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既然是那羣蠻子的宗主國,爲什麼不好好管教那羣蠻子?爲什麼要讓他們隨意劫掠我們的財產,侵佔我們的家園?”聽到時九點頭應是,蝦夷青年義憤填膺地質問道。
時九用一刻鐘的時間,好好跟青年解釋了一下,“天高皇帝遠”這個詞彙的內涵與外延。總算將一頂突如其來的黑鍋子扣回了它應該呆的地方。
不過看起來,對方雖然沒有表露明顯的敵意,但神態,表情,小動作,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戒備,依然逃不過時八兩人的眼。
他們跟這羣蝦夷口中的南蠻,終究還是長得太相像了。
甚至當時九代表探險團送上禮物,一枚光彩奪目,拳頭大小的珍珠時,對方的答覆,依然禮貌而冷淡:“謝謝!我們不需要!”
時九這時就在私聊頻道中跟時八感嘆:“食物的事情,懸了!”
果然。當時九終於奔向主題,提起交換食物的事情時,得到的,是這樣的答覆:“什麼?食物?怎麼可能!你看看我們這些人,有一個像是吃過飽飯的樣子麼?連我們的族長,每天都只能吃兩頓飯,剩下的大半時間,都在喝水充飢哪!”
這或許有些推託,但時八看過去,感覺這些人不大像撒謊:一個個都是面黃飢瘦,營養不良的樣子。小孩子都是大蘿蔔頭,看起來分外悽慘。
“算了!我們還是走吧!”時八失望地道。
“哎!沒辦法!只好耽擱兩天時間了!”時九搖頭笑着道。
“你想幹什麼?”時八緊張地問。
“哈哈!還能幹什麼?打獵唄!看你這表情,你以爲我會打劫不成?犯得着麼?”時九笑道。
時八鬆了口氣。
確實用不着。
憑玩家的手段,只要靠了岸,只要靠上了大陸,還怕打不着野味?
別的不說,時八這次出海,帶上了小混沌,小混沌卻是一股腦把小烏龜,霸王花,小泥巴,泥牛,妖墨蘭,還有那些小太陽,靈氣蝴蝶什麼的,統統帶上了。
只要霸王花往外放一點點王霸之香氣,還怕沒有野味眼巴巴地趕過來?
之後的半天,時九就帶着一支探險隊,在附近的海域轉悠,最後找到一個小小的半島。
半島的主體,是一座小小的山,光禿禿,草木稀疏,鳥獸全無。一條堪堪及水的陸橋,從小山處一直延伸到大陸(說是“大陸”,其實也不過是一座稍大一點的島嶼而已啊!),這條陸橋非常狹窄,而且距水面很近,稍微漲一點潮,就會淹沒在水面以下,所以非常溼而滑。
當晚他們就將玄龜開到小山旁邊的小灣處歇了,在龜島孤峰下的廣場上,用下午在岸上收集起來的柴火,難得地開了一個的篝火晚會,將龜島上還存餘着的山珍,一次吃光。
一羣悲催的工兵則被指派,連夜在山上建築防禦工事,到天明時,被選定的半島小山上,一座堅固得如同城堡,猙獰得如同怪獸,利落得如同絞肉機器的營寨,拔山而起,依山而建,盤踞山頂,將小山平空拔高兩分,遠遠看去,竟然頗爲雄偉,頗有幾分霸氣!
“一座臨時營寨而已,用得着搞這麼莊嚴?”時八道。
“哈哈!沒辦法!咱們公會工兵的素質,就是這個樣子,我也沒辦法!”時九得意地哈哈大笑。
旁邊帶路的玩家工兵頭子,聽得直翻白眼。敢情他們昨晚忙乎一宿,就爲了給時九這貨長臉。
站在城寨內高高的塔樓上往外望,一股安全感,油然從時八心中生起。玄龜的島背,固然安逸,但是腳踏實地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啊!
時八看着對面的大陸,視野中忽然一閃,目光一定,指着一個方向,叫旁邊的好漢饒命好好瞧瞧。
“哦!是一個蝦夷!”好漢饒命不在意地道。
“他們來幹什麼?”
蝦夷被半押半帶,帶進島上營寨中來時,時八正在想這個問題。
不料蝦夷一進來,也問了一個類似的問題:“你們打算幹什麼?”
“嘻嘻!等下你就知道了!”時九笑着道。被押進來的蝦夷,赫然是昨天跟他對話的小青年。
這時,各作戰單位,紛紛傳來信息,表示已經就位。
時八時九,帶着蝦夷小青年,上了營寨的木牆。正對着對面的“大陸”。
時八下令:“開始吧!”
頓時,一股淡淡的花香,從營寨中飄散出來,乍聞似有,細聞似無,也不知究竟是有還是無。
不過,動物們的嗅覺,顯然比人類強得多,那絲絲縷縷的香氣,直接叫附近的野獸,陷入了暴走。
忽然間,蝦夷的小青年整個人臉色唰地一片煞白,牙關緊咬,使勁不讓它們打戰,幾乎要滲出血來,瞳孔瞬間放大,眼睛瞪大,幾乎要瞪出眼眶!
他看到了什麼?他看了獸潮。向這邊奔涌而來,猶如海面的滾滾大潮!四面八方的野獸,向潮水一般向這個小島潮來,在小島與大陸的陸橋上,擠出一個神奇的潮頭,那場景,猶如海嘯!那滾滾的聲音,猶如雷轟!那地面的劇顫,讓他幾乎懷疑是不是地震!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這些野獸帶給他的恐懼還未結束,他就看到了更不可思議的場面:這羣人,竟然比那恐怖的獸潮還要厲害!只見那海灣中的烏龜一般的巨大神獸,突然一睜眼,前腿往前一拍,頓時,一股真正的海潮波滔洶涌,瞬間顯現,論聲勢,比獸潮更高大!更威猛!像一支鋼鐵的雄師,滾滾蕩蕩,向正在洶涌撲向小島,正在陸橋上趕路的獸潮,擋腰撞去!不是撞,是蓋!劈頭蓋臉地蓋!天王蓋地虎地蓋!蓋火鍋地蓋!
一眨眼間,兩股大潮,同時崩裂,潰散!
海潮的崩潰,不過是海水四散濺開,重新迴歸大海,而獸潮的崩潰,雖然同樣是使獸潮往一側崩散開來,掉進大海。但是,這些野獸中,有多少是會游泳的?
蝦夷小青年也說不清,但是他知道,就算會游泳,也沒用。對面的海灣中,有一隊船隊,船隊上,有不知多少強健的士卒,張弓搭箭,拉繩牽網,正在蓄勢以待,靜等獸潮的落水。
落水的野獸,不管會不會水,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就算僥倖不落水,僥倖衝過了狹窄的大陸橋,衝到了城寨下面,迎接它們的結局,依舊很不樂觀,就像蝦夷小青年,剛纔走到營寨城門前,仰望着城寨時,也感到一陣陣的絕望。
他無法想像,這樣堅固,雄壯的營寨,要用什麼法子,才能打得破。
視野中的獸潮依然讓他戰慄,但是,當他回想到剛纔在城門下體驗過的絕望感,當他想到剛纔那隻巨大烏龜的驚天一擊,當他看到城牆頭,淡定有如過家家的一羣人,他們臉上的表情時,他知道。
對面的野獸,來多少都是白搭,都是送貨上門的野味。