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玘點點頭:“有理!既然現在的朝局發展下去可能如秦末一般大亂,敢問覆巢之下哪有完卵?
據鄙人所知,天下將大亂之讖語,不只伯求與公達曾提起過,議論者甚多,也都言之有據,而且相信此言者也大有人在。
因此,許多數人或趁此機會中飽私囊,以待大變;或避居南方偏野,以圖自保;也有豪門子弟雄心勃勃,暗中籠絡天下人,囤積力量與圖謀不軌;還有人借黨宦之爭兩邊討好從中漁利。
而真正迎難而上,犧牲個人利益而救國於危亡者、救百姓於危亡者,卻百難覓一!鄙人以爲,這纔是大漢真正的忠臣。
鄙人不才,既身爲宗室子弟,不忍看漢室亡、百姓亡,計將激流勇進做一忠臣,以身許國,粉身碎骨,不敢明哲保身!”
劉玘不想與荀攸談什麼計謀,此人計謀深遠,就具體的戰術而言,自己無疑趕不上他。
不過自己有先知先覺,在大戰略上自然可以將其秒殺,這是他不具有的優勢。
荀攸畢竟只是參謀型文人,與賈詡類似,並不具備領袖的氣質,因此劉玘就想從氣勢上把他壓倒。
果然,荀攸一聽,立刻被他慷慨激昂的氣勢所壓服,不由得一愣,好半天才說道:
“足下勇氣可嘉,佩服!不過,天下大亂乃是揣測,如果有智者能夠除掉宦官,改革弊政,仍然能夠保住大漢江山,百姓免遭塗炭,然愚觀足下之意,似乎已斷定天下大亂已成定局,未免有些過於武斷!”
“並非過於武斷,鄙人偶遇一高人,其精通占星術,據其言,如今紫薇星星光暗淡且搖擺不定,熒惑星則熠熠生輝,預示天下大亂的確是必成定局……”劉玘又拿出了神秘學侃侃而談。
古人很相信這個,把這東西拿出來有利於增加自己的逼格。
不過這都不重要,作爲穿越者的劉玘,他知道現在正處於中國歷史上的一個寒冷時期,也是一個“小冰河期”。
在這種氣候之下,氣候變得有些沒有規律,旱災水災頻發,這對於農業生產有極大影響。
古代農業水利設施缺乏,加上沒有化肥農藥單產低,都是靠天吃飯,如果經常發生天災,老百姓自然都會吃不飽飯,與其等着餓死還不如起來造反以獲得生機,這也是王朝更迭的主要原因之一。
劉玘一說完,王堂首先點頭表示認可:“荀郎,劉郎遇到的高人可不簡單,搞不好是一位得道仙人,比如用石炭破賊就是其所傳授……”
他把劉玘好多異乎尋常的發明說了出來,荀攸一聽大驚,忙問張邈是否真有其事,張邈連連點頭:“這倒是千真萬確……”
荀攸一聽,神色立刻尊重不少,接着便又問道:“既然足下遇高人指點,不知那位高人可否已說出天下大亂在何時?”
劉玘一聽,這樣的人隨便說?天機不可泄露,說出去就是妖言惑衆,罪名不小。
“天機豈可輕泄?家師自然也未曾明言,言語之間非常隱晦,鄙人也不甚了了,他日我若再遇到家師,當再仔細再問問,來,我等同飲一杯!”劉玘笑了笑,然後又端起了酒杯。
荀攸自然是絕頂聰明之人,已經看出劉玘應該知道大亂在何時,不過這裡人多,肯定不好講。
於是他先幹了一杯酒,然後心中又琢磨道:“他既然有奇遇,得想辦法把那個大亂的日子讓他說出來,自己纔好趨利避禍!”
張邈倒是個熱心腸的人,又開始給他講起劉玘的詩文,荀攸聽罷,更加肅然起敬,才知道何顒絕對不是酒後胡亂點評。
又飲了幾杯之後,他就與劉玘探討如何治亂。
劉玘說道:“欲堪亂,先得找出亂之根源,鄙人認爲亂源有四,首先,皇帝昏聵,不聽忠言,恐怕就是公達、阿舅這樣的大才子錄尚書事也於事無補。
我等爲吏,也就是儘可能安定百姓而已,希望皇帝有朝一日能夠幡然驚醒,勵精圖治,否則恐無力迴天。
其次,有些人妖言惑衆,散佈一些歪理邪說,一旦時機成熟,肯定會造成大亂,比如現在宣傳太平道的張角兄弟就很令人懷疑,可嘆很多官吏、百姓居然還奉若神明,不知危機就在眼前。
再次,天道循環,月有盈缺,如今連年大災,百姓衣食無着,或許正是就是‘缺時’,此種情況很容易讓百姓產生叛亂。
最後,朝廷對邊地政策失誤。我認爲,當初絕對不應該將南匈奴、烏桓等人安置在河西河東之地,畢竟遊牧民族生活方式完全不同,一旦任由他們在邊地坐大,若有朝一日國中有事,他們就會舉兵南下,屠戮中原!”
漢末至南北朝幾百年動亂,包括後來的五胡亂華,就是當時的國策出了問題。
當時的統治者隨意將遊牧民族集體安置在內地,這些民族坐大之後,肯定會南下中原,沒有一次可以例外。元、清漢人被奴數百年,也很能說明問題。
張邈一驚:“你懷疑太平道會是振臂高呼者,有何依據?我看,他們以符水治病救人,很多人因此得以痊癒,也就是普通的傳道者而已。”
畢竟在這以前,還從未出現過宗教爲號召領導百姓叛亂者,張邈自然不肯相信。
這就好比陳勝吳廣起義,當時朝廷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之後,百官幾乎都不相信。
因爲春秋戰國時期王權更迭,都是由貴族帶頭,沒有任何一次較大規模的叛亂是農民帶領的。
張邈一聽,立刻低頭陷入了沉思,畢竟這可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