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出事

294 出事

晉王失笑,這是怎麼搞的?輕咳了兩聲道:“提上來我看看。”他元氣未復,但外傷什麼的已經好了。畢竟已經一個來月了,他又是身懷武功的青年。

蕭允把籃子擱到車上,晉王伸手進去找線頭。糰子手腳亂動的不配合,一身的線也跟着他動,更加難辦。

蕭允輕斥道:“別亂動!”

糰子聽了這不大好的聲氣立馬放聲大哭,好不委屈。

晉王道:“小允,你別添亂。”

遠處渝王見狀走過來,“這是怎麼了?”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不由一愣,“這就是九弟妹搗鼓出來的東西吧。我看還是把張側妃請過來弄吧。”因爲這兩人要說話商量點事兒,渝王刻意來晚了一步迴避着。他不想捲進去太深,只想做好分好事兒就好。張側妃和晉王府秦王府的人自然也是遠遠兒迴避着。

“不用了,找到了。”晉王從糰子膝蓋下把他壓着的小了很多的線球拿了出來,研究了一下開始握着線球繞線。時不時的就要拉扯到糰子身上的線,有些又被他壓着十分的不方便。蕭允便託着糰子腋下,把他提起來。渝王伸手幫忙在糰子身上取線,方便晉王繞。

“女人的東西真麻煩!”蕭允嘟囔道。

渝王道:“別說,這線毛茸茸的,真做成衣服穿着應該很暖和。”說着扯了扯,“韌性不錯,彈性也好。九弟妹是怎麼想出來的?這線又怎麼做成衣服?”

“女人的事兒,我哪知道。”蕭允嘟囔。

糰子被提溜在半空一時覺得三個大人這麼圍着自己挺有意思,他也就不哭了,含着一包欲落不落的眼淚把面前的晉王盯着。不小心眨了下眼,那淚水就包不住了,順着嫩嫩的臉頰滑落。晉王一邊繞着,一邊笑着和他對視。都說糰子像小允,其實還是很像琰兒的。

晉王和蕭允倒是不避諱渝王,又徑直說了起來。倒是讓渝王后悔方纔不該這麼早過來,可現在走開也來不及了。他們三兄弟如今算是暫時的同盟,可這個同盟等到共同的敵人倒下自然就要告破。三哥和小哥在奪嫡這件事兒上肯定是一山不容二虎,自己如今捲進來也只是因爲父皇指了自己查這件事。(實際上查案子另有其人,他的任務是迷惑人以及保護這一兄一弟極其家眷的安全)

找到了方法,自然很快繞好。晉王把線球抓在手裡掂了掂,“又暖和又輕巧!”

糰子看到了便張開雙手等着,晉王低頭把線頭藏進線球裡遞了給他。糰子便還他一個甜美的笑容,讓晉王看得略微有些失神。

車隊逶迤而去,爲首最舒適豪華的車上,張側妃跪坐在晉王身側笑不可抑的道:“開始遠遠兒看着,還以爲三位王爺嚴陣以待是在做什麼呢,也不敢過來。秦王也真夠粗心的,小世子弄得一團亂了着急的叫喚他才發現。”

“他從小就粗心,經常東西不見了到處找。”不過,這樣的粗心的人,對琰兒卻是耐心細緻得很。

張側妃笑了會兒又道:“王爺,顧妹妹要幾時才能回府啊?”

“年前吧。”老爺子不會留着老五過年的,暫時沒有動作不過是要一網成擒而已。所以,顧瑾在圍場住不了多久了。不過,晉王沒打算回王府,他準備直接去京郊的別苑休養。有時候暫時淡出去,很多事情才能看得更清楚。

顧琰聽蕭允描述了方纔的景象也是忍不住大笑,“三個王爺出馬,真是好大一件事啊!糰子,你可真是有面子。”

糰子這會兒坐在乳母腿上,張嘴由她喂着清水,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望了母親一眼。

顧琰嘴裡說着話,手下還沒有停,這衣服織了四五天了,手下完全熟了,這會兒也不是關竅處。如果只是織完,按現在的手速再三天吧。可是不行,馬上就要進入最關鍵的圖案階段了。到時候就是一針都不能錯了位置,失之毫厘謬以千里。萬一把輿圖給織錯了,老頭子得氣得哆嗦吧。如果是一開始發現也就罷了,大不了自己白辛苦一場還不落好。要是他穿上了身才發現,那可就是很嚴重的政治問題了。

呃,雖然穿裡頭也不會給人看到。但萬一老頭子要顯擺給人看呢?那要是把國土給整錯點,又被人指出來了,情節可就太嚴重了。顧琰可不覺得朝堂上的人發現了,會像《皇帝的新衣》裡那些臣子一樣不吱聲。到時候皇帝的面子掛不住,她這個罪魁禍首還不得死了死了的。所以,明天開始她就要閉關了。一定得分毫不差的,趕在六天裡織完。

要閉關糰子肯定不能這麼在旁邊玩兒了,不然他冷不丁的叫一聲或是怎樣,顧琰聽到了肯定會走神。她可沒有那麼忘我,聽到自己兒子的聲音還能全身心投入。

蕭允撓撓頭,“這個,我來想辦法吧。”也不好再弄一堆人來吹拉彈唱的,臨時去找人也麻煩。那天帶着這小子兜風他好像挺樂呵,乾脆安排人帶着他玩飛飛什麼的好了。

“那你可留神着些,別又毛線都纏一身了還沒發現。”

“嗯嗯。”蕭允含糊應了。他之前看過,那籃子挺寬敞,糰子翻身都沒問題。但是他目前還沒有能力翻出籃子,他心頭有事便沒有多留意。知道他在裡頭吭吃吭吃躺着翻成趴着,趴着又翻回躺着也沒管他。誰曉得他就把自己和線纏成一團了。讓他這個當爹的鬧了好大一個笑話,現在還要被媳婦兒唸叨。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傢伙!

顧琰做了一隻炭筆,如今冬天烤火的銀霜炭渝王管夠。做這個很方便,削出一根來,外頭用帛布纏好粘牢就行了。她弄這個是爲了在輿圖上畫格子,畫座標。這樣按比例縮小到衣服上就不會出問題了。

輿圖這個東西普通人一輩子連看都看不到,因爲事關軍事。不過讓蕭允弄一兩張來不成問題。但就兩張,一張畫了座標一張做模板也是不能改筆的,雖然是炭筆但擦掉還是有影響的。畫的時候顧琰聚精會神,把人都趕了出去,還讓齊娘子站崗。這會兒正是一大清早,她精神最好的時候。蕭允便索性把糰子又拎了出去,只是頭痛他總是要抱着那線球。只得學了晉王把頭給他藏起來,省得又弄散了。

顧琰站在書桌後一氣兒拿尺子比着畫了縱軸和橫軸,然後標出刻度。因爲精力太過集中,等到弄完竟然額上出了一層細汗。她端着碗喝銀耳粥,齊娘子這才進來,站在書桌後看了下顧琰畫的,心道這麼嚴謹可真是精益求精。王妃平日裡可不是這麼嚴謹的人啊,私下裡就是個差不多就好的主來着。不過輿圖的事兒是不能有半分大意啊。這麼一來是方便多了。心頭不由大讚顧琰想得周到。

顧琰當然也不是一直一直都呆在書房織毛衣的紋樣,每半個時辰還是要出去走一走的。一來是要去看看糰子,二來她也需要活動一番。糰子仍然白天要睡三個時辰,平日裡又有人輪着抱他去飛或者走梅花樁或者上樹。還有小太監說學逗唱的吸引他的注意力,皮影戲什麼的不管他能不能懂也給他表演上了。每天一堆人圍着轉。這樣一來,倒沒有太感覺到母親長時間不在身邊。

第六天的晚上,顧琰終於把毛衣給之好了。明黃的底色,背上隱約用暗紅色勾勒出了一幅完整的天朝全境圖,分毫不差。

顧琰捏捏脖子,二十天啊,總算是弄出來了。如今冬天都過了四十天了,總算是能派上用場了。要是在現代由織毛衣的機器,有現成的羊絨線,一天就可以搞定了啊。

蕭允盤腿坐在她旁邊拖着毛衣看那副輿圖,“嗯,明兒一早,我親自給老頭子送去。琰兒,辛苦辛苦!”

“就這麼一句空話啊?”

“那你要什麼?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搭梯子給你摘去。”蕭允將衣服疊好用包起來。

要不怎麼說人家最得寵呢,這嘴巴會哄人啊。顧琰趴在牀上,指指後背。

蕭允靠過來,聲音旖旎的道:“從後面?”

“想什麼呢你?替我捶捶腰捏捏脖子,累死我了。一點都不敢走神,比干什麼都累!”

蕭允撈過旁邊的美人錘,當着給顧琰捶起了腰,力度拿捏得恰到好處。閨房之中什麼做不得,只要不給人知道就好了。

“嗯,腰可以了,脖子脖子。”

丟了美人錘又去捏脖子後的肌肉。捏着捏着蕭允的手就有些不老實起來。爲了織這件毛衣,顧琰辛苦了將近二十天,他也跟着憋了二十天。這會兒便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了。

“琰兒,好了麼?不如我們早點歇息了。”

沒反應,再一看,睡着了。

蕭允心有不甘的坐了會兒,這纔給她翻了個身,脫去外衣。這樣睡醒了會很難受。然後自己也只能洗洗睡了,本來以爲明早出發前能被犒勞一場呢。

翌日一早,蕭允便帶着人騎馬進京了。走的時候天才剛亮,沒法子冬天亮得稍晚些。這會兒其實也才四更過一點。他輕手輕腳的起牀出去了,顧琰渾然不知。她之前是真的累着了,一旦放鬆身心睡得是很深的。直到一個時辰後被糰子鍥而不捨的叫醒的。

糰子其實也等了她一會兒的,乳母也不給他到牀上去。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顧琰都沒有動靜,他就不幹了。乳母想抱他出去,他就咿裡哇啦的亂叫,還作勢要哭。

也沒人敢捂住他的嘴巴不然他出聲啊,這位小爺一旦耍橫,會哭嚎得更加大聲的。顧琰便被叫醒了。她感覺自己剛躺下,看到摸rningcall才知道這都過了四五個時辰了。伸手摸了下蕭允的被窩,涼了。

“嗯,兒子,今天娘陪你一整天。咱們吃了早飯去旁邊你兩個姨母處串門兒去啊。”

蕭允一路急趕,總算在老頭子午覺起來後趕到了。

劉方和明暉正在外室說話,聽到傳報便道:“秦王獻寶來了,咱們也瞅瞅是什麼好東西。”昨晚東西做好,就有飛鴿傳書送消息進京了,因此都知道蕭允今天肯定要來。明暉在這兒本來就是等着看的。只聽說小丫頭弄了很多的羊毛,又紡線又關了門用竹籤子戳來戳去說是編織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毛衣。要是好,讓她給自己也弄一件穿穿。

進去的時候,皇帝還坐在牀上沒有起,看着蕭允手裡的包袱道:“什麼東西弄得神神秘秘的?”心頭卻跟外頭一樣,多少有些好奇。當年師傅就經常有讓人耳目爲之一新的主意,小兒媳婦可是號稱最像她的侄孫女。再說了,就看允兒還一臉的自矜,這小子從小到大見過的東西多了,還真是什麼能打動自己的東西不成?

“是爹您的兒媳婦用最軟最細的羊絨先製成了絨線,然後又用竹針一針一針織成的。摸在手裡可舒服了,穿在身上又輕巧又暖和。”昨天收針後,顧琰在他身上比了比,覺得應該沒什麼差錯。可不敢讓他上身試,明黃色的,就是沒有繡龍也絕無第二個人可以穿。這要被人告發了,皇帝也護不住他們。那糰子可就真得做小蘿蔔頭了。

看着蕭允抖落開的毛衣,皇帝仔細打量了一下,看起來的確像是件馬甲,又有點像是什麼皮毛。

“你拿近點,老子看看。”

蕭允走過去,把毛衣攤在被面上。

皇帝伸手摸了摸,的確是挺舒服跟暖和的。而且看起來也很上檔次,不會拉低他其他的衣服。皇帝便打算試一試了。

這衣服顧琰是按照如今的款式做的,斜襟,繫帶。不然也費不了那麼多事兒。就是改這個款式和織紋樣最費時間。

“爹,你先看看背面。”

皇帝開始只看到上頭點綴着一些紅色,再細看這才發現是輿圖。這心思,用得的確是夠巧的。而且這衣服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方纔蕭允給他展示了一下彈性,他便也看到了細密的針腳,跟從前穿過的任何一件衣服都不一樣。

“你選的這個媳婦啊,倒的確當得起才女這兩個字。”

蕭允幫着皇帝把衣服套在常服外面,皇帝點頭,“當得了一件大衣裳了,以後便不用穿那麼累贅。”

皇帝揚聲道:“想看就進來看吧。”

外頭明暉和劉方應聲進來,之前皇帝還沒有過目,他們也只能瞅瞅包袱皮。現在進來了,劉方還是隻能看着。明暉卻伸手拉了拉皇帝的下襬試手感,一副替他拉直的樣子。

皇帝伸手拍開他的爪子,“朕穿身上你就敢伸手來摸?”

“臣替皇上拉直呢,有點卷。”明暉陪着笑臉道。心頭卻是羨慕嫉妒恨,這麼多年,怎麼就沒想着給他這個師傅做一件?這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女人手上的活計真神奇!

“哎呀,這是輿圖啊!”劉方日日在御書房裡打轉,自然也是識貨的,見狀不由說出了聲。

明暉便又轉到皇帝背後,嘖嘖嘆道:“死丫頭的心思的確是夠巧的啊。”

皇帝用手掩着嘴虛咳了兩聲道:“既然你在,就你來說吧。”

明暉吐出口氣,轉頭對蕭允道:“王爺,咱們出去說話。”

蕭允莫名其妙,“什麼事兒啊?”他還沒有替顧琰討賞呢。忙活了這麼久,老頭子怎麼都該表示一下吧。至少,好話都有兩句他回去纔好交代啊。

Www ¸TтkΛ n ¸¢ ○ 蕭允跟着明暉出去,聽他道:“王爺,樂善堂的傷藥出問題了。”

“什麼?”

“之前琰兒不是讓人把一個人送到邊關去了麼,就安置在樂善堂。他祖傳秘方做的傷藥很好,經孫將軍夫人推薦就用做了軍用物資。前兩天鎮西軍報來說用了這藥的傷兵,命不該絕的卻是去了。如今樂善堂已被封了,所有人員都已下獄。因爲事情關涉到秦王妃,孫將軍便用摺子奏上了。”

“不可能,那方子的藥效是我看着試的。而且孫小丁要用作軍用,我不信他沒好好試過。”

“可如今的確是出事了,虧得不是大戰期間只是一些小摩擦,用了這藥的傷兵纔不是太多。聽說樂善堂在被封之前已經被士兵砸了。”

“這是要置琰兒於死地,逼着我衝冠一怒爲紅顏啊!老頭子怎麼說?”怪不得不好意思和他說了,身上還穿着他媳婦兒趕工織的毛衣呢。而且明知道他媳婦兒是冤枉的。

“事到如今,皇上的意思是琰兒怕是得受點委屈。”

“做什麼?”

“關進內懲院等候發落。那地方你和糰子可是不能再去陪監了。”

內懲院是專關犯事的皇族衆人的地方,門口一道黃線是太祖開國是親手劃下的。以進黃線再無貴人,全是罪人!

蕭允也知道這回他再找老頭子鬧騰也不會起作用,要把魏王的黨羽一網打盡,這個引蛇出洞的關鍵時刻肯定不能掉鏈子。

“人是不是已經出發了?”

------題外話------

這個毛衣的創意是一本清穿小說《胤禛二十七年》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