好,也喜長得歡漂亮的人,就說跟在表哥身邊的承影,純鈞,七星,湛盧四大小廝就皆是容貌俊秀,行事伶俐之輩,走出去一般富貴人家的公子也難及的上的。

果然,這兩個丫頭也都是容貌出衆,行事大方穩重,一問還都是識字的。明雪的祖父是現京裡王府的大總管,而明雨的哥哥便是王爺身邊的承影了。寶珍在心裡暗自點了點頭,都是有來歷的,也是一般的人表哥怎麼會容她到了自己身邊來。

“很好,那你們以後就跟着淺碧,輕紅她們一塊吧。”寶珍看了兩人笑到,又讓葉媽媽各人賞了她們一副赤金鑲貓眼石耳墜。

離京五年的皇后胞兄定南王舉家進京這件事自然在京中引起了轟動,一時拜帖如雪片一般涌涌而至,而作爲王府的主人定南望和柳王妃在會客之前,自然是要先進宮拜見皇帝和皇后娘娘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便有天使帶了皇上的旨意到王府,宣定南王還有定南王世子和兩個雙胞胎小王爺進宮覲見。

二姑娘陪着母親吳側妃從柳王妃處請安回來,母女兩沉默的行在王府後園。雖是冬日,但花園裡仍有鮮花開放,蕭瑛知道那都是特特在暖房裡培育的開花之後再擺出來的,只是京裡到底比不得封地上暖和,因此這院子難免還是顯出幾分蕭瑟來。

“唉——”蕭瑛扶了母親的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吳側妃有些好笑的看了一貫沉穩的女兒難得的孩子氣問了句:“好好的嘆什麼氣?”

“哥哥如今還不知道如何傷心呢。”蕭瑛看了眼母親有些擔憂的輕聲說到。

想想這府裡,二哥是一出生便封了世子的,就連四弟和五弟也是滿月時便封了正四品的宣威將軍和廣威將軍,只有自己哥哥夾在嫡出的兄弟中間,卻處處不如人,偏他又不是個心寬的。

三公子蕭守因不是嫡出本就覺得自己不如別的兄弟,再加上上頭年長他兩歲的世子從小就處處表現的比人強,從小就讓他倍感壓力和挫敗。在世子的光環下,世人那裡還知道定南王府還有一位三公子?再加上他本身喜文厭武,在王府裡就更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

吳側妃聞言微皺了眉,看着女兒有些嚴厲的說到:“自古嫡庶有別,禮法如此,他有什麼好不滿意的?想他好歹投生在這王府裡,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有名師教導,要是這樣他還不知上進,光知道怨天尤人,那他過不好就與別人無干了。”

吳側妃小時候是過過食不果腹的苦日子的,也知道外頭窮人家的孩子像兒子這樣的年紀早就該當起養家餬口的責任了,想自己的兄長,十三歲便上了戰場,一刀一槍拼到如今,不然那來的今日這一場富貴。

“母親不要生氣,”蕭瑛見母親動怒,忙出聲勸道“哥哥年紀還小,一時想左了也是有的。”

“連你我做爲女子都懂的道理,難道他從小念四書五經的男子倒不知道了?”吳側妃難得動怒,冷哼一聲到“哼,我看他不過就是被那些什麼詩詞歌賦弄移了性情罷了。”

蕭瑛想了想,還真覺得母親說的有道理。哥哥雖說喜文厭武,可喜歡的卻也不是什麼正經文章。在封地的時候,每每和那些自命風流的文人公子們弄什麼文會詩會侃侃而談,在她看來也不過是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們自自說自話,於民生經濟並無任何助益。

想到這裡,蕭瑛也覺得有些發愁,想哥哥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如此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了局。但願他從封地來了京裡,眼界開闊了,心裡也能想開一些吧。

這邊柳王妃送走了皇后宮裡來的特使,對身旁的張媽媽疑惑到:“皇后娘娘想要見見家裡的幾位姑娘也就罷了,怎麼還讓把寶珍也一起帶進宮去,說是想要瞧一瞧。”

張媽媽聞言一笑,說到:“要奴婢說王妃這也是關心則亂了,想咱們表小姐本就是公國府的長房嫡女,要說這身份皇后要見一見原也沒什麼,再說珍姐兒又是自小在王爺和王妃您膝下長大的,皇后想見也正常。再有嘛。。。。。。”

柳王妃聽了張媽媽說的頭頭是道也覺得有道理,正要聽她接着往下說呢,就見她停住了,便笑到:“你這個人,倒還賣起關子來了。。。。。。”

見柳王妃這樣說,張媽媽也就不再賣關子了:“再有嘛,恐怕就是因爲咱們家世子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