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過兩日趙二的妹妹要到府裡住些日子,你這兩日叫人安排個院子,”蕭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見周寶珍一臉不明所以的神色,又加了句”離母親的院子近些就行。”

周寶珍點點頭倒也沒往別處想,只是有些疑惑的問到“好好的,怎麼那位趙小姐要住到咱們家來?”

“這些內宅之事,你還是待會兒自己去問母親吧。”蕭紹不願意多說,笑着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周寶珍佛開他的手,拿帕子揉了揉自己的臉,一臉嬌嗔“表哥就愛欺負人。”

“慎親王請命說要領軍去河北剿滅叛軍,他打着爲妻女報仇的旗號,又有大長公主在一旁,如今朝中大臣倒是可憐他的多。我再要攔着倒真成衆矢之的了,可去是去了,能不能由着他做主就兩說了,我準備從遼東調兵,讓趙二做副將……”蕭紹一向知道她聰慧,將外頭的事略說了兩句,想來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就見她含笑點了點頭“表哥放心,我醒的的。”

一時早飯上來,甜的鹹的擺了一桌子,因蕭紹昨日回來的時候酒有些多了,周寶珍怕他沒胃口,一早便命廚房做了胡辣湯來。

蕭紹一見這個果然歡喜,說了句“這個好”單撿了這個喝了兩大碗,又吃了幾隻醬肉包,頓覺得說不出的暢快。

周寶珍見他吃的香,也讓人給自己盛了一小碗,就着豆腐皮包子慢慢吃。

一時蕭紹吃過早飯出去了,周寶珍讓人招來管事娘子,問到“後花園里老王妃住處附近,可還有適合待客的院子?”

管事娘子見問低頭仔細想了想,方回到“地方倒還有幾處,只不知是誰人要住,遠香館地方大環境也清幽,只是院牆就挨着王府的後巷,未免稍顯偏僻了些,聽鸝館位置好,房舍也修的精緻,挨着老王妃的院子也最近,可就是地方小些……至於其它幾處又都比不得這兩處了……”

周寶珍想,遠香館緊挨着王府後巷,趙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住着就有些不合適了,再說那處地方也大,她們主僕幾人住着也太空曠了。

“就安排聽鸝館吧,是遼東總兵家的大小姐,你這就吩咐人去收拾屋子,裡頭的家居擺設只管挑精緻的來,再有院子裡的花木也要重新規整,貼身伺候的人就不必要,你找幾個機靈的小丫頭和兩個粗使婆子,預備着跑腿幹粗活使。”

那管事娘子是辦老了事的,這麼一聽心裡多少就有數了,這是位嬌客,怠慢不得,“是,那老奴現在就吩咐人預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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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起來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他們的親孃去的早,當爹的又不清白,居然由着房裡的姨娘挑唆,要將嫡出的大小姐配給姨娘家的侄子……”老王妃同兒媳婦兩個在房裡說梯己話,說到遼東總兵府裡的事也不免皺眉,因爲實在是不堪“所以說沒孃的孩子可憐,好好的大家小姐竟要受這等髒氣。她母親在世時,曾來拜見過我幾回,最是個賢淑良善的性子,只可惜好人不長命,自個兒被個妾擠兌的早早就去了,倒留下兩個孩兒在世上吃苦。好在趙俊還算爭氣,這幾年在軍中也很立下些功勞,總算能護住妹妹幾分。然而女孩兒不比男子,總要在後院裡討生活,這不就被那姨娘盯上了。趙俊爲了妹妹求到你表哥這裡,我想着這樣的事叫他出面說出去不好聽,便只說我年紀大了,膝下的女兒又皆已出閣,想要個女孩兒在身邊作伴,這才能將她接了來。”

“原來竟是這樣。”周寶珍點頭,也難怪表哥不耐煩說這些事,若不是趙俊追隨他多年,又一直忠心不二,表哥再不會管這樣的事。遂將早上的安排一一說了,最後笑着到“若那趙大小姐真是個好的,母親就只當多了個女兒吧。”

老王妃頗爲暢快的笑了起來“你安排的很好,本該如此。咱們這樣的人家,原不怕多養幾個人,既然接了來就要好好對人家,她小時候我還見過幾回,是個懂事知禮的孩子。”說着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說到”你倒是個心寬的,本來照他哥哥的意思,還想在你表哥那兒替她求個側妃的恩典呢。”

周寶珍一聽這話,對了老王妃撒嬌到“我怕什麼,萬事不還有母親嘛。”

“哈哈哈”老王妃摟了她在懷裡摩挲,看了她笑問到“這麼一個位正當妙齡的大姑娘要住到府裡,你就真一點也不害怕,那位趙大姑娘聽說可是個美人呢。”

“母親你也跟着表哥學壞了,”周寶珍直起身子,看了老王妃正色說到“表哥若真有心納她,這事怕事就到不了我跟前了。”

表哥若真有心納小,就必定不會讓她來張羅這些事,只會讓管事的都預備妥當了,到了新人進門時纔會報到她跟前來。

說着她看了老王妃一眼,目光堅定面帶羞澀的說到“再說表哥,我總是信他的。”信他必不會負我,不會捨得讓我傷心難過。

老王妃聽她這話,想着兒子這些年的心血看總算沒有白費,欣慰之餘也覺得珍姐兒這孩子看着和軟,內裡卻再清楚明白不過,當下撫了她的頭嘆到“如此,也算是不辜負你表哥的一片心。”

蕭紹立在門外,聽得裡頭婆媳兩個說話,當他聽到珍姐兒那句“表哥,我總是信他的”當下只覺得心頭一片熨貼,眼眶發熱幾乎不曾掉下淚。

早上他故意將話說的不清不楚,不想那丫頭卻是全不在意的樣子,就那樣點頭答應下來,連多問一句也沒有。他原以爲是兩人在一起的日子長了,又有了兒子,他的小姑娘漸漸就不再將他放在心上了,不想凡此種種不過因着她心裡信他罷了,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且不說夫妻兩個隔了一道門簾是如何情思繾綣,將彼此看作是知己,公主府裡的夫妻兩個卻是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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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明同兄長商量過後決定由他帶人去西北找父親,人手蕭紹自會替他準備,他這兩日只忙着看些關於西北和韃靼的資料,順便讓人預備一路要用的東西。

當然做駙馬的要出遠門,公主那裡還得想個合適的理由,不過實情又是萬萬不能對她說的。

只是還沒等他想好要如何同妻子說,三公主那裡就先得了駙馬在收拾東西,要離開公主府的消息。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最近兩人之間夫妻關係降至冰點,可因着有兒子且駙馬還在府裡住着,三公主總想着兩人還有和好如初的日子,不想如今他不說一聲就要離開。

書齋裡,管事的正指揮着幾個小廝收拾東西,周延明本人則在書房查閱西域地誌,想着總要先熟悉了地形,做到心中有數纔好。

三公主帶着軍士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忙碌打包的場景,頓覺胸中一涼,頭目森森起來。

“將這幾個膽敢挑唆駙馬的奴才給本宮捆起來。”只見她柳眉倒豎,指着眼前的幾人厲聲喝到,過後她又對着自己的侍衛長吩咐到“將這院子圍了,一隻鳥也不許放出去。”

“是。”侍衛答應一身便開始行動,院子裡一時雞飛狗跳起來。他們原都是宮中侍衛,公主出降時便被皇帝指給了公主,一身榮辱皆系在公主身上,平日裡自然也只聽命於她。

“敢問殿下,這裡頭可是有什麼誤會,奴才等並未挑唆什麼……”管事的到底老練些,被人押着掙扎着擡頭衝公主問到。

三公主哪裡理他,當場一鞭子甩到他臉上,冷笑一聲“你憑你,也配來問本宮?”

那管事的一臉血痕,口中忙忙請罪到奴才該死,還請公主恕罪。”

“既然他不配問,那麼延明倒想問一問公主,這喊打喊殺的是要做什麼?”不知何時,周延明已經從書房出來,穿一件家常道袍立在階上皺眉朝三公主問到。

三公主看見他先是一陣恍惚,階上的男子鬱郁如林中修竹,永遠都顯得那樣舒緩從容,這也正是讓她着迷的地方,繼而又見着他臉上神色,只覺對方是在嫌棄自己,便出聲問到“聽說駙馬要離府,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延明正想同公主說……”

話還不曾說完,三公主的鞭子已經到了,就聽她揮舞着鞭子咬牙喊到“周延明,你還有沒有良心——”

周家大房幾個兄弟都是自幼習武的,周延明雖一直以書生面目示人,然身手卻是不差,三公主這點能耐自然傷不到他。就見他姿態瀟灑的左突右閃,口中問到“公主因何如此?”

三公主的鞭子揮的是虎虎生風,卻始終近不了他的身,當下惱怒更甚,這個男人連這種時候都不讓她,她心中委屈,眼淚就流了下來,朝他哭喊到“周延明,你要是敢拋下我和孩子,今日我就死在你面前。”說着鞭子一停,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處。

“公主你這又是做什麼,當心傷到自己。”周延明神色無奈,知道她必然是誤會了什麼,解釋到“延明是要出趟遠門,並不是要拋下你和孩子——”

“什麼?”三公主一愣,看向他的目光狐疑像是不信,猶豫着問到“此話當真。”

“這是自然。延明少時的恩師在家鄉開了間書院,前些日子寫信來說是正在家修書,正好我這些日子在京中呆的氣悶,便想出去散一散……”周延明將這幾日想好的理由說出來。

“好好的,你在京中如何會氣悶……”三公主直覺反駁,可話說了一半卻停了下來,想想駙馬的處境,夾在自己和珍姐兒之間,蕭紹還是他的親表哥,王府同公府同氣連枝,一榮具容……

“都是當孃的人了,還這樣孩子氣,說什麼死不死,你死了叫我和兒子怎麼辦?”周延明見她情緒平靜下來,不復方纔激動,走過來輕輕握住她拿匕首的手,口中緩聲說到。

別的猶可,三公主聽得一句“叫我和兒子怎麼辦”當即崩潰,投到他懷中大哭起來“你真的不會丟下我?”三公主仰頭,滿臉淚水的看着他。

“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子的母親,到了什麼時候我都不會丟下你……”周延明擡手撫上她的臉,低頭神色溫柔的看着她,這算是成婚以來,他說的最露骨的一句情話。 萬斛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