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拜廟2

249 拜廟 2

這邊說着話,一會兒便有太監來知會,“各位王妃主子,吉時就要到了,請就位!”

於是,以晉王妃爲首、接着是魏王妃和渝王妃,然後就是顧琰,她們四個是親王妃走前頭。然後纔是郡王妃里居首的齊王妃領着三個弟妹。晉王妃站起時交代了一句,“六弟妹,你扶着些九弟妹。”

渝王妃笑着應了,便過來扶着顧琰一塊兒往外走。

顧琰朝她笑笑,“有勞六嫂。”

“別客氣,都是一家人。”

顧琰心頭哂笑,在場誰和誰又不是一家人呢?可方纔這陣仗,呵呵!虧得她臉皮厚,不然還不讓擠兌得無地自容,當場哭出來啊。不過誰讓她身上硬傷這麼多,還偏偏做上了親王妃呢。那就不得不做靶子了。

晉王妃是靠着閨閣典範贏得長輩與朝野認同的。她可走不了這個路子。一個是模仿別人,始終矮人半截;二個是她可沒有那樣得天獨厚的出身。不過,晉王妃的硬傷也挺嚴重就是了,她嫁給晉王快十年了,卻始終沒有生下一個兒子。

唉,真是沒想到她和晉王妃回走到今天這一步。當年初見,這位三嫂是特地來爲自己在顧家人面前長臉面的。那讓自己在顧家日子好過了不少。還有晉王,更是怎麼都沒想到會和當年的陌上少年走到這一步。她此時甚至隱隱在懷疑着晉王打發蕭允出去賑災的真實用意。

皇帝不消說了,自然是爲了阿允積攢政治資本,他總不可能全靠着軍功上位。可是晉王,不但不從中阻撓,反而努力促成,這裡頭沒什麼貓膩吧。也只能讓阿允多加小心了。罷了,不去想了。再想他們兩家如今也是爭位的敵對方。很多事情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人生若只如初見!

金碧輝煌地宗廟裡,置放着天子祭祀時才能用九鼎八簋莊嚴尊貴。一衆人等分班列次。顧琰找到自己的位置站了過去,看到蕭允就在那邊不遠處。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一臉的肅穆端方。仰頭看,上方是密密麻麻金晃晃的神主位,都是歷代先帝先後的。顧琰不期然就想起,皇帝抱着裝了自家婆母骨灰的青花瓷裡來這裡‘思過’的情景,忍不住有些想笑。當然,她使勁憋住了。

天子御樂聲由遠及近的響起,皇帝來了。晉王和晉王妃領着衆人迎了出去,跪下接駕。這回顧琰也只能是艱難的跪了下去,總不好衆人跪了她還大喇喇的站着。

皇帝大步走了進來,看着精神不錯。倒是何皇后大病初癒,看着有些弱不勝衣。這皇家的父子,尤其是皇帝和太子,應該有一種特殊的關係。皇帝想着老子還要向天再借五百年,太子想着老爹不駕崩自己怎麼接得了江山。於是,這樣的天家父子看到彼此心頭多半有些膈應。就不知皇帝和晉王是不是這樣了。不過,阿允應該不是。他肯定巴不得皇帝再活五百年,然後他繼續過只有權利無人要求他盡什麼義務的好日子。這幾天他回來不時抱怨兩句,顧琰明白這是一種撒嬌。不過他應該是真的感覺到這種日子不是一味光鮮了。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只要不是立志當昏君或者是混日子,那享受了多大的權利都得付出相應的努力才行啊。

“都起來吧!”

起來的時候又是渝王妃扶了顧琰一把。這個地方可不是齊娘子能跟進來的了。顧琰有些納悶,渝王妃今日對她釋放好意,難道不怕晉王妃心頭不喜?思忖一番便恍然了,晉王妃諸多顧忌,怎麼可能因此就對她怎樣?而且,渝王擺明了要當清貴王爺,她也犯不着去挑他們的刺。不然,就有容不下人的嫌疑了。看來,太過重視名聲還是有些束手束腳,不能隨心所欲。

晉王妃是夫唱婦隨,走的都是要人敬的風格。她家阿允好像是個混不吝,沒這麼在乎好名聲。手下的人除了親近如何山關雄新之輩倒是怕他的多些。自己是不是也走這個風格好了?嗯,好像自己本來就是個混不吝來的,比阿允還沒底線那種。所以,就從這個風格看,自己和阿允還是要配些啊。

這回是皇帝領着兒子媳婦重又進入祭室。當着衆人皇帝自然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危然正立。於是編鐘奏起祭樂,主祭就位。禮樂聲中,皇帝領着皇子皇媳持節參拜,然後肅然道:“嗚呼!小子允寄名在外今歸於中。受茲赤社但盼悉爾心祗祗兢兢。乃惠乃順毋桐好逸,毋邇宵人,惟法惟則!媳顧氏,相夫克諧,宜家著範,性秉柔嘉,心存恪慎……”

顧琰聽到這裡,只覺得那上頭說的真不是她。不過,走過場嘛,難道還能說她是顧家毒女,兒子任性執意要聘作正妃。

主祭道:“請秦王、秦王妃參拜各位先皇、先後。”

穿着正式冠服的蕭允和顧琰上前肅然再擺,殿中帝后王爺王妃諸人並殿外妃嬪官員也盡皆拜下去。

祭祀持續了許久待得終於結束已是午後。皇帝用最隆重的方式昭告了了九皇子秦王允的存在並承認了秦王妃顧氏,皇家的宗正在玉碟上記上了顧琰的一筆。從今天起,她就是國法和宗室都承認的秦王正妃了,鐵板釘釘再無更改。

次日,浩浩蕩蕩的人馬便離了宮門,直奔幾十裡外的西苑而去。蕭允去相送了回來,便也要準備第二天一早出京了。錢糧等物都已調撥下去,他只打着數十騎輕車簡從出京。至於封王和喬遷宴請的事兒,就得等他回來再說了。如今這個七月流火的天兒,請了人來怕是也不得盡興,一個不好要中暑的。拜祭宗廟一事拖着衆人受累他們已經被暗地裡埋怨了,如今就等着蕭允回返之日再張羅了。

顧琰沒有去送皇帝一行人,因爲昨天她被累着了。這會兒才緩過些勁兒來,正一臉鬱悶的看着蕭允。

蕭允過來颳了下她的鼻樑,“我很快就回來,你和孩子在家乖乖兒的。”

“我肯定乖乖兒的,孩子也還算乖巧。倒是有人,這一出去,還不跟脫繮的野馬一樣啊。”

蕭允悶笑出聲,“不放心我啊?”

“路邊的野花,不採白不採。就是你不主動去採,下頭肯定也會獻上不少來。”回頭冒出個大明湖畔的誰誰誰就有意思了。十八年後再來個還珠格格就更有意思了。

蕭允揉揉她的臉,“知道你懷孕辛苦,我怎麼會幹這種事呢。再說了,我是去災區。看着那些家破人亡的慘象,我是得多不是人才能起尋歡作樂的心啊。放心好了!”

顧琰吸吸鼻子,“知道我辛苦,我的辛苦你哪裡知道。”說完嫣然一笑,“要不,我讓人給你套個十多斤的西瓜吊在腰上你體驗一下?”

負重十多斤那是小意思,可是想一想完全用腰力,還是一天十二時辰不停息,要一直堅持十個月,蕭允便覺得這着實不是簡單的辛苦了。再一看顧琰狡黠的笑,他的臉色就變了,“這個還是免了吧。傳揚出去,秦王殿下可就真的成妻奴了。那天老頭子還說呢,說要不是府裡盡有伺候的丫鬟婆子,我怕是連洗腳水都要給你倒。”

這個,洗腳水他倒是沒倒過,可是他給她洗過腳啊,好在老頭子不知道!所以那天自?...

己打了水給他洗腳才那麼歡喜,也沒再說他太過縱着媳婦的話了。要不然,怕是能將腳盆給踢翻了。那時候因爲是老頭子派人要殺琰兒,所以能近身的人都是絕對信得過的。要不然,還真是瞞不了他。

顧琰也知道,這輩子怕是再享受不到蕭允給她洗腳了。就是此時她大腹便便,也是不可能的。

“看看看看,光會嘴上說得好聽,讓你感受一下,就一下都不肯。”

蕭允此時是隻求她打消這個荒誕的打算,“哎喲,饒了我吧!你放心,我的牀上斷不會有別的女人的。我都攢着,等孩子生下來,咱們再……”

顧琰抓起手邊的抱枕朝他砸過去,她當然也就是嘴上說說。他要不是王爺,他們就在洛陽過自己的日子,倒是真可以給他來這麼一下。

“你要早點回來,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呢。還有,一定得格外當心,注意安全。嗯,還有要記得想我們。”顧琰抱着蕭允的胳膊留戀不已。成親快一年了,還真的從來沒有分開過呢。而且還是她懷孕格外嬌、格外脆弱的時候。

“好的好的,都依你。分娩要用到的人都進府了,回頭你也見見。就是季太醫不能常駐府裡,得等到滿了九個月纔會上門。”

顧琰知道挑這些人他用了很多心,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前院來了人,王嘉把蕭允請出去了。端娘進來看到顧琰臉上還掛了淚珠,有些好笑。這是被人寵着才能如此啊。像是從前在顧家,哪有這個樣子。

“王妃,王爺定然辦完事很快就回來的。他不是說了麼,至多一個月就回來了。您快別哭,對孩子不好。”

顧琰抹掉眼淚,她不想哭的。可是方纔蕭允轉身出去,也不知怎麼她就掉起金豆豆來了。

“沙子進眼睛了。”

“要不要給王妃吹吹?”端娘憋着笑問。

“不用了,已經弄出來了。”

第二天顧琰故意沒起身送蕭允,她最討厭這種離別的場面了。外頭對此自然有些說辭,說她恃寵而驕的有之,說她不敬夫主的有之。她一概不去理會。既然決定了以後的風格,她纔不委屈求全呢。反正不管怎麼做,要說的都是要說的。只要阿允不在意,只要皇帝不計較進而干預他們夫妻的事。她可不想像晉王妃那樣,心頭恨毒了的人,還銀牙咬碎的笑臉相待。

府裡沒了男主人,一下子就帶走了不少生氣。再加上今年苦夏,顧琰接下來幾日差不多都是抱着竹夫人倚在靠窗臨湖的竹牀上聽人給她讀讀話本,演一下皮影戲什麼的過日子,完全懶怠動彈。於是滿府更加的沒有生氣。這天氣熱得人難受,旁人也沒有怎麼出門,這幾日府裡也就沒有訪客。

端娘說了兩回,可顧琰就是提不起精神來,也拿她沒法子。

這天顧琰睡了午覺起來,就看到端娘喜滋滋的進來了,“蘋果,趕緊把衣服替王妃穿好。國師來了!”這回可有個製得住這位姑奶奶的人來了。

明暉其實也是跟去了西苑的,畢竟他現在幾乎就是皇帝專職的保健醫生。不過西苑離這裡就幾十裡,騎上馬跑一趟並不太費事。午後下了雨,這會兒也不是太熱,他便過來看看顧琰。

顧琰撓撓頭,“啊,他怎麼來了?”她這個狀態給明暉看到,肯定得訓她。她不就是仗着家裡沒有長輩,端娘也只敢勸說就頹了幾天麼,這長輩就上門了。

這個狀態對自己和孩子都不太好,顧琰自然知道,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雖然蕭允離開五天,就給她來了兩封信,還是打不起她的精神來。

顧琰穿了些輕便衣裳出去,聞說明暉路過湖邊時看到有魚翻躍,直接釣魚去了,壓根就沒進正堂喝茶,便又朝外頭走。

明暉一身的道袍,襟口微微敞開,兩隻腳直接伸到水裡,手裡握着釣竿,別提多閒適了。他今天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跟皇帝告了假出來的。說起來,讓他做國師也好,一直跟在皇帝身邊也罷,都是大違他本性的。到了徒弟這裡,他也不藏着掖着裝高大上了,還真就當度假一樣。

不過,在王府下人告訴他,顧琰馬上就過來的時候他還是把鞋襪重又穿上,整理了一番儀容。這可不是在小莊子,他不是年紀老大的邋遢倒是,她也不是小小女童。而且這秦王府裡此時必定是魚龍混雜。他要是太過隨意,還不知道傳出什麼話來呢。

顧琰的打扮很精神,而且聽到明暉冒着暑熱來看她,她的確一下子就興奮了。用端孃的話說,兩眼都放光了。

顧琰從樹蔭下走過來,立即有人給她搬了個舒適有靠背的椅子。她就坐在樹蔭下看着明暉釣魚,也不出聲,省得把魚給嚇跑了。

他們家的魚傻乎乎的,很快就被明暉釣起來半桶,“唉,真是沒有挑戰性。這些魚怕是被喂傻了,一個接一個的咬餌。”

顧琰託着下巴道:“嘿嘿,是比你去王大戶家偷魚容易多了。”

明暉轉頭道:“我偷回來你沒吃啊?”

顧琰笑道:“你是不是想說還是覺得從前混吃騙喝的日子好過啊?”

“廢話!那時候天不收地不管的,多自在!”

顧琰自然知道明暉現在極不自在。可是,要想自在怕是得等到皇帝大行了,還有三到十五年呢。出於公心,他還得極力延長這個時限。

“師傅,師爺和皇上年紀差不多吧?”

明暉點了點頭,“是差不多,不過他沒亂吃過金丹,身體底子好得多。”大概因爲他母親年長那麼多,所以梧桐失伴的事早有心理準備。倒不像皇帝在感情最濃烈,愛人不過十八歲的時候就經歷死別那麼難受。

“你去看過他?”

“嗯,之前不是出了一趟關麼,就去了一趟,住了些日子。怎麼,又在想你那個渣爹?”

顧琰嘆口氣,“我也不指望他能給我長臉,可是,還是遺憾啊。”

“那幾位王妃說的話,你告訴秦王了麼?”

“沒有,不過他應該知道了。臨走的時候特別順着我。那些都是女人,他總不能跟她們去計較什麼。所以就只能對我更好些了。”顧琰讓人給她撿了些石子,一顆一顆往水裡扔着玩兒。

明暉笑笑不語。那幾位就是欺負顧琰沒個好爹,不過,可別忘了她還有個師傅呢。難道日後就沒有要求到他這個國師的地方了?

“我走前皇上給兵部下了旨意,讓提高傷殘和陣亡士兵的撫卹。還在旨意裡說了,是秦王奏請的。如果這次他出京的差事辦得好,就更能招攬人心了。”

顧琰摸摸自己圓潤的下巴,她如今整個人都挺圓潤的。即便是如此啊,他們的勝算目前也不大。只能祈禱皇帝多活些壽數了。還有,呃,總不能祈禱邊境不寧,再起紛爭吧。不過這個,照當前的趨勢,是避無可避啊。這倒是對阿允比較有利的。

“師傅,其實你還是不看好他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