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 虛驚

603 虛驚

蕭允高興之餘又告訴顧琰一件事,“今兒古老頭挺難得的誇了我兩句。”

“誇你什麼了?古老先生挺嚴肅一人,從來不諂媚的啊。”顧琰心頭好笑。合着你個從小逃課,把先生鬍子打蝴蝶結的主居然還有好學生情結喜歡聽表揚啊。糰子就是個喜歡聽表揚的,原來是隨了他老子。

“就是說啊!”之前蕭允都是躺着,說到這兒便坐了起來,“他說我進步很快,處理事務有板有眼的,超出了他的預期。”

顧琰笑笑,“我記得他之前三五天就要說你一頓的。老頭子不就是三顧茅廬請他來教訓你的麼。”古老先生一開始對你的期望值其實很低吧。他不知道你到軍中歷年多年,已經不是幼時那個無法無天、不守規矩、沒有責任心的‘小爺’了。

蕭允嘿嘿笑了兩聲,“我是真沒想到他居然也有誇我的一天。”

顧琰上牀去,“那說明你這一年多也不是白費功夫嘛。”大概是被朝野的人說他不如晉王說多了,所以一個絕不會諂媚的人認同兩句也能讓他樂上半天。

蕭允伸手撥弄顧琰的耳垂,“唉,不容易啊!”

“多想想那些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如今開始認同你的,幹嘛老想着那些軸上了的?”如果能夠說服晉王襄助,的確是事半功倍啊。

“嗯。”

顧琰閉上眼養神,蕭允卻是半天都沒再躺下去。顧琰心道,合着方纔說興奮了?還是也想到晉王身上去了?正想着呢,被窩裡就進來一個人摟着她做交頸鴛鴦。

顧琰醒來的時候,蕭允已經不在了。她依然是被兒女的叫起服務弄醒的。

起牀後,承曦和球球還惦記着投壺的事兒。顧琰推推糰子,“你不是要教他們麼?”

“小舅教過了,多加練習就好。我要去看爺爺。”糰子一本正經的道。

顧琰知道他怕讓他站遠了投露了底細,也不揭穿他。

“嗯,去吧。你爺爺午睡起來精神不錯的。”老爺子如今精力不濟,也就一早一午精神頭好些。

糰子點點頭,又朝承曦和球球傳授經驗,“多練習,不要怕辛苦。熟能生巧!”

承曦道:“哥哥,我們也去。就在爺爺,那邊玩。”她一點都不懷疑團子的能耐,覺得這是樁可以兩全其美的事兒。

球球也點頭,他們時常在爺爺那邊玩兒的。

糰子偷偷瞪承曦一眼。

顧琰笑了起來,“嗯,這個主意不錯。”

正說話間,齊娘子進來了,“太子妃,顧太夫人有些不好。武英伯太夫人派人傳話進來,說讓琇姑娘和小璽少爺回去。”

顧琰點點頭,讓人去把二人叫來。

糰子撓撓頭,“那天我和承曦去,外曾祖母都很精神呢。”

七十八九了的人了,那天精神今天不好了挺常見的。不過三伯母只是讓琇琇和小璽回家,沒有知會顧琰最好也回去看看,那應該還不是太嚴重。

“外曾祖母上年紀了。嗯,你們去爺爺那兒吧。”

糰子又改口了,“我也要去看看外曾祖母。”

顧琰道:“這會兒你去就只能是添亂了,衆人都得顧着你。好了,今天不學投壺了,都去陪着爺爺。”

顧琇和顧璽一塊兒進來了,顧琰把消息告訴了他們,並且讓他們帶走了呂太醫的徒弟曾太醫。老太太早年吃呂太醫的藥,後來吃曾太醫的藥。調養保健有時候會諮詢一下明暉。因此,曾太醫對她的脈象會比較熟悉。

顧琇問道:“要不要帶元元回去?”

“三伯母沒說,暫時不用吧。”元元兩天後放假,而且四哥當值時進來帶上她回家也挺方便的。老太太大概就是有什麼不舒服,家裡人不敢不當回事。但是情況估計不算嚴重。真要是曾太醫回來覆命說情況嚴重,她再帶出去都行。

顧琇點頭,“嗯,姐姐,那我帶小璽先回去。”

等他們走了,顧琰又打發糰子領隊去看老爺子,說好了不學投壺糰子也就坦然了。

人都不在跟前了,齊娘子才道:“太子妃,其實老太太就是午睡起來起猛了頭暈眩了一陣。正好您父親在跟前,就有點,呃,大驚小怪。讓把琇姑娘和小璽少爺都找回去。曾太醫回來就知道具體情況了。”

聽到大驚小怪,顧琰的眼瞪大。齊娘子這樣措辭,那說明比大驚小怪還要嚴重一些。渣爹不知道又鬧出哪一齣了?他是害怕老太太一旦出事,立即被人打包送回老家吧。真是的!

過了一陣,曾太醫回來回覆,沒什麼事兒。這會兒顧琰心頭已經有數了,老太太其實也不是自己一下子起猛了,她平素非常注重保養的。今天是被渣爹氣了一下,猛地從牀上站起來,然後纔會暈眩。

然後渣爹看到就嚇着了,回頭被人說老太太被他氣出了個好歹來可怎麼是好。而且,老太太要真有事,他下半輩子就要在老家畫地爲牢了啊。當即撲上去一把抱住,“娘——您怎麼了?您可不能有事啊!”

他這麼一驚一乍的一喊,接替肖嬤嬤的老媽子也嚇着了。又看太夫人像是暈過去了(再次被氣的,一時緩不過來),趕緊便打發人去正房通知大房,去武英伯府通知三房……

等老太太躺牀上終於緩下來看到整個府裡被幺兒弄得雞飛狗跳的,自己病牀前圍滿了兒孫,衆人面上惴惴,一副等着給她送終的樣子。要是身手還敏捷,一準要操起龍頭柺杖打他一頓。

衆人便都有些怪顧詢,他也委屈不已,“娘您一下子就要倒的樣子,兒子也是擔心您嘛。”

顧琰聽到這裡以手扶額,虧得還沒鬧出哪個兒孫在病牀前問老太太攢了六十年的私庫怎麼分的話題。不然,怕是真的要氣出個好歹來。呃,要是渣爹不用擔心他被遣送去老家度過餘生的問題,搞不好這時候他會捏造遺囑的。這事兒顧琰相信他幹得出來。如今三房已經分出去自立門戶,而且原本三夫人就家資豐裕,顧珉又前程似錦,自然不會太稀罕。而長房定然是理所應當分得大頭的,會出幺蛾子的就是幺房了。事到如今,就是真發生了這樣的事,顧琰倒也不會太心塞。攤上這麼個爹,她早就對他絕望了。

不過,老太太一生精明,應該是不會讓自己的終了被不肖兒孫弄成一場笑話。也不會再讓顧家成爲茶餘飯後的笑柄,給顧琰臉上抹黑。她應該一早立下了類似遺囑的東西。興許衙門、族裡都是有備案的。到時候自然有德高望重之人拿出來公之於衆。

之前和蕭允談過後,顧琰已經讓人把結果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說太子還算是重情義的,而且再怎麼說他們有三個兒子呢。但是讓她也別把所以希望只寄託在太子身上。老太太尤其欣賞顧琰說的絕不假死然後改名換姓繼續留在夫婿身邊的行爲。說那樣絕對是後患無窮,無名無分的將來如果起了變故簡直是任人宰割。此時再是恩愛兩不疑,後來者居上的危險也不是說就杜絕了。就算知道老太太最在意的還是皇后、太子的名分,是顧家能隨之得到的好處,顧琰也承認老太太說得在情在理。所以這麼一位老人家,顧琰也不希望她真有什麼事。

顧琰派人去問,知道顧珉雖然遲到但此刻已經到崗便知道家裡那出鬧劇已經結束了。她對過來問詢情況的明暉道:“沒事兒了,是那個人太過擔心才讓衆人虛驚了一場。”擔心什麼顧琰沒有講明,反正明暉肯定聽得懂。好在三伯母略懂醫術,匆匆趕到看過後覺得沒大事,攔下了讓人通知顧琰也出宮一趟的決定。不然說不定這會兒滿京城的權貴都在打聽顧家太夫人嚥氣沒有,要是嚥氣了得趕緊的上門去致祭。也難怪太夫人緩下來後那麼氣惱了。這差點就等於是給她預演了一回啊!

明暉肩膀聳動悶笑了兩聲。

“我上個月纔去替老太太診過脈,就說一直保養得好好兒的,怎麼一下子就要出大事了。”顧家太夫人是他見過最惜命、最遵醫囑也保養得最好的人。要是說她大限到了無疾而終倒是不令人驚訝,搞出暈厥之類的大動靜才奇怪呢。

顧琰搖搖頭,“我和你一起過去,把糰子他們接回來。”明暉還是在糰子那裡聽到的顧太夫人的消息。糰子自然說不清楚,就說暈過去了,然後小姨小舅回家了。他其實也覺得沒什麼大事,因爲元元還在院中背《道德經》呢,顧琰也沒讓人來接走。她自己也沒聽說要出宮。不過他叮囑了糰子先別跟元元說那麼多還是過來問一聲。不管怎樣,這也是碩果僅存的長輩了。

如今幾十年都過去了,太夫人早放下當年和顧大姑的恩怨了。偶爾見到明暉上門給她診脈,還很親切的對他講述當年的往事呢。

師徒倆也沒坐車轎,一路走過去。

顧琰道:“我以後一定不能把球球養成了他們外公這個德行。”那到時候被氣得像太夫人這會兒一樣恨不得把兒子掐死的就是她了。至於糰子,身爲繼承人,他是肯定更不能被養成這樣子的。這會兒顧琰覺得老爺子其實雖然對阿允一味溺愛,卻知道輕重,給他身邊安排了不少可以引導他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會把幺兒養成她老子那個德行的。

明暉又笑了起來,顧琰沒好氣道:“還笑!球球要是這樣,以後遭罪的就是小臻寧。”小臻寧是明暉對東方家盡的最後責任。但因爲阿櫻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最後變成這樣,他對小臻寧一定會非常上心。這天長日久的下來,肯定感情很深。所以顧琰覺得他在這裡幸災樂禍很沒有道理的。

“好好,我不笑了。”

糰子兄妹四個這會兒都在皇帝跟前吃果子,糰子已經朦朦朧朧懂一些生死離別的事兒了,便一直膩歪在皇帝身邊。承曦則被皇后抱着說話。球球還有些沒心沒肺的,在樂呵呵的追着小狗玩。

皇帝看糰子有些蔫蔫的,揉着他的頭問,“怎麼?擔心你外曾祖母啊?下頭已經來說看,只是一場虛驚。是你外公大驚小怪了。”顧家那個草包美人,到底是怎麼生出那麼精明強幹的閨女的?

糰子搖搖頭,看着皇帝不說話。

皇帝道:“是在擔心爺爺?”

糰子點點頭,“嗯。”比起偶爾見一次的外曾祖母,當然是天天見到的也有更親了。糰子雖然小,也能隱約察覺出外曾祖母拿他當寶還有些其他東西。但是爺爺不是的,就是全心全意的愛着自己而已。

“唉,看來讓你去一趟北境,真的是提早接觸到不少東西。還是小棋兒那樣懵懵懂懂的才最好呢。放心吧,爺爺才捨不得糰子呢。”

糰子畢竟還小,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人力不能抗衡的。被皇帝哄了幾句,便不糾結了,臉上露出笑顏,張口含住皇帝遞上的果子。

球球在追着的是一條小奶狗,而且有小太監亦步亦趨的跟着,也不用怕他們會被咬到。小哥倆追得可歡實了。

糰子嘟囔道:“他們是無知者無畏!”

皇帝這會兒已經知道了顧琰和明暉的三部曲,雖有些惱怒,卻也知道糰子這個性子是得好好調教調教才成。看如今不就知道個好歹了。那天也只是看一貫精神奕奕的糰子罕見的蔫了吧唧,所以纔對顧琰沒好氣的。

這會兒他笑了兩聲,“糰子是大哥,比他們大,自然比他們懂事。”

“嗯。”糰子毫不客氣把這句話笑納了。

“聽說元元近來叫苦不迭啊?”

糰子點頭,“就是,只有她可以學武,她還不珍惜。又沒有真的變成圈圈腿。”上一次元元受不了扎馬步的苦。偷偷爬上東宮的攆車,藏在椅子下,害得朗月找了半天。結果到最後第一個、第二個站出來聲討她的居然是糰子和小棋兒。

“元元是姑娘家嘛,愛美吃不了苦都是應當的。”

“我是男子漢!我不怕吃苦!”糰子挺起小胸膛道。

“嗯,拭目以待。你離三歲也只有幾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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