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爲剛纔槍響的緣故,街市上看熱鬧的人羣頃刻間消散了一大半,當然還有少部分好奇心旺盛的傢伙換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仍舊抻直脖頸觀望,我和邵鵬此刻就藏在這幫人羣當中。
眼瞅着那臺212囂張的開過來,幾個便衣瞬間警惕起來,吉普車上掛着“北k4”打頭的紅字白底軍牌,看起來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在距離那間菸酒鋪還有不到兩三米的地方,212吉普車猛然剎車停了下來,汽車輪胎摩擦着柏油路面發出“吱”的一聲尖響,同時還伴隨着一股子橡膠燒糊的味道,接着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兩個身穿筆挺常服軍裝的青年徑直從車裡走了下來。我瞄了一眼二人的模樣。
兩人長相都很普通,帶普通中卻帶着一絲言語很難形容的冷峻,一個肩膀上掛着一槓一星,另外一個肩膀上掛着一槓二星的軍銜。從車裡下來以後,一槓一星的青年軍官朝着帶隊的便衣警察頭頭“刷”的敬了了軍禮,聲音洪亮的說:“郝強隊長您好,我是衛戍區警衛一師五團一連的副連長,這是我的軍官證!”
說話的時候,青年軍官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張證件遞給了便衣頭頭。
而那個肩掛一槓兩星的青年軍官只是微微一笑,壓根連招呼都沒打一聲。
當聽到“衛戍”兩個字的時候,我心頭的那塊巨石總算緩緩落下。
“呃..您好。”那便衣頭頭掛忙朝對方回敬一禮。他可能有點懵逼,既不知道這倆人突然出現是爲了幹什麼,又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他們。
便衣頭頭乾笑着問道:“請問二位是有什麼公幹嗎?或者什麼地方需要我配合?”
青年軍官面無表情的指了指趴在地上的金明宇道:“嗯,我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將他帶回去。五個月前我們連部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盜竊案,經過多方查證可能和金明宇有直接關係,郝隊長可否行個方便?”
便衣頭頭的面龐直接白了,嚥了口唾沫,很是疑問的嘟囔:“衛戍區的盜竊案?可是金明宇現在牽扯到我們延邊地區的幾起重大人命案,我得把他帶回去覆命啊?要不等幾天,我們這頭撂案以後,我再把他送過去?”
那個肩膀上扛着一槓二星的青年軍官不卑不亢的出聲:“還望郝隊長行個方便,我們被盜的東西里有一份很重要的戰略資料,如果被外國間諜竊取到那份資料的話,對我們衛戍區,乃至整個中部戰區都是毀滅性的打擊,這份材料屬於二極機密,同樣不方便讓郝隊長和地方警局的任何人知道,待我們問清楚資料下落後,我們兩人肯定親自再將金明宇送回延邊。”
“可..”郝隊長犯難的剛打算開口。
“一槓二星”直接朝同伴擺擺手命令:“把金明宇帶走!”
“同志,金明宇對我們真的很重要。”郝隊長帶着幾個便衣伸手阻攔對方。
“一槓兩星”微笑着看向他反問:“國家利益重要還是你個人升官發財更重要?郝隊長,你的苦衷我懂,我們不會爲難,最多半個小時後,我們上級會主動跟你的領導交涉,來青市前,我們上級只說了一句話,務必帶回去金明宇。否則軍法處置,還請不要難爲我們。”
他嘴上雖然始終掛着笑,但語氣裡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那架勢就是明白告訴郝隊長。今天如果帶不走金明宇,大家就準備好魚死網破。
郝隊長沉默片刻後,朝着自己的一甘手下襬擺胳膊,仍由兩個青年軍官將金明宇架起來送進了吉普車裡。“一槓二星”微微一笑道:“謝了郝隊長,我上級讓我轉告你,令弟在衛戍區表現的特別優異,如果有可能的話。今年軍校的指標中肯定有他一個名額。”
郝隊長不自然的笑了笑:“謝..謝謝!”
“再會!”兩個青年軍官再次朝着郝隊長敬了個軍禮後,一前一後鑽進212裡絕塵而去,只餘下七八個便衣二逼似的的瞪着眼珠子互相對視。
郝隊長沒好氣的朝着手下臭罵:“都他媽看我幹雞毛,人家有先斬後奏的權利,金明宇如果真盜竊了他們連隊的東西,那就屬於軍犯,跟咱們地方扯不上任何關係,收隊吧!我回去跟領導彙報。”
剛剛被金明宇挾持用來當人質的梓陽朝着郝隊長輕聲問道:“同志。那我怎麼辦?”
郝隊長看了眼梓陽脖頸處剛剛被玻璃茬子扎出來的傷口,不耐煩的撇嘴道:“你先自己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回頭拿着票據到你們本地派出所去報銷!”
說罷話,不等梓陽再絮叨什麼。他直接領着幾個手下逃也似的走向了街頭,我能體會到郝隊長此刻的鬱悶,原本是打算靠金明宇釣出來邵鵬,結果邵鵬沒出現,金明宇的兩個弟弟當着他的面逃走,最後金明宇還被人給截胡了,真正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見到自己的老友被帶走,邵鵬又驚又喜的問我:“三子。那兩個當兵的跟你有關係嗎?”
我苦笑着回答:“應該是我老闆幫忙的,這把人情欠大了,直接動用自己的嫡系勢力,我估計我老闆又得降職。”
不用想也知道,羅權肯定是求了一圈的朋友,結果最後沒什麼鳥用,他纔不得已從衛戍區往出派人,派出來的那兩個青年軍官歲數都不大,沒啥意外的話應該全屬於羅權的嫡系,這把事幹完以後,那倆青年軍官絕對會被擼掉,而我權哥除了捱揍以外,軍職肯定還得往下降。
想到這兒,我拽着邵鵬快步往回走,同時按下了羅權的號碼。
羅權的嗓門一如既往的洪亮:“喂?”
“謝啦權哥。”我朝着羅權誠心實意的感激。
“別裝逼了行不?不是早上那會兒你恨不得咬死我的時候啦,如果你真要謝我,那就少特麼給我惹點麻煩行不,三爺?”羅權的脾氣頓時間有些收不住。
罵罵咧咧的嘟囔:“你知道不?咱倆掛掉電話以後,我把你的破事跟我爺爺提了一下,老頭直接鼓掌了,不過是鼓在我臉上,老子現在左邊臉比右邊臉最起碼高出來三公分,另外我已經收到哨兵營的通知書,讓我下週開始去門口站崗。三爺我求求你,你行行好吧,再這麼折騰下去,我真怕自己有一天被你玩成民兵或者預備役。”
聽完羅權的話,我心底頓時充滿了內疚,我深呼吸一口道:“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
羅權長吁一口氣道:“你的事情不管多少次,找我都一樣好使。但別人的事情,除非他媽事關你生死,否則請別再給我打電話了成不?你他媽從島國回來的時候,我是衛戍區一師的候補政委,後來變成五團的代理副團,再特麼後來變成一連的代連長,下禮拜開始得去開門,別人都是芝麻開花節節高,老子卻是海退潮落節節低,你可憐可憐我行不?”羅權越說我心裡越是覺得愧疚難安,我抿着嘴巴道歉:“嗯,我錯了。”
羅權不屑的輕笑:“行了。別演了,那個殺人犯我不會讓他們帶回京城,你說個地址,一個小時後。我想辦法找人給你送過去。”
我擔憂的問道:“那樣..你不會受難吧?”
羅權調侃道:“難,怎麼不難?要不你過來替我挨我爺爺兩皮帶吧?軍方審人的過程比較漫長,可以是三個月也可以是兩三年,告訴你朋友,最近兩年別嘚瑟了,要是再被警察抓到,老子羞的都得撞牆死。”
我剛要說話,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我“趙總”,完全是下意識的就轉過去腦袋,結果還沒等我看清楚人,就被一記砂鍋般大小的拳頭懟在了我的眉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