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薰一眼看到了適才放置青花瓷瓶的榻桌上擱置的一碟子蜜餞、和一盞吃藥後潤喉清口的荷花香露。但榻旁桌上都不見了那隻奪命的青花瓷毒藥瓶。流薰心頭多少明白幾分,就湊去景珏榻邊坐下,將點心放在榻桌上,問一句,“珏哥哥可還疼嗎?”
她伸手探探景珏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如釋重負道,“頭不燙了,阿彌陀佛,果然是旎姐姐是再世女華佗,妙手回春的。”
“天色已晚,怎麼還未去安歇,反來我這裡了?”景珏溫聲問,極力掩飾自己的不安,掙扎了起身坐起。
流薰嘆息一聲道,“還不是哥哥和蘭馨公主,鬧得沸反盈天的,各不相讓。這還沒回京城就鬧得雞犬不寧,若回了京城,不知會如何。都怪我,早知如此……”
流薰說着,信手端起桌案上那碟子點心道,“來,吃一塊旎姐姐做的點心吧?”伸手就去端食。
忽然看到桌上的那碟子蜜餞,忍不住去拿。
“薰兒!”景珏一驚慌亂阻攔,流薰手一抖,那碟子點心墜地,啪啦一聲,汝窯碟子碎裂,驚得流薰的腳向後一縮,緊張又嗔怪的推了景珏一把道,“毛手毛腳的,怎麼了?白白辜負了旎姐姐一番心意。”
流薰杏眼一瞪,透出幾分嗔惱,側過身去,有些矯情。
“不,不是,是放置在那裡時,落了蒼蠅。”景珏支吾着,眸光裡透出些不安。流薰卻心頭一寒,這些食物裡八成是灑了毒藥。
流薰黯然噙淚說,“早知你如此受苦,還不如當初同你一道去做五湖散人,私奔了去,倒也乾淨。”
景珏長喟一聲,輕輕拉起她的手,纔要說話,忽聽窗外幾聲遠遠的雞鳴。
“喔喔喔~”
雄雞一唱,催得人心紛亂,更有附和的雞鳴聲此起彼伏。景珏不由望去紗窗。
“呀,天亮了!”流薰側頭望去窗前。
景珏一把握住她的臂,那手一陣顫抖,忽然哽咽道,“薰妹,你可是願意同哥哥一
道去?此生都不分離?”
“去哪裡?”流薰疑惑的問,望着他含淚的眸光裡滿是血絲充盈,她透出幾分驚喜的猜測,忍不住壓低聲音問,“珏哥哥你想通了?帶流薰一道走嗎?”她透出些羞怯說,“咱們先去,待安穩了根基,就接哥哥和旎姐姐同住,可好?”
景珏對她笑笑,吩咐她說,“幫我把榻桌上那盞香露拿了來。”
流薰探身去取過那盞香露,湊去鼻間嗅嗅,淡淡的絳色,聞着沒有什麼特殊的氣味。
“薰妹!”景珏緊張的喝住她,旋即放緩聲音道,“給我!”
“這是什麼露?顏色這麼怪異。”流薰問。
“是新調的梅子露,旎表妹送來給我潤口的。”景珏敷衍着,忽然問,“你可想嚐嚐?”
流薰一驚,牙關發寒,心頭一冷,景珏他,他果然要親手毒死她?這纔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流薰慘噎的一笑說,“好呀!”
說罷就捧了那毒藥向脣邊送。
“薰妹!”景珏驚得一把執住她的手臂,眸光裡似有千言萬語般凝望她,輕聲道,“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一句話。”
說罷,緊緊抱住流薰,那瞬間,他咬着流薰的耳根輕聲,“我先喝,咱們一人一半。今生,再不相離!”那話音很輕,卻是字字清晰,字字落地有聲,滾入流薰的耳道。流薰心頭一顫,難道景珏下定了心思,不忍逼她,就選擇瞭如此不得已的法子,同她一道去赴死?
景珏說罷一笑鬆開她,薄脣深抿就湊去她手中的杯子旁,輕聲道,“你餵我吃!”
流薰驚得手一抖,驚惶的目光掃一眼那紋絲不動的屏風後,手卻往高一擡,調皮般道,“等等!”
她推開景珏,將鼻子湊去那杯間深深嗅嗅道,“只是我還不渴。表兄日後也不要多吃這梅子露,這梅子是發物,旎姐姐想是急糊塗了,待流薰去換些潤口的甘露給表兄吃。”她旋即起身,景珏卻緊緊拉住她的手驚惶道,“薰妹
,莫走!”
或許,她纔出房門,就會遭遇不測。或許門外早有趙王佈下的天羅地網,景珏該是心知肚明趙王的手段。
流薰忽然想起什麼回身說,“是了,我正有個事兒,急着要尋珏哥哥你幫我拿個主意呢。”流薰爲難道,又坐回他身邊,將那劇毒的梅子露隨手放去榻桌上,滿臉頓是堆起愁容,“都是十二皇子可惡。他乘人之危,一定逼流薰把太后所託的寶物給他過目,才肯告訴流薰哥哥和旎姐姐藏身的下落。”
“怎麼,是十二弟透露的子駿私奔藏身的所在?他又如何得知的?”景珏驚得問,不等流薰作答,他更是追問一句,“什麼太后所託寶物?你可是給他了?”
流薰追悔不已道,“我哪裡知道他如何得知哥哥的去處的,總之虧得他指點迷津,流薰才得以尋回兄長和旎姐姐。可是,流薰一回府,他就苦苦糾纏,一定要流薰兌現諾言,交出寶物來。”
“寶物,不是那金球?”景珏故作糊塗地問。
流薰急忙搖頭,衝去窗邊推開窗四下看看,猛然反扣了窗故作神秘道,“是我藏在衣帶裡的一封書信或者密旨,太后不許私拆,說是若看了就會招惹殺身之禍的。太后命流薰將那勞什子帶來河南交給申外公。若是薰兒不依,哥哥怕在河南就要屍骨無存無法回京了。薰兒別無選擇,只能答應太后來河南。珏哥哥,你不會怪薰兒瞞你吧?”流薰訕訕道,愧疚的望一眼景珏。景珏的臉色大變,卻極力鎮靜地問,“那東西現在你身上?”
“自然沒有!流薰哪裡有那麼傻?”流薰道,“自從大河舟船裡被人追殺,流薰就將那東西藏在了房裡牀榻下,貼粘在了牀板下。這樣打掃的婆子也看不到,又日日不離身邊的,神不知,鬼不覺。明日若是申外公一到,流薰交出此物,就可以不辱使命了。可是,偏偏十二皇子糾纏不休,說是若薰兒食言而肥,他可是拿着哥哥的把柄,要哥哥不得好死!”流薰委屈道,神色惶然,急得搖着景珏的手問,“你可有什麼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