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茫茫,草木一碧,對面更有高崖玉水,飛流直下,一石激起千層雪。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與地球截然不同,建築復古、四季如春、靈氣濃郁、青山綠水間傾瀉出一道澎湃的瀑布,所有能想象到的美景渾然一體,此處猶如一片夢幻般的仙境。
此刻瀑布下站着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白衣勝雪,少女臉頰上帶着薄薄的面紗,但卻掩蓋不住她美人的特質,粉藍色的長髮散落在背後,偶有那麼幾縷髮絲被風吹起飄逸在空中,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顯得格外靈動,高貴而又優雅,不妨叫人心生一種錯覺來此女只可天上有,而地上無。
遠處一隻極爲火紅小巧的鳳凰,正優雅的向少女飛來,緩緩落在她伸出的玉臂之上,金黃色的爪子上勾着一張紙,這是用墨筆寫出來的紙,上面清晰的印着這樣三個字“季澤爵”
少女在看到這三個字後,那靜如幽湖般的心境,泛起了劇烈的漣漪波動,之後便可以看到那蒙着面紗的臉頰,眼角微微上揚,然後用她那極爲清冷悅耳的聲音,幽幽的道“終於找到你了!”這話令人聽不出任何感情,但此時少女的心緒,也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吧?
回憶再次將少女拉回兩年前的禁地,十幾個少年將一名蒙着面紗女孩團團圍住,女孩拖着重傷的身軀孤身迎敵,她俏媚微蹙,看樣子是在強忍着傷痛,似是即將堅持不住,從她憤怒的眼神中,隱隱含有一絲不甘。
“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嗎?”女孩心中這樣問道。
再次接下對方那強悍的一擊,與此同時,女孩握着手中長劍倒退數步,嘴角溢血,血漸漸將雪白的面紗染紅大片,看上去極爲醒目刺眼,顯然女孩此刻已是傷上加傷,手中長劍被深深插進地面,勉強支撐着身子沒有讓自己倒下去,卻也沒了力氣再難挪動半分,就這般凝望着前方不遠處,幾個淫笑着走向自己的人。
此刻,女孩眼中滿是無力與不甘,她曾幾何時受過這般待遇?心中輕嘆道“難道我將命喪於此了麼?”她寧可自爆,也不願讓身軀被眼前這些無恥之徒玷污。
然而,正待她打算自爆之時,一道身影快速向她衝來,旋即將她攬入溫暖的懷中,緊接着下一秒身體便已離地,急速向遠處掠去,這一切,猶如電光火石般的連成一氣,女孩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睏乏,漸漸在這個懷抱中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自己躺在火堆旁,火堆上架着一口鍋,似是燉着些東西,隱隱飄來一股濃香,然而,女孩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手胡亂的摸向身體,檢查身體是否有異,在確定沒有被玷污後,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迴歸到了原位。
可旋即又一陣發慌,只因自己的衣服,已不是昏迷之前的那套,一陣風吹過,她微微感覺臉頰兩側有些微涼,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伸出有些發顫的手去摸,並沒有摸到原本遮擋在臉頰上的面紗,心裡不禁有些發慌,要知道自己的面紗是不可以輕易拿掉,因爲那牽扯着一個詛咒。
女孩呆呆的望着前方,心裡甚是複雜,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然而,就在這時,耳邊飄進一道溫和的聲音“你醒了。”
女孩整個人在聽到這聲音後,仿若被電擊中般愣在那裡,這個聲音不似男人那般剛硬,也不太像女人那般纖細,但很好聽很溫柔,很舒服。
緩緩轉過頭,與身旁那個人四目相對,一個風華絕代,美到無法形容,似乎不該人間有;一個俊美非凡,完美無任何瑕疵。
一時無話,奇靜無比,仿若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片刻後,女孩平復內心的凌亂,恢復原本的清冷,將目光移向別處,緩緩的道“是你救了我?”
那人見女孩如此,忙掩去尷尬,旋即在女孩身旁坐下,自顧自的說着“恩,因爲不喜歡看到那種事情發生。”
“我的面紗可是你拿掉的?”女孩繼續問道。
“恩,你吐了好多血,我需要爲你清洗……”
話還沒說完,一柄劍頂在脖子上冰冷異常,女孩周身佈滿殺意冷冷的道“你是男還是女?”一句非常滑稽的話,此刻,從她口中說出來依舊冰冷無比。
只見對方面色有些漲紅,深邃的紫眸中隱隱透着一抹怒意,抓起女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道“自己驗!”
女孩急忙收手,同時劍也滑落到地上,絕美的臉頰有些微微發燙,也就在觸碰對方胸口的那一瞬,她感覺到的是一片柔軟,而並不是堅硬,女孩顯然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告知方式有些嚇到。慌亂的道“你……你這個人不會說麼?”
對方見女孩被自己弄得臉頰緋紅,直達耳畔,絕美的臉頰上更添幾分嫵媚,一時之間,心裡沒來由的陣陣得意,緩緩的道“你的問題很無禮,我不想說。但我又得告訴你,免得你誤會在一劍殺了我,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女孩想解釋,話到嘴邊卻是生生嚥了回去,最後似是有些賭氣的別過頭去,語氣凌亂的道“這對我很重要!”
卻是引來對方一聲輕笑,只聽那人道“你的美是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如果我和你是異性,你還能完好的坐在這裡嗎?”旋即心裡又補了一句道“就連同性的我,也是差點沒能把持住自己呢!”
“你!我不喜歡欠別人的,說吧,你想要什麼?”
那人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隨口說道“那就欠着吧!”
“你!”女孩聽她這般敷衍,一時有些氣急不知如何是好。旋即猛的起身便是要走,卻不想,稍稍用力便又跌坐回原地,接着,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女孩剛被氣的要命,再加上猛然起身牽動體內傷勢,頓時氣血上涌,一口血吐了出來。
“小心!你身體所受內傷極重,最好不要亂動,我只是與你開個玩笑,這種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那人神色間盡顯焦急,將她扶正,旋即一手抵在其玉背之上,向女孩體內輸送靈氣,以此抵禦體內那亂竄的靈氣,和那翻騰的氣血。少許,那人將手拿開,女孩明顯感覺到體內錯亂的靈氣已是被其平息,看了對方一眼道“知道我傷的嚴重,還這般氣我?”
只聽對方聞言,先是一愣,旋即有些弱弱的道“額,有些失算,沒想到姑娘你氣性會這般大!”
女孩聞言也是微微一愣,旋即暗自心道“是啊!今天自己這是怎麼了?一向對什麼事情都波瀾不驚的自己,爲何被這個傢伙弄得如此心緒不寧?”
“我燉了點好東西,給你弄些過來吃吧?雖然我們武道之人不吃不喝也沒什麼,但是有些時候,食物也是可以幫助我們恢復體力的良藥哦!”那人一邊將女孩身子扶坐好,一邊自顧自的說道,並未留意到女孩這時的變化。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爲自己忙碌着。心裡泛起陣陣波瀾,從小到大沒人敢這般與自己開玩笑,更沒有人這般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也許是自己被家族保護的太好了,從來沒有受過這樣重的傷,又或者是因爲劫後餘生的緣故,總之這種感覺朱翎雨很享受!
一碗濃湯喝下,似是體力恢復了一些,朱翎雨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湯?”
“五色雞湯。”那人道。
“難怪!五色雞食之可治療內傷,有助體力恢復。”
“恩,知道還不少!要不要再來一碗?”
朱翎雨聞言,不置可否的伸手將碗遞給她,因爲真的很好喝,以前吃慣了靈果、丹藥的她,從未喝過如此美味的湯。
對方接過空碗,朱翎雨看着那人給自己成湯的背影,問道“你叫什麼?”
那人低着頭道“季澤爵。”
“哦。”
緊接着,那人看似隨意的問道“那你呢?”
“朱翎雨。”
“給,快吃吧,吃完早點休息,你需要恢復一陣子了。”朱翎雨接過碗,靜靜的喝着湯沒再說話。
季澤爵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你是不是缺少江湖閱歷?爲什麼會中了那些人的暗算?”
對於朱翎雨這樣的天之驕女來說,她從小便不需要去爲任何事過多的思考些什麼,她每日的任務只有一樣,那就是不斷的提升實力,將來繼承朱雀島,雖然她是大世界中年青一代的第一人,名副其實的妖孽般存在,天賦奇高,卻也是個與世隔絕的仙子,對於爾虞我詐的事情卻是很沒經驗。關鍵問題在於,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朱雀島,獨自一人外出歷練。
想到這裡,朱翎雨輕聲道“這是我第一次外出歷練。”
說完,朱翎雨有些震驚爲何自己會對她說出實情來,或許是因爲這人救了自己,又或許是因爲這人拿去了自己的面紗,總之,朱翎雨意識到,打從自己遇到這個人開始,那仿若幽湖的心境便不再受控制……
“額!好吧!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教你如何保護好自己,但我希望這段時間裡你可以從我的身上學到些什麼?還有,你要記住一句話。”
“什麼話?”
“人心險惡,特別是陌生人。”
然而,季澤爵說完這句話便後悔了,因爲此時的朱翎雨,正用她那雙極爲靈動的琥珀眸子,上上下下審視着她,並開口附和的道“好像我跟你也不是很熟。”
“額,你學的倒是快,我在教你,你怎麼用到我身上來了?我這不是搬凳子砸自己腳麼!我要是對你有壞想法,就不會救你,更會趁你昏迷時,對你圖謀不軌。幹嘛還要給你做吃的,與你說這些?”
朱翎雨被她有些慌亂的解釋,逗得撲哧一笑道“同爲女子,你能對我如何不軌?”
季澤爵呆呆的望着她,那一笑間竟是令得天地萬物都黯然失色的絕美臉頰,有些失神且又認真的道“你的確有這個資本,讓同爲女子的我對你產生不軌的想法!”
朱翎雨聞言感覺有些不對,再看到季澤爵那副呆呆望着自己的神色,頓時有些怒意,卻又隱隱有些心喜,最後怒意佔據上風,旋即喝道“你胡說什麼!”然後便抓向佩劍,寶劍剛一出鞘,便被按了回去。
季澤爵擔心她再次牽動傷勢,急忙上前阻止她的動作。擡頭看着她道“別動怒,只是與你開個玩笑!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你平時都是這般與人說話的麼?”
朱翎雨問完這句話,方纔發現此刻兩人近在咫尺,在進一步恐怕便要嘴貼着嘴了,彼此間隱隱能夠嗅到對方的體香,兩人意識到此刻氣氛有些怪異,急忙不約而同的分開。
“你早點休息吧!”季澤爵神色有些慌亂,說完便走開了,留下一臉同樣慌亂的朱翎雨。
那一晚,兩個人便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但躺在火堆旁邊輾轉難眠的她們,都有些不知該拿眼前之人如何是好?
轉眼間三個月不知不覺過去,朱翎雨的內傷已經可以自行運氣療傷了,季澤爵帶着受傷的她進度也稍稍有所減緩,這次朱翎雨的確傷的太重,這也是她第一次經受如此嚴重的傷,以往在家族內,她是所有人心中的女神,可在這殘酷的禁地歷練中,她看到了太多的險惡,太多溫室裡看不到的殘酷事實,與季澤爵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她對那句“人心險惡”理解尤爲深刻。
從季澤爵的身上她學會很多,朱翎雨有時候心裡會偷偷的佩服這個傢伙,這些日子,不管遇到怎樣的困境,她總是顯得那般沉着、從容,不知不覺中,令她漸漸生出一種念頭來,或許能夠一直被這人如此精心的呵護,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呢!
隨着時間的推移朱翎雨傷勢漸漸好轉,但兩人似乎很有默契,不願打破這份美好,所以她們一直都保持現狀,療傷、打坐修煉、烹飪、對敵、閒暇之餘兩人會聊聊彼此不知道的新奇事情,日子過的愜意而溫馨。誰都沒有開口去說分離的事情,但這句話終究還是被季澤爵問了出來。
“你的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麼?”
朱翎雨聞言沉默片刻,道“我要去禁地之門。”
“我也是要去那裡的,現在我想幾乎所有人都在往那裡趕吧?”季澤爵趕忙這樣說道,也不知她就等對方這句話呢?還是趕了巧!禁地之門是禁地中最終的戰場,也是機遇危險並存的一個地方。
“不如我們合作吧?”朱翎雨那清冷而又悅耳的聲音響起。
幾個月相處下來,雖說朱翎雨性子清冷,但也並非是一塊不可融化的冰,對於季澤爵她心中總有着和別人不太一樣的感情,也許是因爲季澤爵摘掉了她的面紗,也許是自己真的被她的完美所吸引,總之她不太願意與季澤爵太早分開。
“合作麼?恩,就這麼定了,其實我也這麼想過……喏!這個給你,我覺得你還是帶上它,這樣路上的麻煩會少一些吧。”
只見季澤爵遞過一條白絲巾給她,朱翎雨伸手接過絲巾一看,有些驚訝的問道“這不是我之前帶着的絲巾嗎?”
“啊!對。是你的之前那個,被我洗了,之後忘記給你了,這不剛想起來還你了麼?”季澤爵忙道。
剛想起來?鬼才信,三個月了這麼久纔想起來?擱誰誰都不會信這種藉口,朱翎雨自然也不回信,但她非但沒有戳穿季澤爵,心中還隱隱有些喜歡,心道我這是怎麼了?以前若是有人敢這般,她早就揮劍砍過去了,哪裡還會有這般想法?於是,只聽她自言自語的輕喃道“我的心亂了。”
季澤爵一臉緊張的道“怎麼啦?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奇怪了,還有什麼地方是我沒檢查到的嗎?”
朱翎雨聞言頓時臉一紅,想起自己剛受傷的前兩個月,她照顧自己的一幕幕,該看不該看的,該摸不該摸的都被這個傢伙佔盡了,雖然並不是不軌,雖然她們都是女子,雖然只是單純的爲了幫她療傷,外加照料生活起居,可是對於朱翎雨來說仍是臉紅心跳的事情,長這般大還從未有人看過自己的身子,這段時間竟是被眼前這個傢伙,看了不止一次兩次。
最後朱翎雨也習慣了對方這樣的照顧,反正又不是什麼出格的事情,她總這般對自己說,但她自己都說不清這是爲什麼?朱翎雨的性格無疑是清冷的那種,這一點在朱雀島是無人不知道無人不曉,大世界中,那些愛慕她的年輕妖孽天才們更是數不勝數,可卻全部被她的冷漠拒之千里,唯獨對這季澤爵是特別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那種。
見到季澤爵一臉緊張的望着自己,朱翎雨嗔怪的白了她一眼,嘆道“你讓我的心境亂了……”
季澤爵聞言微微一愣,旋即咧嘴一笑,甚是得意的道“如果是那樣的話,就說明翎雨對我的感情,超出了朋友哦!”
朱翎雨聞言心中猛然一顫,她倒沒有這麼去想,現下經她這麼一說,似乎果然是有那麼不太一樣,但那裡不一樣,卻不得而知。
禁地之中兩年下來,兩人形影不離,相依爲命,共同經歷了很多次廝殺,多次困難險境,但她們無不迎刃而解,這其中有着季澤爵絕對的功勞。初次體會到試煉殘酷的朱翎雨,在季澤爵的陪同下,也漸漸適應了這種歷練的潛在規則。兩人的感情也隨着時間的推移,悄然蔓延增長着,但兩人出奇的誰都沒有主動去說明。
朱翎雨本以爲,在這禁地之中會這樣一直和她走到最後,哪知道在禁地之門入口,她們再次遭到算計,這次的算計,雖說她沒有再受到什麼嚴重的傷,但卻令她心中產生前所未有的殺意。
那次算計後,季澤爵被宏圖一夥打至重傷,最後失去進入禁地之門的資格。當她在結界中看到季澤爵被人打的遍體鱗傷,險些喪命時,她的心,被前所未有的疼痛籠罩,她拼盡全力都無法將結界衝破,衝回她的身邊去,最後季澤爵被一道光帶走,隨之她的心也跟着被帶走。
最終戰場上,她將宏圖打至重傷,但她沒有殺他,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我不殺你,你的命應該由她來拿。”
她替她護住了那些朋友,可是她卻沒有護住她最想護住的人,想到此處,朱翎雨心中不禁一陣抽痛……
這時,一道蒼老身影悄然出現在其後方不遠處,見到朱翎雨微微行禮道“少主,老祖已同意你與翎雪小姐匯合,一同前去武王墓,即刻便可動身。”
朱翎雨微微頷首,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漸漸飄向遠方,幽幽的道“季澤爵我們終於要見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