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王子病的春天 Chapter33

遙遠帶着疑惑起牀,翻行李包去刷牙洗臉,完了後看了眼譚睿康貼在桌上的考試表,又翻了翻他的書,看到一份入黨材料,一份名冊,是關於大家放假回家的聯繫方式,還有幾分班上同學勤工儉學的表,心想這個說不定是要交的?於是便揣進包裡,下樓買麪包牛奶當早飯,去等他考完試出來。

走廊裡一片安靜,老師見了遙遠以爲他考完了提前交卷,瞪着他看。

遙遠經過走廊裡的大窗,朝裡面張望,看到譚睿康了。

譚睿康已經做完了,正在認真地檢查試卷,忽然心有靈犀般擡頭,看到外面遙遠正在朝他揮香蕉。

整個教室登時鬨堂大笑,連譚睿康自己都笑得直抽,他既好笑又無奈,起身提前交卷,出去把遙遠拍了個趔趄,搶過香蕉,笑着噔噔蹬下樓去。

“你終於提前交卷一次了。”遙遠道:“能拿獎學金麼?”

譚睿康道:“不知道呢,要等下學期開學才評……”

“譚睿康。”輔導員叫住他,譚睿康忙道:“我忘了,這就回去拿名單。”

遙遠把名單給他,譚睿康心花怒放,不用再跑一次,去交了表。

輔導員笑道:“你弟弟?”

譚睿康點頭,給輔導員說事,遙遠知道他是班長,心想成天積極得要死做什麼,當幹部又沒薪水發。

“好了。”譚睿康舒了口氣,和遙遠坐在教學樓外的石桌旁吃早飯,說:“寒假怎麼過?我覺得不能去旅遊了。”

遙遠嘴角微微抽搐,忽然想起一件事,把張震發的短信給譚睿康看,譚睿康嚇了一跳,說:“這麼嚴重?還有人死了?”

遙遠道:“應該是……併發症什麼的吧,你說呢?”

譚睿康撓了撓頭,眯起眼,說:“回去看看新聞吧,這麼大的事情,不應該沒消息啊。”

兩人回宿舍又查了次網頁,網上和現實中都風平浪靜,外面學生們陸續離校,遙遠道:“可能是患者自己沒去看醫生,發燒燒過度掛了吧,以前也常說廣東有冷死老人的。”

“嗯。”譚睿康關了筆記本,說:“小心點就行,走吧。”

遙遠從昨天晚上就在想這個事,他有點不想回去,回去的話趙國剛肯定要帶着那女的上門來,他一想到就煩,連話也不想說。

譚睿康的腦袋上簡直就像裝了個遙遠的心情感應雷達,遙遠每次一不開心他都能感覺到,雖然大部分時間都不知道他爲什麼不高興,但起碼知道他又煩躁了。

“小遠,你不高興麼?”譚睿康道:“怎麼突然又這樣了?”

遙遠在校門口停下腳步,說:“我不想回去過年了。”

譚睿康明白了。

“姑丈過年肯定會回家,已經說好了。”譚睿康認真道:“年三十去舒……阿姨家過,你不想去的話就咱哥倆過,年初一早上姑丈過來。那個……那女的,那阿姨……姑丈還讓我問你意思,他想初一開車,帶咱們一起去肇慶玩,就看你讓不讓她去了。”

遙遠瞬間就炸了:“省點兒吧!別人可是一家三口呢,小孩也不知道生沒生,年三十不回家,年初一跟個不認識的孕婦去肇慶坐摩天輪,我他媽吃飽了撐着嗎?!不如整個過年都別來了!不來還清淨點。”

譚睿康多方小心,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戳到遙遠的炸點。

遙遠說:“我不回去,要回你自己回吧。你去跟我爸還有那女人過年,去肇慶玩。”

譚睿康哭笑不得道:“可能麼?別老說這種沒意義的話。”

遙遠坐在椅子上發呆,譚睿康想了想,說:“最怕你還在賭氣不想回家,昨天哥也想了下,不回去的話,要麼去租個房子住?”

“我看到你們大學城外,有不少租房的師兄寒假回家了,在找轉租的租客,咱們順便寒假在廣州複習,可以嗎。”

遙遠笑了起來,說:“好啊。”

譚睿康嗯了聲,說:“一起去看看吧,中午順便去找點好吃的。”

兩人又回去放行李,出去坐地鐵,圍着情侶圍巾,譚睿康還沒睡醒,有點呆呆傻傻的,遙遠心情又好了點。

兩人在大學城外的告示板上看租房張貼,遙遠看了一會,說:“算了還是回去吧,你想去玩是嗎?”

譚睿康說:“不,不想。”

遙遠說:“我是覺得咱倆在一起,去哪兒過年都一樣的。反正家裡就我和你兩個人了,如果你覺得還要加上那女的……就回去吧。”

譚睿康笑了笑,搭着遙遠的肩膀,腦袋歪過來,和他碰了碰,說:“哥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哥也不想回去。房子那麼大,住着冷清,不如在這租個小單間,方便督促你學習。”

遙遠的煩惱終於解決了。

當天他們去聯繫幾個套房,挨個看了看,最後找到一個長洲島上的生活小區,帶網絡的一室一廳。房間挺大,還有個大牀,外面客廳倒是不大,有電視,一旁放了個電磁爐。

遙遠很喜歡這個地方,一進來就覺得很溫暖,新房朝南,陽光充足,外面也不吵,窗臺上擺着玻璃瓶,瓶子裡種着富貴竹。

窗簾是趴地熊的,牀單是麥兜的,布沙發看上去有點舊,估計從舊貨市場賣的吧。

外面人很少也很安靜,推窗的時候能看見乾淨的小區,小孩子在路上騎自行車。

他心裡想就住這裡吧,不想走了,能和譚睿康過點小生活,每天都一定很快樂。

上任房客是個廣工的師兄,他開燈,開門,說:“你倆是兄弟嗎,長得不像?我下學期就畢業了,得去康威實習,不回來了,長住的話,就一起轉租給你們,房東人很好,也不常來看。”

譚睿康想了想,說:“這個到時候再說吧,小遠,你覺得呢?”

師兄倒是無所謂,說:“最好快點決定,我過幾天就走了,這兩天住寢室……學生證先給我看看,嗯,都是大一的學弟。”

“怎麼有兩個枕頭?”遙遠說。

師兄道:“和我女朋友一起住的。”

遙遠道:“她人呢?”

師兄:“分了,畢業當天失戀,沒聽說過?她要回她的老家,陪爸媽過日子,我要在珠三角實習。這些傢俱都是我們以前從舊貨市場一點一點買回來的,剛住進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她心靈手巧,才佈置成這樣,要是承租下來就都送你們了。”

譚睿康笑道:“你們還做飯吃,這小日子過的,還有麻將桌,便宜點吧,便宜兩百怎麼樣。”

師兄叼着煙在廁所尿尿,門也不關,說:“都給你八百了還想怎麼樣?再少我不得虧死啊,你看合同,桌子上就有的,押金和房租都沒多收你一分錢,你把一千二的押金給我,我給你寫個收條,到時候找房東拿就行了,我六月份還得回來拿畢業證呢,身份證也可以複印給你一份。”

遙遠一直在使眼色:住,住!

譚睿康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我弟喜歡這兒,算了,八百就八百吧。”

遙遠譁一下衝進房間裡,倒在牀上開始滾。

譚睿康跟那師兄下去找ATM機取錢,遙遠看着天花板,吁了口氣,一腳把牀邊放着的趴地熊公仔踹起來當球踢着玩踢來踢去。

人生真幸福,還好沒一時想不開。

當天兩人回去收拾東西,海吃一頓,譚睿康收拾了寢室裡的東西,把遙遠的書搬過來,兩人打掃清潔忙了一下午,遙遠把他媽的相框拿出來,放在外面的架子上,說:“媽,我們搬家了。”

譚睿康也把自己父母的黑白照片拿出來,和遙遠他媽的並排放着,說:“爸、媽,搬家了,現在暫時住在廣州,保佑小遠補考全及格。”

“別說!”遙遠憤怒地斥道。

“好好。”譚睿康笑道:“忘了,忘了。”

只有一根網線,遙遠讓譚睿康去買個路由器,譚睿康死也不買,說:“只能一臺上,絕對不能讓你上網!”

遙遠只得無奈服從,於是就這麼正式入住了,接下來的日子便開始——學習,無止境地學習。

“我不想活了……”遙遠呻吟道。

譚睿康說:“其實解微分很有趣的,你把它想象成搭積木和拆積木……別老玩哥耳朵,你看,這些都可以互相變化,說了別老玩我耳朵!”

譚睿康看了遙遠一會,說:“想玩泡泡堂麼?”

遙遠在網吧看人玩過泡泡堂,就是一羣小人拿着炸彈扔來扔去,炸彈會炸開一道十字型水柱,被水柱擊中的玩家就會被包在一個泡泡裡不能動,要等隊友來救,萬一被敵人戳破就掛了。騰訊老闆最喜歡抄襲,每次人家出個MSN,馬化騰就抄個QQ,人家出個泡泡堂,他就抄個QQ堂,遙遠對這些遊戲一點興趣都沒有。

遙遠:“你居然玩那種小孩遊戲,太沒追求……”

譚睿康:“可以兩個人一起上去炸敵人……”

遙遠:“兩個人?玩。”

譚睿康把兩個椅子排好,設置鍵盤,登陸盛大泡泡堂,兩人就着個小筆記本,四隻手擠在一起,開始玩泡泡堂。

“你怎麼這麼厲害!”遙遠道:“你平時一定也沒少玩!”

“你輕點!”譚睿康心疼地叫道:“鍵盤快被你按壞了!”

譚睿康用胖墩,遙遠用阿寶,遙遠被炸了,在水泡裡咕嚕嚕地求救,譚睿康騎着個慢烏龜慢悠悠地過去救他,敵方隊友跟在後面就是死活炸不到他,一羣人跟在騎烏龜的譚睿康屁股後面跑,邊跑邊罵髒話。

譚睿康還搖頭晃腦地給烏龜配音:“駕——”

遙遠咆哮道:“不可能——!!他明明炸到你了啊!”

譚睿康說:“這叫滑步,是一種技術。”

遙遠無語了。

譚睿康說:“你看,只要半個身子出了水柱區域就是安全的,哎呀,哎呀。”

譚睿康得意忘形,被敵人封鎖住,從烏龜上被炸下來了,手指靈巧按了幾下鍵盤,背後放出一大串炸彈,全部敵人中招。

“你去戳爆他們。”譚睿康笑着擰保溫杯蓋,喝水:“上,吃戰利品去。”

遙遠把敵人都給解決了,怒道:“你還說我!你肯定也沉迷了!!”

譚睿康嘿嘿笑,說:“我還會用泡泡擺愛心,看。”

譚睿康的小人在海盜房裡穿來穿去,擺了個愛心,只維持了一秒,水泡就全炸了,遙遠眼都直了。

半小時後,他的FLASH跳出來了,譚睿康說:“好了,不玩了,時間到,學習吧。”

遙遠:“……”

譚睿康:“想玩泡泡堂呢,你就認真學一個半小時,學完哥再帶你玩半小時。”

遙遠:“……”

住了幾天,遙遠實在氣悶,譚睿康就帶着他去電腦城逛,買了個外接的大點的鍵盤迴來專門給遙遠摧殘,別把筆記本按爆了心疼。兩人又去了趟書城,遙遠給譚睿康選了一堆書讓他看,免得他在家陪王子讀書太無聊。

譚睿康沒有什麼文科天賦,遙遠爲了報復他,選的書都有點深,讓他看羅素的西方哲學史,西蒙波娃的第二性。書那麼貴,不看又浪費了,譚睿康只得硬着頭皮看,邊看邊做讀書筆記,遙遠對着微積分炸毛,譚睿康對着一堆哲學理論抓狂,兩人一起痛並快樂着。

譚睿康在過年前還找了份家教,時不時地要出去給學生補習,走之前就說:“別玩遊戲啊,自覺點,在家複習。”

遙遠:“哦——”

譚睿康反覆強調不許玩遊戲,直到遙遠嫌他囉嗦,他才笑呵呵地出門。

半個小時後譚睿康提着兩大盒豉油雞,一個椰菜,一兜桔子突然開門進來,正對着電腦玩泡泡堂的遙遠當場就被抓包了。

“你不是去給學生補習了麼?”遙遠鬱悶了。

譚睿康說:“學生自己不想學,給我一百塊錢,讓我別上課了,還不能告訴他家長,哎,現在的小孩怎麼都這麼不自覺,仗着自己有幾個錢就作威作福的,快點看書,晚上扣半小時的遊戲時間。”

遙遠寬麪條淚,被譚睿康含沙射影地損了一頓不說,還被管得死死的。

幾天後譚睿康又去補習,遙遠這次學聰明瞭,足足等了一個小時,確認譚睿康真的去補課纔開始玩遊戲,在他回來十五分鐘前關電腦,繼續看書。

譚睿康提着吃火鍋的丸子魷魚生菜活蝦肥牛,外帶一大瓶李錦記海鮮汁與一兜香蕉回來,說:“學多久了?”

遙遠:“三個小時了,看了十五頁,習題都做了,玩泡泡堂吧。”

譚睿康:“有不會的麼?”

遙遠:“沒有。”

譚睿康過來摸了摸電腦的散熱器,看着遙遠不說話。

遙遠:“……”

譚睿康:“都快熱成電磁爐了!你至少玩了兩個小時。”

遙遠:“只有一小時四十五分鐘!”

譚睿康:“今天不許再玩了!學習!”

今年過年過得早,2月1號就春節了,兩人年廿五去逛花市,買對聯和花回來,順便買點小玩意,遙遠蹙眉道:“廣州的花市生意都這麼差嗎?”

譚睿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深圳的花市每年都很熱鬧。

路上還有不少人戴着口罩,譚睿康說:“是上次張震告訴你的那個流感嗎?”

遙遠不知道,感覺整個廣州都有種壓抑的氣氛,天陰沉沉的,路上人不多。譚睿康每天下去買菜,遙遠在家裡貼對聯,掛紅包。

他看了很久手機,拇指停在發送鍵上,給趙國剛的短信還是沒有發出去。

小時候過年都和趙國剛過,趙國剛怕遙遠孤獨,每年都把家裡裝飾得很溫暖,之後譚睿康來了,家裡就真正地熱鬧了起來。

現在和譚睿康一起過,家裡也很溫暖,只是不知道還能這麼過幾年,等他結婚了以後有自己的家庭,可能大家就要單過了吧。

遙遠邊貼對聯邊想,譚睿康肯定是要結婚的,他家就他一個,不像遙遠,趙國剛那邊還可以有小孩,說不定還是個男孩。

這樣遙遠就不用傳宗接代,沒那麼多煩心事,也是好事情——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反正他是不想結婚了,根本就結不了婚。

等到譚睿康結婚以後,還像小時候約好的一樣,跟着他過麼?他會娶個怎樣的老婆?

遙遠知道譚睿康的老婆性質不一樣,絕對不能像對舒妍那樣對她,反而還要友善地迎接她的到來,並努力地接受她融入這個家庭。

唯一的希望是未來嫂子也不嫌棄他這個拖油瓶。

不,可能就算不嫌棄,自己也得走了,否則肯定會露餡。而且對別人家庭也不公平……遙遠邊想事情邊貼,把對聯貼得歪了。

遙遠把對聯貼好了,譚睿康歪着頭說:“怎麼有點歪。”

遙遠漠然道:“哦,那撕下來重貼?”

譚睿康意識到對聯都貼上去了,再說歪確實是多餘的蠢話,忙糾正道:“不不,是哥的腦袋歪了,貼得很好看。”

遙遠道:“外面怎麼樣?”

譚睿康說:“都戴着口罩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街上都沒人了。”

遙遠靜了一會,覺得好像有點嚴重,他每天都會買份報紙,但報紙上始終什麼也沒說,譚睿康也買了兩個卡通口罩上來以防萬一,戴着給遙遠看,嘴巴一擋住,倆耳朵更像猴子了。

遙遠說:“該不會世界末日了吧,我總感覺整個城市都不對勁。”

譚睿康站在門口,低頭看遙遠,在口罩裡嗡嗡嗡地說:“世界末日的話怎麼辦?”

遙遠想了想,說:“世界末日的話……就一起等死唄,反正我也是和你一起過,你也是和我一起過,誰也跑不了。世界末日就別複習高數了,玩一天泡泡堂吧。”

譚睿康的眼睛眯了起來,在口罩裡幸福地笑。

晚上睡覺時兩人縮在一張被子裡,譚睿康說:“對了,弟,跟你商量個事,我們班上有幾個朋友,都在學校過節的,我才知道,叫過來一起吃年夜飯麼?這事兒哥還沒說,你想熱鬧我就去通知,不想就算了。”

遙遠笑道:“可以啊,叫過來吧,男的女的?”

譚睿康說:“一男兩女。”

遙遠心想人多了正好,過來一起看春晚不錯,譚睿康又道:“過春節給你放假吧,明天年三十,到年初三你可以盡情玩遊戲,不用等到世界末日。”

遙遠馬上翻身,壓着譚睿康蹭他,譚睿康忙擡手肘擋着,笑道:“別肉麻啊!!不吃你那一套!”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有人問到真實時間的問題

大學城其實是04年9月才投入使用的

05年體育中心那邊商鋪纔開始招商

因爲取材和小說的情節原因,這裡把所有時間點都朝前提了兩年

感謝雙眼皮君爲俺畫的牛奶仔人設,畫的好好!但是水印都木有!

下次要加個簽名披個馬甲,親—3—,MUA,我怕被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